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银狐
郝岚瑟和郝风听到博尔古娜被刺杀都吃了一惊，他们要赶奔王府看个究竟，这时宝善大酒楼的管事李三也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不好了，老板娘，今天住下来的那个凤景来的客商被人杀死在自己客房里了。”郝岚瑟吃惊，怎么全赶一块了，她马上吩咐李三，“你找几个人，先把那间房间控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我去一下汗王府，马上过去。”郝风道：“岚儿，要不你先去酒楼，我去汗王府。”郝岚瑟犹豫了下点头，“这样也好，你去汗王府，让大家先不要动汗妃的尸体，我马上就来。”她带着李三先奔酒楼而去，郝风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郝岚瑟路上问李三，“这个客人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李三道：“今天早上。”“就他一个人吗？”“不是，他带了四个人。”“那四个人呢？”“今天早上他们一住进来，其中两个就离开了，下午那个人带着另外两个人向我打听汗王府的位置，我告诉他们，他们就出去了，傍晚的时候，那个人只带了一个人回来，天黑以后，这个人冲出来说他们老爷被人杀了，我进房里一看果然，那个客人死在床上，喉咙被割破了。”打听汗王府的位置，事情怎麽会这么巧，难道和汗王妃被刺有关。郝岚瑟皱着眉头冲进了宝善酒楼。
要大雪封山了，又适逢打仗，酒楼里的客人本来就不多，此刻都聚集在二楼，那个被杀的人的房门外。郝岚瑟挥开众人挤了进去，一个手里抱着长剑的黑衣人杵在了门口，郝岚瑟对他开口道：“这位大哥，请你让一让，我是这里的老板。”黑衣人看了看她，让出了门口，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一股久违的血腥气向她扑面而来，死者从装素上看，明显是凤景朝的人，脖子的椎骨被拧断，而喉咙上的那一刀是后补上去的。这种杀人手法，在现代她看的多了，但在古代她却没见过，这是近距离的搏击致命手法，这里如果有人会，那就是她自己，还有一个人——郝风，这是她教给郝风的，她甩了甩头，怎麽会是郝风，郝风今天刚回来，与这个人又无冤无仇，他干嘛要杀他。刚想到这，房门被归纳王府的家丁撞开了，海蓝克带着家丁疯狂地扑向死者的下属，那个抱剑的黑衣人。黑衣人虽然有些功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片刻就被海蓝克生擒了。
郝岚瑟望着海蓝克，“世子，这是干嘛？”海蓝克咬牙切齿道：“是他们害死了我母妃，他们是丁哈和那刺派来的尖细，我要杀了他。”郝岚瑟阻止了海蓝克的冲动，“等一下，世子问清楚了再说。”她来到黑衣人面前，“你也看到了，虽然你的主人死了，但归纳汗妃也遇刺身亡，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否则——”她没有把结果说出来，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个黑衣人，黑衣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我劝你还是找出杀我家老爷的凶手，我们是天朝派来的使者，如果让当今圣上知道，你们一个小小的归纳族担当的起吗？”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是天朝使者，得罪不得啊，万一天朝发兵，我们归纳族就完了。”“是啊，是啊——”天朝使者，难道是凤景皇朝派来的人，郝岚瑟从往来的客商嘴里也听说过，现在天朝很乱，皇帝和太后下落不明，朝政由四王把持，这个时候派使者来这里干什么呢？她还没有开口，海蓝克就冷哼了一声，“什么天朝使者，放屁，你还有两个同党已经在去丁哈和那刺的路上了，天朝快有百年了，从来没有派过使者，来人给我搜。”不一会，家丁们从死者的口袋里搜出了一个带有黄色的四方印的信封交给了海蓝克，海蓝克抽出信纸粗略地看了一遍，扔给了黑衣人，“这个你怎么解释。”郝岚瑟瞟了一眼，“诛杀归纳汗妃。”这几个刚劲有力的字使郝岚瑟的心沉了下去。黑衣人面如死灰，主人带着他们来这，是接到安王的密令，他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海蓝克双目通红道：“来人，把这个尖细给我带下去，我要拿他的血祭奠我母妃的亡灵。”郝岚瑟任由汗王府的家丁把黑衣人带走了，她的心里乱及了，从杀人的手法和那封信上郝岚瑟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由此不难推断杀害汗王妃的凶手是谁，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茫然地交代李三几句向汗王府走去，越接近汗王府越害怕，她害怕博尔古娜的死真的如她的推断。
