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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琐碎

我们追赶着日落,在这个新世界里快快乐乐。不存在忘不掉的痛,所以就仅仅有快乐了。——记

谁还没有个离别啊。嘉乐面对离别,流不下泪水。离别一点也不伤感啊,匆匆忙忙的人们总会经历一些离别。

“我怕我没有机会和你说一声再见。”

完全不用怕,网络这么发达,大脑袋变成小液晶都不过几年的事。虽然不确定以后,但一定会见面的。实在不可以,两个人坐在电脑前面也可以聊的很起来嘛。”发展”,”快速”已经进入到我们的意识里了。

所以”伤离别”以倍速快进到成为不存在。

在这个教室里的每一个二班的学生,没有人惧怕未来,不,”惧怕”和”未来”根本就不应该放在一起去!

我们唱着分别的歌,心里却是激动着憧憬着。未来会更好,没有如果,也不存在但是。

我们必胜!存在在这个时代里的每一个人,必胜!

十六七岁的我们不明白什么是害怕。

雪丽因为回了市里的家就没到学校。雪丽给嘉乐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收拾一下,便匆匆挂了电话。

班级里的笑声一点点小了下去,人也三三两两的走掉了。嘉乐看了看空荡荡的教室,心想:”再一次开学,这个教室便会再一次被填满。”

嘉乐刚背起书包,便看见王班像以往一样从后门里探望着。只不过这次,没人会再被她抓住了。

“老师!”嘉乐开心的喊了一句。

嘉乐和老师一起去了学校的操场绕了几圈。这是她俩最长的一次聊天,从太阳三点钟的方向聊到可以直视那落在两栋楼中间过道上的太阳。

王老师声音依旧平缓的好听。

“陈嘉乐,刚下分的时候,你爸还给我打电话问高中自费的事了呢。”

“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嘉乐想原来那天爸妈说的是给自己拿钱去一高的事。

“你的分,二高能上去。但一高肯定会差一些的。你爸问我怎么办。声音里还有些激动呢。”

“我可不想拿钱去高中。”

“为什么啊?”

“读书是自己的事情啊,我只考了这些,就去对应的要这些分数的学校就好了。花额外的钱,去读书。心里会不得劲。”

“你的父母想让你变得更好呢。”

“他们总说我……俩人还总吵架……我都有好几次想离家出走的心了…….可是,舍不得。”

“大人的世界比你们会想的还要难。中国式的家庭就是这样,把子女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如果你想要有自由,那就去以自己的努力去获得让他们放心的自由吧。”

……

“嘉乐以后想要做什么呢?”老师和嘉乐慢慢的走着。阳光落下了的六月,微风便会出现吹荡着操场周围的柳树。

嘉乐还记得上初一的第一个月,老师就问过这个问题。

嘉乐当时的回答是想开一家煎饼果子铺。嘉乐很喜欢吃煎饼,也羡慕家对面的那个推着三轮车卖煎饼果子的中年女人。

不用着急,慢慢摊开面,简单还好吃。

真好,卖着这么好吃的东西还能赚钱。

现在嘉乐也还喜欢吃煎饼果子,但嘉乐也想去大城市看看。

“我不知道想做什么,所有都读书了,所以我就读了。我其实没啥想做的,我就是想看看,看看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书里的世界会让你看到更多。”

“老师,虽然我是要去高中的,但我觉得这几年我认识的字就够我以后需要看的书了吧。”

“理解程度不会一样,意识也不会一样。”

“想做什么啊……所有的事我都想做。也都不想做。”

“好好读书,看看能找出什么答案不。”

从学校通往家的那条路,走了好多遍,看了好多遍。嘉乐总觉得,小路周围的稻子和夕阳一样,每一天都不一样,但都是美的让人惊奇。

后来老师问”后悔没有好好珍惜时光么?”

嘉乐说了一个自以为很酷的答案:”没后悔,就是有些遗憾。”

时光开始的时候笑话我们幼稚,后来对于“人”这种东西,他们也变得麻木了。每天看着我们,和看肥皂剧一样。

后来嘉乐才知道,后悔是可以留出眼泪的情绪或者振奋向前的继续努力。但遗憾,是心里觉得的难过,想到就会痛,明亮的痛。

……

“妈,我爸去拿钱给我念一高了?”嘉乐进屋就问坐在电脑前看《再见阿郎》的妈妈。

“怎么了?”

“你们怎么什么事都不和我说啊?”

“那不是为你好吗?市里的教育肯定比县城的好。”

“我不想花钱去念。你们总是随便的就给我决定!”

