韦陀门的宗祠内,冯文跪在历代掌门的灵位前沉默不语!
“小文,师父无能,护不了你,别恨师父!”
韦鹤鸣干咳两声又自言自语道:“符幻一脉虽然日渐式微,但你天资聪颖,师父一直觉得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将符幻发扬光大,可惜…!”
韦鹤鸣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他知道多说无用,燃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自责道:“我韦鹤鸣四十有余如今却还一事无成,既没有将韦陀门发扬光大,又没有能力护得了自己的徒儿,无颜面对列祖神位!”
冯文声音沙哑道:“师父,师姐呢?”
“昨天夜里走了,虞儿说没脸见你,你师姐的父亲马上要晋升兵部侍郎,宁云鹤虽然背后有宁王撑腰,却不敢把虞儿怎么样,倒是你该怎么办?”
韦鹤鸣正对灵位跪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
“承蒙师父收养那年冬天没有饿死街头,祸是我惹的,我不能连累师门,师父把我绑了交出去吧!”
冯文眼睛泛红,咬了咬嘴唇鲜血一点点渗出!
“你是为师最骄傲的弟子,符幻一脉没落了几百年,你天资聪颖,师父还指望你重拾符幻一脉的辉煌!”
“师父怎么忍心!”
随后又埋怨道:“小文你为什么要去多管闲事?”
韦鹤鸣从未想过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江湖历练会给自己最得意的徒儿招来杀身之祸!
“师父,我…!”
冯文深知事已至此再解释已经无用,伸出手臂遮住了脸庞呜咽轻泣!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虞儿那个疯丫头,她仰仗家里底蕴做事从来没有轻重,又不怕得罪人,总爱把多管闲事当成路见不平!”
“文儿,这里没有外人,你跟师父说你恨她吗?”
冯文摇摇头,伸出衣襟擦擦脸庞的泪,渐渐露出笑容:“师姐虽然脾气暴躁却是菩萨心肠,她从来不欺负弱小!”
“虽然她惹过不少麻烦,但她打的那些人都是经常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
“偷盗墓穴本来就是天理不容,更何况他宁云鹤还是一城之主!”
“既然被徒儿撞见,徒儿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今天这里只有咱们师徒俩,师父和你说说心里话,一会别笑话师父!”
“师父怕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小文,你们还是蒙童的时候师父教你们读书识字,教你们三字经,等你们懂事时师父又教你们做人,教你们读圣贤书!”
“你们都很乖,学的都很好!”
“但师父最想教你们的是江湖险恶,要懂得避其锋芒,出门在外少管闲事,要夹起尾巴做人!”
“因为咱们的拳头没人家硬!”
“但师父是一派之主,师父不能教!”
韦鹤鸣本不想说这些,有失一派之主的身份,但心里压抑!
冯文笑笑:“晚了师父,恐怕师父教了徒儿也学不会!”
韦鹤鸣起身回头惨笑!
“臭小子!”
“师父,把徒儿绑了吧,今夜就送到城主府,徒儿任凭他们发落!”
“你那点心思师父明白,你怕明天宁云鹤来要人,宁云鹤会当众侮辱师父怕师父的老脸没地方搁!”
“可就算今晚师父绑了你,你以为宁云鹤会善罢甘休?会放过韦陀门?”
“师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韦陀门几百年的传承不能毁在师父手里!”
宁云鹤垂涎韦陀门已久!
这次又打着讨还公道的名号,巴不得一口吞下韦陀门!
宁云鹤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韦鹤鸣知道就算是亲手绑了冯文送到城主府邸,宁云鹤也不会善罢甘休!
韦鹤鸣还想说什么可又于心不忍,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怎么办?”
冯文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他不想连累师父,连累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
如今的庆阳城大街小巷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宁云鹤纵容手下大肆盗墓!
但宁云鹤身为一城之主城府极深!
他网罗一批文人写了很多为自己洗白的檄文!
又买通了茶馆里的说书人每天重复不断地说有人垂涎他城主的位置已久,这次是故意栽赃陷害他!
还发誓一定会查清事情的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给庆阳百姓一个交代!
被他颠倒黑白一番后,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上韦陀门!
说韦鹤鸣暗中指使自己的弟子散步谣言陷害宁云鹤,为的就是让宁云鹤声名狼藉!
好达成韦陀门日后在庆阳城只手遮天的目的!
“宁云鹤倒打一耙的事你听说了吗?”
“说为师指使你恶意栽赃陷害他!”
