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数九寒冬,百花凋零,怕是只有那长在御花园一隅的腊梅花,还在暗暗地散发着馨香吧……
那么,是不是应该去看一下了,看一下今年的梅花,是否有去年的开得好?
转眼间,进宫已经数年了,可是,除了御花园里的梅花,是按照这个时节开放的之外,她真的还没有看到过那些循着时节的东西。
“娘娘,下雪了,路滑,您小心一点……”年轻的宫女,细声细气地叮嘱着那个身披盛装的年轻女子,笑道:“娘娘,明天啊,这御花园里的梅花可要全开了,您这一起来,就可以踏雪寻梅了……”
“是啊……”被称做“娘娘”的女子在风帽里微微地笑道:“绿蚁碚新酒,红泥小火炉……”本来是开着玩笑一般的漫吟,有些自嘲地贴切着现时的场景。可是,女子只吟了一半,忽然之间,微微地有些失神起来——漫天的飞雪里,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虚空之中接了下去:“绿蚁碚新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眼前的泛着昏黄灯光的漫天飞雪,忽然之间就消失了,眼前的场景变换,却一地的一地的洁白——那年的雪,下得真大啊,大得几乎将整个世界都掩盖起来,整个世界里,银妆素裹,晶莹剔透。
就在那漫天的洁白里,那个清俊如雪的男子,也是这样的披一身浓雪,举步来到她的面前,他的眸子,犹如黑夜里最璀璨的星点一般,他的面庞,就仿佛是精心雕琢的白玉的轮廓,他的唇,那样的红润,真不敢相信,诗书自华的他,是怎样的颂词背经——又或者说,那些字斟句酌,从他的口里跳出,也生生的是一种神气呢……
也就是那一天,他来到她的面前,将这一首小诗,以曼吟的方法,慢慢地背诵出来。那一年的雪,和此时的雪一般的大,那一年的梅开得极其的繁茂,只开过了一季,便变成了冰雪之上的荼靡,再也没有办法挽留。
她还记得,那一年,他们醉倒在雪间,醉倒在小亭子里,然后,说着一些未来和希望的话,也说着他们的以后的,彼此的打算——
可是,他们却都知道,那都是没有可能的——她是即将入宫的秀女,他是即将外派的官员,一场缘分,最终无疾而终,而两人从此以后,更是天各一方,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
其实,即便是可以回到从前,又能怎么样呢?有些人,有些风景,就仿佛是开在当季的梅花一般,过了就是过了,谢了就是谢了。花开之时,清香四溢,花谢之时,落地为泥,更何况,他们即便回得了过去,也没有办法回到当初……
微微地叹了口气,边塞的雪,一定比此地更大吧,而那个人,一去数年,没有丝毫的音讯,却不知道,此时的他过得可好?
而他,又否知道,她的叔父,就是拿了那个人的命,那个人的前程来威胁她。所以,她才逼不得己地来到这宫廷之中?而今,两个人之间的音讯,被彻底地隔绝了,逐渐地变成了活在两个世界里的风景——她是华盖罗衣,盛装浓抹,成为了前呼后拥的一朝皇妃。而他,却是步步高升的御史大人,长驻边塞,经年不见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