陈妈退出了网页,转身回到:”什么不想念?你爸钱都花出去了!这话你爸回来你可别说。这不都是为你好么?”陈妈猜到嘉乐应该是舍不得钱便又说道:”你就好好读书就完了,对得起咱们给你拿的钱。”

“学学学!”嘉乐边说边气呼呼的往楼上走”

“天天嘟囔学学学,有什么用啊!你们不也小学初中文化么?不照样活么?”嘉乐走到卧室,脸倒在被子里。

为什么呢?后来嘉乐想想为什么要那么不开心呢?他们是为自己好啊。也许那时候嘉乐只是怕别人会对自己有所期待吧,并不是因为叛逆,而是害怕自己不能够对他们的期待做出回应,害怕让他们失望。

一天的劳累,小情绪都会被美食治愈。

学生放假,店里也没有那么多人了,关店也会早一些。

嘉乐走出卧室去厕所的时候,听见爸妈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话。

妈妈说:”嘉乐肯努力,咱么都是为了她好,我们挣钱不也是为了她么?没啥舍得舍不得的。”

“谁说不舍得了?”

“嘉乐白天说不愿意花钱念书,还伤心呢。孩子懂事了。”

“嘿嘿。”爸爸乐呵呵的笑着说”咱老陈家没准出了个会读书的人呢。咱们家一直都是干农活的,到我这才有个做小生意的,但也是挣个辛苦钱。没准嘉乐啊,比我还有出息。哈哈”

嘉乐爸拍拍大腿继续说道”老伴儿,等以后嘉乐考个大学,有个好工作,以后就不用咱愁啦!那时候,我买个三轮车,我带你周游世界去!咱们一路南下,然后到中原……”

嘉乐心里不好受,也没在听下去。坐在马桶上,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的泪。他没忘记,爸妈几年也不买几件衣服,缝缝补补总是那么几件。吃总是让自己吃好的,菜里的肉,爸爸总会假装不在意的拨到自己这面。

爸爸是爱自由的,妈妈是喜欢悠闲的。但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穷怕了,现在才拼命的赚钱。宁愿舍去自由舍去喜欢,也要给嘉乐一个他们那时候不曾拥有的物质生活。

有谁不会喜欢那些关于自由美好充满幻想外面的世界呢?

成为父母之后,他们便花费心血花费时间来让下一代在自己的肩膀上继续向上爬。想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更迭换代,不变的是父母那愿意支撑的肩膀。

只是,对于普通人更好是有多好呢?

嘉乐第二天早早起来做了早饭。爸妈也是,遇到爸妈的嘉乐也是,道谢的话讲不出口,对不起的话说出来会觉得没面子。所以每个人都会以沉默的方式去道谢,去说对不起。好在,时间给的礼物让彼此都懂。

嘉乐觉得愧疚,觉得不舍,也觉得感动,觉得充满力量。但还有一点自己内心深处的小小的虚荣。

嘉乐爸给老叔打电话,给大姑二姑老姑打电话。电话打了三小时。总体思想就是,嘉乐中考考的挺好,考了个好高中。和更好的高中就差几分,就拿了两个钱让她念。

“哈哈,也不知道能出个什么名堂,让她自己看着整吧。”嘉乐爸”谦虚”的说。脸上笑出了褶子。

好消息传达完毕。

妈妈把之前承诺的一千块钱给了嘉乐,说:”过几天你和雪丽去什么你说的乐园玩吧。”

嘉乐扭扭捏捏的没接“不去了吧。”

嘉乐爸:”拿着!老伴在给一千。”

嘉乐妈身子一转:“哪用那么多!”

“先给孩子拿着,到时候花剩了在拿回来。去大地方,钱不够,不好!”

嘉乐妈上楼上取钱下来给嘉乐:”别乱花!”

嘉乐开心的拿着钱说:”爸,我想买个手机。我同学都有,雪丽那个诺基亚滑盖的呢。”

“行!下午去买。”

嘉乐妈:“没那么多钱了,还得上货呢。”

嘉乐爸:”没事,下午买手机的时候去银行取下。”

“买个四五百的就行啊,别买太贵的。”

……

嘉乐给雪丽打电话。

“雪丽,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

“好。你妈答应给你买手机啦”

“嗯!你现在在哪呢,回来没呢。”

“早回来了,他们又没时间管我。在爷爷家呢。”

“那我中午吃完饭去找你。”

“好!”

中午过后,嘉乐骑着自行车去雪丽爷爷家。

门口的狗叫着,院子里的花开的正好。

雪丽爷爷在院子门口的槐树下练字。”爷爷好!”

“哎,嘉乐好阵时间没来了啊。”

“嘿嘿,考试忙。现在好了。”

“考的怎么样啊?”雪丽爷爷手背在后面,看着嘉乐说到。

“还行吧。”

“哪个高中啊?”

“和您孙女一个高中。”

“哎呀,挺好啊。”

“还行吧。”嘉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我去找雪丽啦。”

“哎,好,好。”爷爷乐呵呵的说。

嘉乐边向屋子里跑,边喊:”雪丽!”

“啊,你来啦。”“嘉乐来啦!”

“奶奶好!”

“嗯,好孩子。你俩玩吧。奶奶去修修花。”

“好!”嘉乐转身对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雪丽说”雪丽,咱俩又能在一个学校啦!”

