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州山势魏延,雄伟的山峰连绵起伏,庞大冗长的山脉参差期间,难以计数,若有人要问此洲最大的山脉是那一条!那么,知道的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指向同一处。
太虚山脉,斜贯整个断云州,阻隔在断云州与初云洲的交界处,蜿蜒曲折的山脊老树盘根般充斥大地,最终形成了如同天堑般的屏障。
太虚山脉内常年累月雨水充沛,气候炎热湿润,这也导致其内孕育了无数生命,蛇虫鼠蚁密布,飞禽走兽横行。
其内更是深渊沟壑纵横,密林古树盘根错节,绝险之地狼藉,凡人想要从太虚山脉横穿而过几乎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几乎杜绝所有来者的太虚山脉之中,有一个犄角旮旯,哪里隶属于外围与内围的隔绝地带,时而有猛兽出没,财狼虎豹来往窥视,一处世外桃源悄然藏于幽谷之下。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沿茂林往陡坡而上,直至山巅而,往下而视,便会见一处天坑。
天坑达万丈,诡异莫测,初见者定会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如那上古巨锤,直直往山尖狠狠锤下,留下一巨大深坑。
天坑拥有几公里的直径,常年被云雾缭绕,若要从其上俯视其下窥其貌,入眼的只会是一片模糊不清。
此处名曰断谷,断崖之下的幽谷,透过云层就会发现在下面是一片鸟语花香的茂林,青青草原,汩汩溪流潺潺,其间最长的一条小河分割断谷,其间旦暮,一目了然。
北面有一条小河从山崖洞窟垂直而下,横穿整个断谷,其间有大小游鱼,或悠然自得,或激流勇进,或顺流而下,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朝何处去,或随小河汇入地下暗流。
断崖横贯天际,少有人烟,山脉起伏连绵,山势裹绝,断谷被群山环绕,密不透风,让整个断谷如绝地,飞鸟可入,走兽不通。
然而就在这样的绝险之地,却有破败的木屋俨然而立,孤零零矗立在孤台之上。
天然峭壁,形成岩石平台,几十来方的孤台之上,木屋突兀出现。
小木屋屹立在这磅礴而高远的山巅之上,幽静诡秘的绝谷之内,如那沧海中的一叶孤舟,毅然中亦透露着丝丝孤寂感。
上古硝烟滚滚早已随岁月的长河缓缓消散,太虚山脉经历战火的洗礼,创伤密布,但也依旧耸立云端。
天边不时有一缕霞光,穿破层层云雾的阻碍,映照到这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的破旧木屋之上,虽然几经风雨洗礼,但是木屋依旧毅然而立。
表面破旧,内里却也不失简洁精致,在这精致的木屋内,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婷立于草榻旁,小手拿着抹布,眼神写满温柔亦带着一丝丝落寞,呆呆地看着面前躺在床上的男孩。
楞了几息时间,小女孩又认真地给床榻上的男孩擦拭脸庞,男孩脸色很难看,有冷汗渗出。
指间轻动,随着男孩脸上的汗水一点点擦拭干净,女孩额头上却渗出丝丝水珠,顺着额头缓缓滑落而下。
小女孩帮昏迷男孩擦拭完头上汗粒,把抹布放入木盆中搓洗拧干,顺手用手背拭去额头上的汗粒,灵动的眼波流转间,秀眉紧皱,透露出一脸的担忧之色。
“他应该会醒吧……”女孩低声喃喃自语。
木榻之上的男孩已经昏迷了三天,依旧不见醒转,大哥说:这么重的伤很难活下来,或许就在今天他就会死去。
死,那是是什么?
女孩对于死的概念很迷茫,她知道,死就是离开,像她的父亲,母亲那样,再无相见之日。
女孩显然不想男孩就此死去,她依旧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面前这个男孩,显然她做这些对于男孩的病情毫无意义。
她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苏醒过来,他会不会离开,就此死去,女孩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祈祷。
“啊!”
“完蛋!”