“要是以前咱们韦陀门在庆阳城的确可以只手遮天,庆阳城换了那么多城主,那一位城主上任的第一件事不得先进咱们韦陀门认认门!”
“但现在韦陀门沦落成了三流门派,早就对他构不成威胁,可他还是嫌咱们碍眼,想趁这次机会将咱们连根拔起!”
“永除后患!”
韦鹤鸣看冯文的眼里有着一丝责备!
冯文此刻才幡然醒悟,宁云鹤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犯不上让宁云鹤大动干戈!
宁云鹤的真正目的是借这次机会灭了韦陀门,而自己间接地成了帮凶!
“小文,韦陀门至今已有五百年的基业,传到师父手里已经是第十七代,虽然师父无能没有重塑韦陀门的风光,但师父也不能做韦陀门的罪人!”
“韦陀门绝不能断送在师父手里!”
韦鹤鸣最终还是开了口咬咬牙闭着眼睛说道:“小文,师父求你件事!”
冯文给韦鹤鸣磕头尴尬道:“哪有师父求徒弟的道理,师父您吩咐我听着!”
“小文,别怪师父心狠,师父也是被宁云鹤逼的没有办法,只能弃卒保车!”
冯文起身抓住了韦鹤鸣的胳膊泣声道:“师父您别这样,弟子心里难受!”
韦鹤鸣一把抱住冯文呜咽道:“小文,我视你为亲生骨肉,掌门之位以后也是要传给你的,可师父现在却要害你!”
“事情走到这一步是徒儿害了师父!”
“是徒儿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是徒儿太鲁莽才让韦陀门陷入如今的困境!”
冯文右手握拳挡住眼睛泣不成声!
韦鹤鸣用力推开冯文,冯文连着后退好几步,一直退到了宗祠的门口!
用手指着冯文吼道:“文儿,师父是要把你逐出师门!”
“师父还要效仿宁云鹤那般,让庆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你冯文是个欺师灭祖的逆徒!”
“你勾结外人意图谋害自己的师父!”
“而我就会装成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
“韦陀门会把你发现宁云鹤盗墓的责任推的干干净净!”
“而你到时候也会被千夫所指,出了这个门,宁云鹤要杀你,韦陀门也要杀你,你懂吗?”
“我是你师傅,我却把你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往绝路上逼!”
“小文,我这里痛啊!”
韦鹤鸣左手握拳不停地击打自己的胸口!
鲜血慢慢地从嘴角溢出,紧接着整个人开始疯笑,笑完之后又开始大哭:“小文,师父对不起你,明知道你没错,却还要牺牲你!”
冯文双手抓住韦鹤鸣胡乱挥舞的双臂难受道:“师父,你别这样,徒儿愿意,徒儿不怕被千夫所指,也不怕宁云鹤!”
然后又轻声道:“以前师父总骂我小气,说我不是个孝顺的徒儿,知道您爱喝竹叶青,却每次给您酿的酒还不够给您塞牙缝!”
“其实呀,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徒儿不让您饮酒,徒儿是知道您喝不惯别人酿的酒,所以徒儿每次酿酒的时候都会偷偷藏起来,徒儿就是怕有一天出去历练再也回不来,到时候您酒瘾上来又喝不上徒儿酿的酒咋办?”
“师父那些酒就被我埋在床下面,还有我酿酒的秘方,您要是喝完还想喝就让师兄们照着那个秘方酿!”
“保证和徒儿酿的一个口味!”
“徒儿走了,不能伺候您老人家了,师父您老人家一定要多保重!”
冯文磕完头,又替韦鹤鸣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转身朝宗祠外走去!
走到门槛时停下乞求道:“师父,徒儿也想求您一件事,我出了这个门您能不能让师兄弟们先动手,我不想死在宁云鹤手里,我嫌他脏,他不配!”
冯文走后,宗祠后面走出来一位老者感慨道:“小文这孩子真懂事,可惜了!”
韦鹤鸣看着老者内疚道:“师兄,我没脸见他,你找人打一副上好的棺材,选个好地方,好好替我安葬他!”
老者嘲弄了一句:“走这么急干什么去?是惦记竹叶青还是急着要这孩子的命?”
“就不能让他多活会!”
“这孩子可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原本还指望他替咱们养老送终!”
“就是你韦鹤鸣的懦弱,让我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韦鹤鸣没停下脚步却在心里默念道:“戒了,戒了,这辈子都不沾酒了!”
冯文刚下山,韦陀门的钟声响了,隐隐约约听到了求救声:“不好了,掌门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