“真的啊?”雪丽站起来抱住嘉乐。

俩人拥抱着蹦蹦跳跳。

雪丽松开嘉乐后:”你家里给你拿钱去的啊?”

“嗯。我妈给了我些钱,让咱俩出去玩。你去不?”

“好啊,去哪啊?”

“去A市吧,离的近,还有海,有大的游乐园。我都查了。”

“行!”

俩人下午坐公交车站前买了汽车票。学生票,半价。下午俩人去了嘉乐家,用电脑规划了具体的位置。

嘉乐爸也在旁边说:”去这地方好。还能看看古建筑。”

“你又去过了。”嘉乐看着老爸又要给安排两下了。

“我有几次上货去A市上的,路过。”嘉乐爸觉得嘉乐不愿意自己参和,站起来往柜台处走说:”哎,你们小孩自己规划吧。”

俩人在电脑前唧唧喳喳的”先去这。””这行。””得吃吃这个,这都说好吃。”

…….

嘉乐妈不放心的说道:”你俩那钱啊,都揣好了。不要和陌生人接触,陌生人给的饮料什么的都不要喝。”

“好的,阿姨。”

过一会又说道:”找个好点的旅店,到了告诉一下叫啥。天黑前就回去,别大晚上还在外面。”

“行,你放心吧,阿姨。”

“哎呀,别说了,都知道啊。”

“你多看着嘉乐点,她一天马马虎虎的。”

“哈哈,好。”

晚上,嘉乐睡不着觉了,兴奋的。这是嘉乐第一次除了去家乡和住的地方之外的城市。对没有看过的地方,东西,人,事,嘉乐都会好奇和期待。

第二天,雪丽顺路来找嘉乐,因为嘉乐太兴奋,睡得晚,早上就没起来。

嘉乐妈在嘉乐洗漱的时候,一直和雪丽唠叨。”多帮嘉乐看着点,不要吃垃圾食品,容易吃坏肚子,别玩的太晚,早些回旅店。玩完就回来啊。”

嘉乐背个小书包,收拾完,嘉乐妈还在说。

“哎呀,妈,别说啦,再说都不敢出去了,走啦!”

“手机,钱什么的揣好,别丢啦!”

“啊!”

“阿姨,再见。”

嘉乐都走了很远了,嘉乐妈还在门口那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刚上车没一会,嘉乐就睡着了。雪丽看着外面的风景,还给嘉乐照了一张照片。

下了客车,眼前的一排高高的大厦像士兵一样,威武又庄严,让人一点都不敢造次。俩人先到旅店放下行李,然后才出发。

古代的建筑相比现在就会矮好多好多,但会让人从心里自觉的降低声音,放缓脚步。

“雪丽,拍张照片吧,我给你。”

嘉乐拿着雪丽的相机,阳光直视起来很刺眼,但照在相片里,就显得不知什么温度了。

红色的墙在身后,厚重的,安静的。也许它和雪丽合影的时候笑了吧,微微哈这腰,手扶在她的肩上,亲切的,释怀的笑。

需要抬头看旁边那几十层的高楼,一格又一格,住着是怎样的人,那里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雪丽,你说杜甫现在登高。会看见什么呢?就站在这个楼顶。”嘉乐指了指旁边的那座蓝色的楼。

“还没说出什么呢,警察是不会同意的。”

“你和我像了啊,幽默了。”

“哈哈。”

人类创造的文明,在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之后才是文明。处在当时文明里的人,只会觉得无力吧。

周围是商场,人声叫卖,一声大过一声。看起来悠闲的是游客,看起来急切的,不是商家就是还在工作的人中午时候来吃一口饭的。

“也不怎么样么?还不如我们那面大超市门口的炸的。”

“你们是刚毕业的学生,来旅行的吧。”旁边的阿姨说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孙子也和你们一般大,他去北京啦,自己一人非要看看升旗。”

“啊?您都有孙子啦,看起来太年轻了。”

女人看着嘉乐吃惊的表情,摆了摆手,捂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小姑娘真会说话。我都七十五岁啦。”

“看着不像。”嘉乐边摇头边说。

“这地方商业化啦,味道什么的都一般。想吃可口的啊,还得去巷子里吃。”

“啊,那挺好。有什么特色么。”

“特色有啊,酥油饼,牛肉金丝饼,炸糕……..太多啦。好吃的很,不要去店里吃,就巷子口的,小推车。”

“好好,我们俩有机会去看看。”

奶奶走了之后,雪丽竖起拇指”你行,挺能聊。”

“还中。”嘉乐扒拉扒拉刘海,好不骄傲的说。

俩人吃完饭,去逛了商场。出来的时候,太阳只剩下小脑壳,在天边闪着亮呢。

每两座建筑的中间都能看见它半遮半掩的缓慢下落,它也许想要偷偷落下。以为这样,别人就注意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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