这是星河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念头突起,瞬间便也失去知觉,可谓含冤而死,死的不明不白。
未知的虚无空间之中。
一道意识漂浮而立,这道意识知道他还活着,他不知道他是谁,在这里多少年了,也不知道他身处何地,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去干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活着,他只能默默存活着,他的存在就像是空气般,不为人知,没有任何意义……
空洞虚无,没有声音,四周一片静默,他听不到任何嘈杂喧嚣,这让他耳根清净。
没有视野,他分不清黑白,看不见世间万物,真实虚假同归于虚,无关是非,让他无悲无喜。
没有知觉,像是空气随风而动,轻急缓重,寒热痛痒如过眼云烟,这让他无惊无惧。
没有酸甜苦辣,没有芳香淡嗅,不感口鼻,不论生死,无谓虚妄。
淡漠中悲喜不侵,这种感觉很玄妙莫测,宁静以逸远,本是超脱世俗,要是有玄僧看到星河的这种状态,必会羡慕不已。
开始星河也是有感这种奇妙的感觉,没有痛苦,没有忧愁,思绪百般放松。
然而久而久之,只有意识游走,悲从中来,空虚突如其来,随时间的游走缓缓加剧,如温水煮青蛙般,星河渐渐忘记了很多事情,他甚至忘记了——他是谁
他感觉他想逃离这种无形的束缚,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逃离,又要怎么逃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等待,等待着希望发芽,而这一等又不知多少岁月……
没有口鼻,他能不偿嗅,体会不到酸甜苦辣,只剩无边孤寂相伴;没有四肢,不能活动,冷暖不知,徒留空洞无趣常随;没有眼耳,听不到,看不到,世界只剩黑白单调,无边的落寞包围着他;他感知不到一切,他失去一切,只剩空虚寂寞……
他只有意识……
无边的黑暗让他陷入恐慌……
寂寞空虚消磨他的意志……
时间让他的记忆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或许是1天,又或许是1个月,1年,还是……1万年……
时间本身似乎就不存在,只是人们对外界的变迁而虚构出来的而已,一旦感知不到外界,那山中岁月几何亦不知晓。
这种明明知道自己还存在,却什么都不能做的孤寂感充满了星河浑身每个细胞!一点一点的折磨着星河脆弱的灵魂……
这种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天,有道意识突然闯进一个即将消散的空间,这空间消散随这道意识的闯入而停止,空间中有无数星茫散布其间,这道意识的到来虽是不速之客,但似乎很受欢迎。
随着周围第一个光点向这道意识涌来,四周点点星点亦跟随而来,吸收了最后一点星茫后,此处空间缓缓修复,而这道意识却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之中渐渐沉寂……
星河很迷惑,他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汽笛轰鸣,梦到钢铁洪流,梦到飞机大炮,梦到自己死了……
梦渐渐醒了……
梦里真实而空洞,迷茫而苟且,转眼间二十几年,最终化成梦幻泡影。
“我死了?”
“我好像是死了吧?”
“这里是那!”
“地府吗?”
“好黑!”
“不对!”
“我觉得我应该上天堂才对!”
“至少,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帮助小朋友捡掉落的棒棒糖,学习**干的好人好事,算起来一样都没少过……”
“奇怪,人死了不应该都是鸟朝天的吗?”
“我怎么,还回有这些奇怪的念头!”
“难道……我没死?”
“嗯!”
“好像是!”
“王者荣耀还停留在永恒钻石,不知何年才能到王者!绝地求生还没赢过一把。”
“而且我才活二十年!就这么莫名奇妙的嗝屁,是不是太不应该了,英年早逝啊!”
“至少也要等我王者荣耀上到王者,打场巅峰对决,吃一把鸡,这样我也才死得其所!”
“等等!”
“我又在想些什么?”
“嗯,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嗝屁呢!”
“那个女孩,我还没有带她出去……”
“头好乱……”
……
虚无缥缈的空间中,星河念头百转牵丝戏!
生存的信念萦绕心头,支持着星河脆弱的灵魂意识重组着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他不甘心就此轻易死去。
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没有到达世界的尽头,怎能甘心,就此别过这繁花世界。
……
陈旧的木屋内里简洁精致,赵灵涵独自落座于竹椅之上,美眸怔怔望着木窗外,目光满含复杂。
初夏,太阳炙烤大地,炎热透过云雾悄然而至,渗入空气之中无所不在,木屋也只能稍稍阻隔,赵灵涵忙了一阵,额头便也透出丝丝汗珠。
赵灵涵忙了不多时,便落座于竹凳之上,小憩片刻,床榻上本来平静的男孩,从今早开始,额头上不时有汗水溢出,为此赵灵涵很是担心。
刚落座,小憩片刻,赵灵涵突然闻“嗯哼”之声,声音明显是由床榻之上的男孩发出。
赵灵涵急眼瞧去,顾盼之间,灵动的眼眸喜忧掺半,喜的是少年这些天,第一次有了声响,忧的是,少年的声音中明显夹杂着痛苦之意,怕是少年有什么不测。
人在将要死去的时候,身体内的细胞自主意识也会有所感应,激发掉那点垂垂老矣的最后潜力,为主人提供最后一点时间,那是也或许正是——回光返照。
少年在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后就不见了动静,赵灵涵颤巍巍的小手放到少年鼻翼旁边,徐徐试探少年人的鼻息,少年人或许已经离去了吧。
赵灵涵满含落寞,这些年来,的孤寂与等待,又有谁能明白?
