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今夕何年
天空灰蓝,点缀着几片云彩。落日西斜,无力的照耀着大地,映的满地黯黄。
差不多与太阳对称的位置,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掩映在云彩后面,静静的悬挂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光,似乎所有的光线的都被它吸收掉了。黑的彻底,黑的诡异...
“这到底是什么?”,盯着黑球看了好一会,伍陆真懵了,“什么时候天上又添了摆设了?”
车头上老九已经认出了伍陆,惊喜大笑,使劲喊:“伍哥,你也来啦?快上来,上来说话”。
伍陆很快走到车头前,利落的爬了上去。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绿皮车头,不过站在其上,还真是第一回,真挺高的。
登高望远,心里又是一惊。他们所在的车头不是单独存在的,后边还挂着几节闷罐子。而在其左右,还有好几列火车,远处似乎还有更多,但所有的列车都不是完整的,有的没有车头,有的没有车尾,有的只剩下了一两节。就像用一把最锋利的刀,齐刷刷的切开一样。但切的却毫无规律性,似乎是随手给每个列车切了一刀,位置完全是随机的...车上、车下散落着不少人,三五成群的...。
这是把编组站给搬过来了吗?支离的编组站,摆在深山里,这...这,简直了!
伍陆收回目光,见这里除了老九,还有三男一女。看着伍陆一身的兽血,几人都警惕的微微后退。老九也一愣,一把搂住了伍陆的肩膀:“从哪弄了一身血?伤了哪儿了?”,边说话边上下摸索着伍陆的身体。
“起开起开,死基”,伍陆笑骂着推开老九,“炸过来的,刚才在林子里又碰上个野兽,倒没伤到”。说着低头打量自己,可不是嘛,浑身衣服上都是血,还没彻底凝结,有些地方还是怵目的鲜红色,估计头上脸上也少不了,难怪别人惊讶。干脆脱掉上衣扔到一边,幸好不冷。裤子就没办法了,先穿着吧。
“兄弟,借你水用用,洗把脸”,伍陆看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着多半瓶水,说。
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水递了过来。伍陆把水倒在手上,连头带脸带脖子抹了几把,洗下不少血水,又喝了两口,整个人也感觉清爽了不少。
扔掉瓶子,用衬衫袖子擦擦脸,转向老九:“老九,这是哪?”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九掏出烟给两人点上,狠狠的抽了两口,“当时小骗打电话,说金大牙带人堵你,我跟哑巴抄家伙就往那赶,抄的近道。结果刚翻过编组站的墙,就见一片金光闪起来...,醒过来就在这了”,老九无奈的摊摊手,又转头看了看高挂的黑色球体。
看来和自己经历差不多,伍陆想着,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也是...”
几个人都是黯然点头。一个中年人跺跺脚下:“这车是我开的,当时还以为脱轨了...唉...”
几人相对无言。
“哑巴呢?”,没看到哑巴,伍陆问老九。“那边呢”老九往后一指,“刚才去那边问其他人去了,咱们也过去吧?。”
这时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风很凉。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不知道是谁生起了一堆火,四处散落的人群慢慢向那里集中。“走,过去看看”,伍陆拍拍老九,率先爬下了车头,其余几人也都跟了下来,慢慢朝火堆走了过去---无助的时候,寻求群体的力量,这是人的本能。
“金大牙堵到你没有?”边走着老九问,“一直没见他们人”。
“李老四带着几个人堵我和国良,现在李老四在林子里,成肉干了,别人都没见着”伍陆黯然摇摇头,“也没见着国良,搞不好...”
..........
火堆旁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站有坐,多是垂头不语,显然已经从开始的震惊,转而变成了沮丧,连议论都懒得议论了。大致一看,足有一百多,陆续还有人走进来。有人又燃起了几个火堆,整片空地火光摇曳,感觉温暖了不少。没什么人说话,只有正当中的几个人,大概是主心骨人物,正在讨论着什么。看到伍陆几人进来,目光投了过来。其中还有一高一矮两个人身穿警服。
伍陆一眼就看到了哑巴正在其中,走了过去,和哑巴俩人互相拍了拍肩膀。
讨论还在继续。一个黝黑的、穿着铁路工作服的中年人,正在说着话:“不管这是哪里,总之这不是一种正常状态。我刚才带人都四处察看过了,除了机车和人员所在的这一片区域之外,四周全都是森林,跟我们编组站原来的周边环境完全不一样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现在天马上就黑了,我们也无法进一步搞清楚情况,因此,我们只能一方面努联系上级、报告情况,另一方面要抓紧把人员集中起来,安全度过今夜---森林环境,黑夜很危险。”
“我同意老李的意见。”说话的是一个女人,语速很快,约有30多岁,很精干的的样子,穿着铁路制服,胸前挂着“列车长”胸牌。“我已经安排人不断的在联系前后方车站和路局,但目前还没有联络到---设备似乎有故障。把人员组织好,安全过夜,是当前最重要的。是集中过夜,还是分散安置?我觉得还是先把各车的负责人集中起来,大家商量一下。”
火光成了中心,这时又有人新加入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手挽着手走了过来,衣着很考究,疑惑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火车也会迷路?你们二位是?”