在拜祭过汗王妃之后，郝岚瑟的心彻底地凉了，她的推断是正确的，汗王妃胸口的刀伤也是近距离刺入的，而王妃脸上惊讶的表情告诉她，杀她的人她认识，但却做梦也想不到的人。遗落在汗王妃身边的四方印与从酒楼死者身上搜出的印信吻合，家人也证实下午这些人来拜访王妃，而且和王妃单独在客厅密谈，至于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最后归纳长老得出结论，丁哈和那刺派出尖细冒充天朝使者，刺杀了归纳汗妃博尔古娜。郝岚瑟抱着双膀倚在了王府门口，郝风走了过来，“岚儿，夜里凉，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吧，这里还有些事情，我要留下来，帮海蓝克处理一下。”郝岚瑟用陌生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风儿，处理完王府的事情，回宝善堂吧，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谈。”郝风怔住了，郝岚瑟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他，也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那是对一个完全陌生人的神态。郝风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好，我尽快回去。”
快凌晨的时候，郝风回到了宝善堂，他望了一眼郝岚瑟的房间，屋内没有点灯，也许是等不到他睡了，他长叹了一声向自己房间走去。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转身关好门，还没有回身，郝岚瑟的声音响起在他耳边，“你回来了？”郝风关门的手停顿了一下，他转过身笑道：“岚儿，天都快亮了，怎么还不去睡啊？”郝岚瑟点着了桌上的油灯，轻轻地吐出，“为什么要这么做？”郝风干笑着，“岚儿在说什么，我做什么，我听不懂。”郝岚瑟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他，那目光里含着不解，心痛与一丝严厉，除了在相府救他们的那天晚上，她露过这样的目光以外，她看他和郝雨的眼神向来都是宠溺温柔的，郝风低下了头，半天他抬起了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就知道，我可以瞒过任何人，但却瞒不了你，人是我杀的。”郝岚瑟道：“给我个理由。”郝风叹了口气，“酒楼里的那个人是凤景皇朝的兵部侍郎莫辛，以前经常出入我家，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奉了安王的密令，要归纳汗王把我们交给他的，而汗王妃为了自己的利益已经决定把我们交给安王，我是迫不得已才杀了他们的。”郝岚瑟叹了口气，“这事你可以和我说啊，我们可以离开，没必要杀人啊！”郝风有些激动，“离开——去哪里，难道我们还要向以前那样逃亡吗？”郝岚瑟急道：“你杀了他们就可以解决问题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查穆尔知道你杀了他老婆，后果会怎么样？”郝风坚定道：“放心吧，岚儿，他不会有机会的。”郝岚瑟警觉道：“风儿，你想干什么？别做傻事，对付查穆尔就等于和归纳一族为敌。”郝风上前拍了拍郝岚瑟的肩膀，“岚儿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为你和雨儿遮风挡雨了。”郝岚瑟哭笑不得，十三四岁那叫长大，不过郝风的心智她不得不承认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成熟，郝岚瑟叹气道：“风儿，以后做事别在这么莽撞，这件事情，我尽量帮你压下来，对海蓝克兄妹好一点，我们总归欠了他们的。”
由于归纳汗妃博尔古娜遇刺身亡，第二天，只有郝风自己押解粮草上路了，世子海蓝克留在了汗王府办理母妃的后事。郝岚瑟心情沉重地跪在灵堂上，她心中默念着，“对不起大妃，原谅风儿的鲁莽，也原谅岚儿的知情不说，我们真的没办法。”她看着海蓝克和海蓝心红肿的双眼，一股内疚之情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对着博尔古娜的棺木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了汗王府，人死不能复生，她必须给郝风和郝雨找一条稳妥的退路，一旦事情败露，不会像第一次出逃那么艰辛。
她回到了宝善堂自己的房间，在这次修地道时她在自己的床下修了一条通往桑木镇外的地道，地道的出口在离桑木镇最近的安卡山中，安卡山全年积雪覆盖，安卡山主峰当地人叫它仙女峰，海拔很高，至今还没有人翻过这座山，没有人见过山那边是什么样的世界。郝岚瑟在地道里走了两个时辰推开厚厚的出口盖钻了出来，山里的温度比镇里的温度要低的多，她拉紧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四周，这里像是绝路，当初修地道的时候，她的要求只是能走出桑木镇就行，没想到会修到这里来。如果把这条路定为逃跑路线的话，势必要翻过这座山，这座山因为太大，大型的野兽又太多，所以很少有人进入，安全肯定安全，但翻过这座山的艰难也是无法克服的。