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来临,室外的气温又下降了三度,岛上的风凛冽又强大,扎在物资上的防冻布被吹的猎猎作响。
奎因听见这边的异动,以为是那个货物被大风吹掉了,打着手电筒巡视货物,试着亡羊补牢一番。
厚实的防冻布下,除了裹着廉价且实惠,况且不怕冻的汽油之外,还有一些钻探必备的精密科学仪器,它们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而且更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雪的摧残。
所以奎因除了加固防冻布之外,当然还要检查一下这些珍宝,它们可不能有第一丁点的差错。虽然这次的工程是不需要了这些大哥出力了,可难免还有下次,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更是要互相提携。
“哦,该死,这些家伙怎么漏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口子。”奎因颇为气恼地说。
手电筒的圆形光圈照在地上倒塌的货物上,奎因打眼一看就看见了四个箱子零零散散地倒在地上,半截已经没入了积雪里。
他赶忙放下手电筒,将这些箱子摞好,还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是谁负责这片区域,否则我会让他明白,比玛丽奶奶的咖啡更糟糕的东西是什么!
这些狗东西,真是应了华夏的那句古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着实该敲打敲打,“扣工资”这三个冷血又无情的字眼在我心中翻腾,希望等会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蹲在一起闲聊,讨论该去红灯区的那家发廊!”
奎因吃力地放回箱子后,一边用脚踩防风钉,一边提起挂在腰上的对讲机,准备礼貌的问候一下那个负责人,当他刚按下对讲机的按钮,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天空,这次他更生气了。
漆暗的天空上,绿色的激光像是DJ手下的舞池,胡乱的摇摆,忽而画方,忽而画圆,一点点挑逗奎因胸膛里愈发澎湃的心。
这种激光来自战术手枪下方的激光瞄准具,他曾经命令禁止过,没事不要乱开,这很容易造成一股“狼来了”的感觉,会降低人们对危险的警示,甚至以罚钱威胁。
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些该死的家伙屡屡犯戒,让奎因一度头大。
没办法,谁让这群雇佣兵在生活中,天性就是自由散漫。还记着那次去草原出任务,有几个该死的家伙就拿激光瞄准器当舞灯,胡乱的摇,你别说,远远看去,还真挺好看的……该死,可以也是那次,他们被后方赶来的暴徒包围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意识到问题,都还在随着音乐激情摇摆。
他永远都忘不了照亮那片天空的灯火,可即使他们因为这个问题差点就死在那里,成为了那些随处可见的野草养分,这些该死的家伙还是一贯的独断专行!
奎因此刻像是濒临爆发的火山,他立马抽出对讲机呼叫凯尔,凯尔是负责分配所有人巡视地点的人,想要询问是哪个该死的家伙肆意打开激光瞄准器。
可就在那刻,他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惊意,他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从哪里走来的,负责巡视那里的人就是而凯。
而凯这个人他清楚,他们是十几年的老战友,而凯的为人处世相当的谨慎,甚至抵达了病态。他每次出发之前都要至少自检三遍枪,也不怕把枪看害羞了。
况且玛利亚刚生了一个孩子,而凯虽然有一些积蓄,可也远没有到达大肆意浪费的程度,平时的生活作风很是节省,十年前的衣服还依旧在服役状态!
这种人绝不可能随意去碰一万美金的罚款,除非他被玛利亚带了绿帽子,濒临崩溃!
奎因瞬间反应了过来,将对讲机切到而凯的线,大声呼叫:“你那里出什么事了?”
砰!
砰砰砰!
回应奎因的只是一声声枪响,奎因的心揪在了一起,他仿佛看见了面对未知的的敌人,而凯仓皇无力的样子。
“我——啊!”
对讲机的那头终于传来了回复,而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得奎因向外靠了靠,再次贴近对讲机的时候就只能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水沸腾的声音,可更像是鲜血从口中吐出的声音!
“吼!”
怪异的兽鸣从对讲机里传出,“滋”的一声炸响,对讲机那头便失去了一切的声音,只剩下“嗡嗡”的盲音!
想必是杀害而凯的人切断了对讲机的电线,又或是彻底摧毁了对讲机!
“该死!”奎因怒骂了一声,挚友的死亡令他彻底的爆发,他愤怒地想将手里的对讲机扔在地上,再狠狠踩碎,可他知道这不是胡闹的时候,于是赶忙转手切换到公共线,试图警示所有人。
“所有人——”
呼!
猛烈的劲风从身后传来,轻易的贯穿了奎因的胸膛,他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像是被顶了起来,洋洋洒洒的血水中,一道形似圆弧的刀刃在其中显现!
“有怪——”
大量的鲜血从奎因胸口里喷涌而出,他只感觉浑身虚弱,远处的死神正在缓缓跨过三无米的雪地。
可要死,死他一个就够了!