老李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好小伙子,我姓李,是这个编组站的副站长”,然后指了指那位女铁路,“这位是G-XX2的列车长,姓安。”安列车长冲他俩点点头道:“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请不要担心,事情发生在我们铁路系统,所以我们所有铁路人一定能保证大家的安全,并带领大家回到安全环境。”问话的小伙子点点头,没说话。安车长转身又对老李和其他几个站在中间的人说,“大家看我刚才的意见怎么样?”。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其他意见,便分头向四处走去通知人。
“等等”,伍陆走了过来,叫道。老九和哑巴跟了过来。
几个人转身疑惑的看着他,两位“警服”更是上下打量着三人---不像好人啊!
“现在天马上就黑了,周围都是森林---还有猛兽。这虽然有火堆,也极不安全。这里既然是铁路编组站,所有人除了站内人员,就都是列车旅客了吧?即使有闲散人员,应该也很少。我建议,各车的列车长,组织自己车上的人员立即回到车上---这个天气车上并不热。编组站的人员,全部回站内房屋,然后组织人仔细搜索一下,如果发现闲散人员,暂时也先安置到站内房屋里。然后各车的列车长和其他各处的负责人,大家集中到一起,商量下一步问题。”说完,伍陆扫视着四周人。
还是刚才问话的那个年轻人先说话,“我觉得这位先生说的有道理,先回车上是安全的,走吧”,也不管别人,拉着女伴转身走了。
周围的很多人,犹豫了片刻,慢慢的也都起身各自回车去了。只一会,就剩下几个主心骨,和伍陆三人还站在这里。
高个“警服”走了过来,扫了一下三人,对着伍陆道,“你们三位是哪个车的?也先回去吧。”
伍陆笑了,“我们哪个车的也不是,我们走地下通道,大概踩了地雷,给炸到这来了...”
“地雷?”,“警服”警惕的看着他,然后明白了他是在调侃,“别开玩笑了。既然你不是车上的,就先跟着老李去站上值班室吧。”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老九先急了,上前一步道:“你他妈没事儿吧?那么多人你不查,凭什么单查我们身份证?”
警察丝毫不惧,冷笑一声:“这里是铁路财产,我作为铁路警察,有义务保卫这里的安全,你们身份不明,所以我要查看你们身份证,请你配合!”这时矮个警察也上前两步,站在了老九侧面。
“好了好了”,伍陆把老九往后拉了拉,笑道,“老九,这是人家警察的规矩,想看就给人家看看,别扯淡了”,说着开始摸索身上找身份证,然后...,“窝草,我钱包炸丢了,身份证在里面...”
两个警察更加怀疑,矮个警察掏出了对讲机,准备喊人---喊了几声没动静---似乎是坏了。
这时哑巴走了过来,掏出个什么证件递给了高个警察,指了指伍陆和老九,“这俩,我担保。”。哑巴并不是哑巴。
接过证件,高个警察仔细看了半天,又盯着哑巴的脸看,半天才松了口气道,递回来证件,“原来是同行啊,你好哥们...啊,不是,你好大队。”,说着还敬了个礼。又问,“这俩也是同行?”,哑巴摇摇头。
看这边几人闹完了,老李才说话,“大家抓紧去组织人回车,每人负责一个方向,确保所有人上车。之后各车要留下人安抚好旅客,其余负责人,到...嗯...到中间安车长的餐车上集合,好不好?”,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补充道,“旅客中有人愿意来的,也可以来,但人数不要太多。”
几人纷纷点头,各自去了。老李又看向伍陆三人,“你们三位...”
伍陆应声道,“我们也帮着喊人回车,一会也来听听大家谈论,行吗?”
“可以可以”,老李答道,“但天黑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三人点点头,离开了。老李叹口气,转身走了,他也要安排站内人员回屋。
..........
二十分钟后,安车长的餐车上,挤进来足有七八十人,每个人都在说着什么,“嗡嗡嗡”的很是热闹,几个小年轻甚至兴奋的打闹着。还有两名军人,一坐一站,坐着的是一名上尉,站着的是军士,手持一把81杠...
作为“地主”,这时候安车长站了出来,“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餐车上逐渐的静了下来,安车长清了清嗓子,刚要说什么,突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我先说一句话,就一句话。”。安车长看向他,坐在角落里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眼镜男。
眼镜男站了起来,走到餐车中间,得意洋洋的环顾四周,语出惊人---
“筒子们,我们终于穿越了!”
大家瞪视着他,似乎都没有理解他的话---穿越了,还终于,难道他一直盼着这一天吗?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又很装逼的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出两个手指,道,“而且有两点可以确定,一,我们还在地球,二,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时间坐标。”
过了足有三秒钟,车厢里“嗡”的一声炸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同时说话,乱成一团。
眼镜男却施施然负手而立,仰天低吟:“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