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2012年的9月,我们在锦城又聚首。
四戒的朗驿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已经在东安区站稳了脚跟。
花花工作找的不是太顺利,好在最后还是到了一家培训机构当舞蹈老师,没有沦落到回去我们的小县城。虽然花花的父亲已经帮她打通了在县城的中学当老师的渠道。花花说,就是死也要死在锦城。
不是不爱家乡,是因为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定要走出大山,走出那快穷乡僻壤的土地。
2010年9月,锦城市开通了中国西部首条地铁,二丫成为了锦城地铁首批校招实习生,一年后,顺利转正。
2012年9月,又一次开学的季节。这一次,只有我是学生。
“送我们家学生上学去了。”四戒开着他的大奔,我坐在副驾,花花和二丫坐在后排。
“纠正一下……纠正一下……”我抬高嗓门,要压住车里的动次打次,“研究生不能算是学生了哈……”
“送我们家研究生上学去了。”四戒重新喊到。
花花和二丫在后排笑得前仰后合,我也只能忍住不笑。
完成报名,花花和二丫帮我铺了床。四戒还主动递了一根烟给我室友,我室友笑嘻嘻地接住。
后来,我才知道我室友并不抽烟,于是问过他为什么要接,我室友告诉我,以为四戒是操黑社会的,不敢不接。我细细想了一下,四戒那天除了穿了一件花花绿绿的衬衣,脖子里挂了一条大金链子,也没有露出左青龙、右白虎的刺青啊。
室友还告诉,他以为花花和二丫是四戒的两个女朋友,或者秘书之类的,不然怎么会按照四戒的吩咐,认真地帮我收拾着东西,铺着床。
我笑着告诉我的室友,他们都是我兄弟,我们是死党,好朋友。只是四戒书读的少,身上的社会气息重了一点。
我们在学校外面的堕落街饱餐了一顿。然后四戒、花花,还有二丫就要返程了。
“研究生,好好研究,天天向上。”四戒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伸手给了他胸口一拳,笑了笑,“谢谢你们。”
四戒本来已经把车开出几米了,但又突然听了下来。四戒下车,快步走到我身前。
“兄弟,我和二丫要结婚了。”四戒对我说到,“到时候你得给我当伴郎。”
这个时候,还在车里的花花和二丫都摇下了车窗。
“干嘛呢?”花花喊到,“你俩还特么依依不舍上了。”
二丫没有说话,我看到她把刚伸出来的头,很快又缩了回去。
“恭喜你们,四戒。”我再一次给了四戒胸口的一拳,只是这一拳打得好不甘心。
我以为我已经在内心里真的接受了四戒和二丫在一起的事实,但当四戒亲口告诉我他们要结婚的消息后,我的内心还是陷入了刀绞。
四戒重新回到车上。
我目送着四戒的大奔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一如二丫真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一样。
以前,她和四戒谈着恋爱,我可以不道德地在内心期待他们哪天分了手。
就算他们没有分手,我也会觉得没有婚姻加固的爱情只是浮萍,乃无本之木。我可以在内心幻想……
现在,别人告诉你,他们都要结婚了,你还能怎么样?
指望别人离婚?
还是希望二丫丧偶?
我们可是兄弟,可是好朋友,爱情也许大于友情,但都有一个道德底线。
我在锦城的研究生岁月的第一个晚上,是在一家叫忘却的酒吧度过的。
于我,开学的第一天充满了各种对于未来美好的幻想。但四戒告诉我他和二丫要结婚的消息,把我所有的幻想都击得粉碎。
我独自一人去了校园外一家酒吧街,叫忘却。
因为时间比较早,酒吧里还没有什么客人,服务员也三三两两在打瞌睡。接待我的应该是领班或者老板娘之类的人。
“弟弟,想喝点什么酒?”她穿着艳丽的长裙,款款朝我的桌子走来。口红和长裙的颜色保持了高度一致,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节奏给人很舒服的轻松。
“情伤应该喝什么?”我问她。
“呵呵……”她笑了,“刚开学就情伤,你这是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突然觉得她说话的方式很文艺,跟我很对路。于是我便多说了两句,“我听说,情伤应该喝最烈的酒,给我上你们这儿最烈的酒吧。”
她继续笑了,“弟弟,人生路很长,这个世界上没有最烈的酒,姐姐请你喝支RIO吧,喝完就回去好好学习。”
于是,她从吧台拿了一支RIO给我。
我也笑了,一种自嘲的笑容。我被人鄙视了……
“怕我没钱?”我问她。
“怕你有事。”她说。
也许是因为刚开学,大家都忙着各种安置,所以那晚忘却酒吧的人并不多,她甚至可以在我的桌子边陪我聊很长时间的天。
“酒吧街上有很多家酒吧,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你家?”我和她碰了一支RIO,问她。
“因为你以为这里可以逃避。”她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她明明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因为酒吧的名字叫忘却。
“你知道你很不会聊天吗?姐姐。”我故意皮了一下,既然你主动叫我弟弟,就别怪我叫你姐姐。
“太会聊天,大家都来找我聊天,不找我买酒,我这酒吧还怎么开。”
她的回答总让我觉得不解风情,却又无比有理。
“好吧,你赢了。”我们又碰了一次RIO。
酒吧里有歌手驻唱,唱的都是伤心的情歌。仿佛到这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目的,那就是疗伤。
她还要去招呼别的客人,从一桌到另一桌,显得游刃有余,又如鱼得水。
等她转了一圈,再次在我桌子上坐下的时候,却给我拎来了一打啤酒。
“你不是不卖酒给我吗?”我自己拿了一支打开,然后给了她一个眼神。
“你的情伤应该比刚进来的时候好一些了,既然来酒吧,肯定就得喝点酒,我是卖酒的,让你坐这儿不喝酒,那是我的失职。”她说到。
“你套路我?”我喝了一口酒,对她说到。
“今晚,你的酒我请了,这就不算套路了吧?”她说。
“你这招放长线钓大鱼的技术不错,”我继续喝着啤酒,笑着回应她,“不怕我以后不来了。”
“弟弟,多一些对人性美好的想象……”她说到,“免费的酒,意思意思就行了,早点回去。”
说完,她便走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我的桌位。虽然我一晚上看着她在一桌一桌之间穿梭,但不曾在我这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