她打算放弃了，正在这时一个白融融胖嘟嘟的身影在她面前晃动了一下，她仔细一看，一只通体雪白的银狐正在不远处瞪着一双狡狤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这个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郝岚瑟忍不住朝它走了两步，小家伙没有动，只是转着它那圆溜溜地黑眼睛，郝岚瑟笑了，又朝它靠近了两步，小家伙立刻转身向前跑了两步，它回头看郝岚瑟没有动，就又站住了身子，郝岚瑟的笑意加深了，她加快脚步跟上小家伙，小家伙聪明的很，郝岚瑟快，它也快，郝岚瑟停，它也停，就这样郝岚瑟和它追逐了半个多时辰，郝岚瑟看看天色已近晌午，停住了脚步，“小东西，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去了，有时间在来陪你。”她向小狐狸挥了挥手，转身按脚印往回走，没走两步感觉一条腿的重量增加了，她低头一看，小银狐不知什么时候叼住了她的裤脚，吊在她的腿上，瞪着两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她蹲下身，抱起了它，“小东西，舍不得我啊，但我不能把你带出这里，你这么可爱，出去很危险的，我有时间会来看你的。”小银狐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伸出小舌头，眷恋地舔着她的手背，手背的麻痒让郝岚瑟咯咯地笑了起来。它突然挣脱了郝岚瑟，跳到地上，对着郝岚瑟杨了杨下巴，双眼似祈求地看着郝岚瑟，郝岚瑟狐疑地跟着它向前走去。
他们走了很久，来到一个被枯枝遮蔽的洞口，小狐狸站在洞口外，发出了低低地哀鸣，郝岚瑟拨开枯枝走了进去，山洞很大，洞壁上镶嵌着四颗龙眼搬大小的夜明珠，一堆枯骨斜倚在角落里，小狐狸围着那堆枯骨低低地哀鸣，郝岚瑟蹲下身抚摸着小狐狸的头顶，“这是你的主人吧，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想让我帮你把他埋葬了吧，别难过了，人活百年总是要死的，我现在就帮你葬了他。”她转身出洞，搬了一下碎石垒了一个墓穴，又回到洞中解下自己的披肩，把尸骨捡到了一起放入墓穴，上面在严密地盖上石头，做完这些，她身上出了一层细汗，她对着墓塚拜了拜，“这位前辈，墓穴虽然简单了点，但遮风挡雨绝对没问题，您安歇吧。”小狐狸抬起前抓，也对墓塚拜了拜，然后又往洞中托郝岚瑟，郝岚瑟好笑道：“我不能在这陪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这次小狐狸很坚持，郝岚瑟没办法只好跟着它回到了洞里。
小狐狸进洞以后，对着一面墙壁用力地敲着，难道这洞里有玄机，她上前推了推洞壁，洞壁纹丝不动，但触手之处，凹凸不平，郝岚瑟从另一面墙壁上取下一颗夜明珠仔细地观看，墙上有字，“凤景三十年，朕不幸误食玲珑七夜草，以至于周身血脉逆流，得以靠人血续命，又误信木中子之言，以乾元神功打通经脉，以至变得狂性大发，被国师质中子囚禁于此，得以银狐血和五色草为生，但经脉尽断，如同废人，十年时间朕另辟捷径，反练乾元，得以恢复神智，最终扔抵抗不了体内那股凶残的真气，自知时日不多，以留书于壁上，盼有缘人收骨解真情。”郝岚瑟倒吸了口气，原来自己葬的是凤景皇朝开国的皇帝啊。她接着往下看，下面是讲老皇帝病发时的痛苦，和他抵抗病魔所受到的折磨。她摸了摸胸口的那半块玉坠，不由想起在京城见到的那个红衣少年，难道那个少年也和这位老皇帝一样，不愿意放弃自己，每天生活在痛苦的深渊里吗，可最终的结果，老皇帝只活了十年，那个少年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郝岚瑟默然了。最后一句老皇帝写道，“仙女峰，血池之水，加五色花可消其魔性。其实真正的魔发于心，随于欲，愿后世之人戒之，慎之。”郝岚瑟钻出山洞，遥望了一眼高高的仙女峰，那里只有皑皑的白雪，哪有什么血池啊。
小狐狸把她送回了地道口，恋恋不舍地用头蹭着她的腿，她伏下身，摸着小狐狸的脑袋，“我知道，你很寂寞，但我真的不能带着你，这里才是你的天地，人类的世界不适合你，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爬仙女峰，看看有没有你主人说的血池和五色花。”小狐狸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对她眨着灵活的大眼睛猛点头，然后窜了出去，它回头又看了看郝岚瑟，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一闪就不见了踪影。郝岚瑟望着远处的仙女峰喃喃道：“希望真的有血池，希望真的有五色花，也希望那个少年还活着。”
她快速地由地道回到了宝善堂，却接到了一个让她吃惊的消息，本来在查穆尔接到博尔古娜遇刺身亡的消息准备撤军的，谁想到丁哈和那刺比他更快一步撤出了三岔口，归纳族人怀着为大妃报仇的悲愤心情，不但没有撤回，而且追进了三岔口，不出两个时辰，丁哈和那刺的联军像从地下钻出来的一样，紧紧地包围了三岔口，而且兵力增加了一倍，郝岚瑟咋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想起昨晚和郝风说的话，她出了一头的冷汗，桑木镇现在也乱了套，查穆尔被困三岔口，有可能全军覆没，丁哈和那刺杀到桑木镇是迟早的事情，很多人已经开始收拾家当，打开自己提前预备的地道，准备逃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