他吃力的地开口,拼尽全力想把“怪物”两字说完,惊醒所有的人。但一道隐形的手从他身后探出,将他的嘴捂了个严实,别说开口说话,就是活动上下颚都很困难。
这只无形的双手按住奎因的颧骨,迅速向左一掰,奎因整个人就像团烂泥似地瘫倒在地面,两眼暴突,睁的铜铃大,可是黯淡无神,彻底失去了生机!
狂暴的风雪在漆暗的天空起舞,诉说着这片大地的暴虐与残酷,一个人形轮廓隐隐在风雪中出现,猩红的鲜血映出了它右手的腕刀,鲜血在刀刃上不同程度的排布,使得腕刀的层次感更加强烈。
铁血战士从瘫跪在地的奎因胸口抽出腕刀,意念一动,热成像系统已经开启,红绿黄交织的热图像顷刻覆盖他的视线,开始搜寻其余两名铁血战士的身影。
它们铁血小队中的三人分别完成不同的任务,虽然是猎杀落单的人类,但也是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就比如它和斩波负责狩猎未携带枪支,或者携带枪支威力较小的落单人类,而身体素质更好,更为训练有素的队长凯尔特,则负责狩猎房屋里成堆的人群,合理利用地形等环境因素,以适用于各种各样条件的陷阱,使这些被未知枪声激活,陷入迷茫的人类在恐惧中死亡!
布韦岛此刻的温度极低,猛烈的风雪使得身旁的房屋建筑都呈现一股寒冷的灰黑色调,与其中鲜艳的人体热图像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那些鲜艳的人体就像是富士山顶的火山灰,特殊而又显眼。
凯尔特蹲踞在屋顶,打开热成像系统扫视屋中的人群。
屋中的人群围绕着行军锅而坐,锅里的腾腾蒸汽缓缓从锅盖中涌出,肉香味飘荡在每个人的齿口舌尖,他们大笑或微笑着侃侃而谈,闲聊着家长里短,大声讨论那个红灯区的站街女技术好,又低声哀叹家里的种种生活经难念,压力越来越重。
锅下放置着数根腕口粗的木柴,这些都是从一些破损的房子上扒下来的,柴火正在熊熊燃烧,给这个寒冷的地方添加了数分温度。
锅下的火苗黯淡了一些,科尔顺手捡起身体右侧堆摞起来的木料,准备往火堆里添。
但这时,温暖欢乐的场面被一声猝不及防的枪声打断,连同他添置木材。所有人不一而同的停下嘴上的功夫,哪怕某些八卦绯闻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深入阶段!
他们竖起耳朵仔细探听起屋外的动静,可那声枪响过后,只有猎猎作响的风雪声,回荡在寂寥无人的冰川之上。
“怎么回事?公共线有人发出求救信号吗?”身为已经参加作战数年的老兵科尔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他顺手将对讲机放在耳边,就连对讲机里的些微电流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此刻公共线并没有任何人占用。
“不会是有人在猎杀北极熊吧!”
一位今年刚入伍的新兵抛出了一个笑话,试图让死寂的氛围变得活跃起来。
但他显然抛出的不是时候,在这种枪声一出就牵扯生死的队伍,他应该在此时沉默不语。
又或者这个笑话实在太冷了,让身为南极洲的众人更是通体一寒,连带着空气中的气温都降了几度,行军锅下飘摇的火苗都有些寒冷的发蓝,像是山间林中飘荡不清的鬼火。
“闭嘴!”科尔大声训斥,对那个新兵投出厌恶的眼神。
他最讨厌这些无知新兵蛋子,这些人刚从温暖和谐的军事学院中出来,并不知晓雇佣兵这个残忍而又无情的黑色世界。
这里基本没有电视里所谓的战友情节与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精神,行事方法更多取决于价值,像是《拯救大兵瑞恩》中以八条命换一个人的生命,对他们而言这就是天方夜谭,是不可理喻,难以想象的存在。
人的生命是等同的,一就对应着一,在没有额外附加价值的情况下,不存在谁比谁高贵的说法,所以在他们眼中这显然是错误的。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拯救自己战友的生命。
他们虽然是残忍无情的野兽,但也富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同理心,或许是因为刀尖上走的多了,也就怕了。
这就像是用一把装着一发子弹的左轮玩俄罗斯转盘,哪怕前五发连开都是空响,但没有人能避免第六发子弹的出膛。
运气总有耗光的一天,代表死神的第六发子弹终归到来,依旧会打在某个人都头上,将他头打的稀巴烂。
这就跟华夏国古语,“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一个道理。
所以他们会在队友处于危险之际,拼命拯救,只不过多了点权衡利弊的想法,夹杂了一点自私的贪欲而已。
所有的雇佣兵不言而和地暗自遵循这个规则,既象征着他们无比的信仰金钱法则——付出的越大,收获的越多,也更象征着金钱自古不比命贵。
但对于新兵而言,老兵往往是付出的一方,投资显然不等同于回报,所以这有悖他们的金钱法则。
再者,这个新兵竟在在这种生死关头开玩笑,科尔能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