呼吸停止,代表着一个生命就此消亡。
赵灵涵指间轻触少人人鼻翼,这时后空气视乎都屏住了呼吸,手指间传来的轻微气息,让赵灵涵心头一缓,庆幸的是少年人气息犹在。
活着就好!
恍惚之间,赵灵涵眼睛不经意又瞧到了少年脖子上的那物,那玉她的衣襟下也有一块。
或许男孩不知道的是,男孩子送女孩子玉代表着什么,在西河镇连四岁的小孩都知道,那代表着定情信物。
黄花犁玉佩,雕刻龙凤,寓意更是不言而喻,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无心之失,那时起,女孩心中便闯进一个少年人的影子。
低头打量少年人熟悉的脸庞,赵灵涵思绪飘散,不经意间又回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段往事,木屋花间,和风煦阳,两心相遇。
那一幕依旧历历在目。
他,不是什么至尊宝,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他,没有身披金翅霞冠,只有一件兽皮衬衫;他,没有脚踏七彩祥云,只有普普通通的一双破草鞋。
但,在少女心,他,就是盖世英雄,只属于她的盖世英雄。
也是夏天,断谷内百花盛放,芳香充斥期间,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抬头仰望。
那天,他说他会回来,带她去到外面玩,去看那神奇的大海,去看那辽阔的草原,去吃那从来没吃过的糖人。
“呀!你怎么会在上面啊!”
“我是从上面下来的啊!”
“是吗!那那是从山上下来的咯!”
“是啊!”
“你是一直住在上面吗?那那是神仙吗?”
“不是!”
“哥哥说只有神仙才会住在上面,那你不是神仙怎么会在上面?”
“我是来采药的,上面很高,要爬上去,然后外面比这里更大,更辽阔。”
“我和哥哥一直生活在这里,哥哥说我们以前是从那边裂缝进来的,裂缝现在闭合了,然后我们就只能生活在这里面了!”
“哇!那你们不是困在里面了吗?”
“是啊!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现在不行呢!”
小男孩站在百丈来高的悬崖上,手中捏着只剩几米的麻绳,无奈的指了指,绳子不够长,现在这点距离无法抵达下方。
“等下次,我的绳子够不到了,下次过来,我再拿一条长一点的麻绳,到时救你出去!”
男孩是青玉堂的采药童子,每次来山中采药,一来就是十天半个月,一般都在外围寻找药材,少年人胆子大,比同行更加深入,相不之下,危险几分,收获也多了几分。
这次收获还不错,檀草采了五株,花蓝根采了一株,紫华须六株……都放在上方背篓里,只要回去,可以换来百来个铜钱。
在清水镇,一吊狗肉十三文,一壶老酒二十文,两百来纹确实也算是一笔不错的收获了,富人有富人的过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白面馒头一文钱两个。
赵灵涵,有点小失落。
“那,那,那你,可以,给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的世界啊!很大!很大!有碧海蓝天!天上有飞鸟,有辽阔无垠的青青草原,牧童骑在青牛兽上放牧,更远处有大海,我去过一次,里面生活着很多水兽,很大很大……”
少年人讲了很久,女孩也听了很久,直到少年人口干舌燥,欲离去。
他必须离开了,要留些力气上去,这么高下来用了估摸五刻钟时间,上去哦你看哦哦弄哦弄会更加长,更加费力,他必须保存体力才能上去。
“我要走了!”
……
“好吧!”
“我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那我们拉钩!”
“好!”
……
小女孩对着上面半趴在峭壁上的男孩伸出小手,翘起小拇指,对着空气做出拉钩手势。
他男孩走了……
留下半块玉佩,用兽皮包裹着,扔到花间,女孩拾起,脸蛋有点泛红,当然男孩没注意。
或许只有男孩自己知道。
悬崖上,男孩痴痴望着下方花间里的女孩,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纯洁无瑕脸庞,她就像一个花仙子。
男孩孤寂的内心深处,从那时起,心中那狭小的小屋,住进来一个花仙子,那小屋成为了花仙子的专属房间。
花开几度秋,人去何年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