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我。”
她腰身一动从霍沉渊怀里轻轻挣脱,又紧紧拽着他的手,完成了一曲探戈。
直到她喘着轻气向大家道谢后,霍沉渊趁人群散开后一把将她拽出了会场。
“你放手!”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纤细的手腕直接捏碎。
白悠然吃痛地揉了揉手腕,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会场。
“这样失礼的出门实在不合规矩。”
霍沉渊听着她的抱怨,身体一动不动。
白悠然还在等他的下文,见他静默不语倒是兀自一笑。
“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是要叙叙旧吗?”
霍沉渊这才动了动早已干涩的喉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悠然倒是很意外他竟然没有上来就诘问自己。
“你不是知道么?”
是,他确实知道滚金经理是什么时候回国的,但是他不知道白悠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胸腔里反复涌动着思念,恐慌与激动。
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她,比如她的不辞而别,她的华丽回归,还有现在她对自己毫不在意的态度。
但是他又怕自己一旦再次伤害她,她又会离开。
原本以为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砌垒好满身的盔甲,但是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却全部分崩离析。
白悠然终于取下了头纱,露出美丽的脸庞。
黑暗中,她的香艳红唇一张一合,像是黑夜的吸血精灵。
“谢谢你,一千两百万,刚好够用。”
霍沉渊死死攥着拳头,在她还自顾自地嘲笑他的幼稚愚蠢时,他猛然捧起她的脸,直直凑了上去。
和记忆里白悠然的味道一样,香甜又柔软,这五年里,他不断麻醉自己,但是重新尝到她的味道,他才惊觉自己想念她已经要发疯了。
白悠然美眸圆瞪,手也不断敲打着他的肩膀。
直到快要喘不上来气时,霍沉渊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不用想都知道,口红已经被他弄花了,白悠然擦了擦唇角,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这就是你欢迎老朋友的方式吗?”
霍沉渊冷笑一声。
“老朋友?你走了五年,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都以为你要死在别的世界里了,你却又横冲直撞进了我的世界。
白悠然感受到他周身低沉的气息,不怒反笑。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做错事的是你,不是我。”
她一直都记着,自己曾经傻傻地因为他的谎言成为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那些日子里的难过的可笑,她记忆犹新,在和霍沉渊重逢时,她甚至都想质问他。
为什么要玩弄她。
如果这次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回来这个鬼地方。
想起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家伙,她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霍沉渊听出她话里的幽怨和狰狞,虽然就在她面前,可他却无话可说。
是他撒下了谎骗她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不置可否。
“你这几年,一直在德国。”
白悠然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头纱。
“是,和温遇一起。”
“陆温遇?”
霍沉渊显然十分意外。
在他记忆里,从许牧晴出车祸失踪开始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了,没想到她离开的这几年一直都是陆温遇陪在身边。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再难也要离开这里吗?不只是因为你的谎言被戳破,更重要的是,我妈妈真的死了。”
她费尽力气才憋回了眼眶里的酸涩和喉咙的哽咽。
这几年的磨炼,她对事事都变得宠辱不惊了,越来越少的人可以摸得清她的心思。
她不能在他面前被打回原形。
白悠然的话让霍沉渊自己也胸腔一闷。
他伸手想抚上她的肩膀,去被她轻轻躲开。
白悠然脸上又挂上了得体的笑。
“待会儿见。”
她兀自转身回了会场,霍沉渊身后想拉住她,可是只能握到一团莫须有的空气。
之后的宴会上,白悠然带着头纱穿梭在各个名流之间寒暄,霍沉渊没有丝毫的空隙可以接近她。
只有在宴会尾声,她代表滚金向他致谢,另外把一个盒子和一个牛皮纸袋交给了他。
盒子里是他拍下的那件衣服,纸袋里是滚金的合作意向书。
“滚金并没有要和霍氏竞争的意思,友好合作是我们的最大目的。”
会场内顿时响起掌声。
霍沉渊的目光一直不着痕迹地落在她身上,每掠过一寸,心里都有苦涩在蔓延。
散会后,她轻盈的身段兜兜转转三两下就甩掉了霍沉渊紧追不放的视线。
地下车库里,一片黑暗中,白悠然趴在方向盘上,许久之后才传来低低的哽咽声。
像是沙漠里的小兽,手里的花儿就要枯萎,她却距离水源还有遥遥之距。
像是给自己打足了勇气和信心,白悠然抬手抹掉了泪水和妆容。
“霍沉渊,就算我这次回来有求于你,我也不会败在你手上。”
白悠然在云城的住所坐落在市中心的别墅区里,和霍沉渊的住所正好隔了半个城市。
但是每次,她从天台上向下俯瞰时,每每看到西南方的那座光亮就会心里一缩。
那是许牧晴曾待过的那家疗养院的位置,这几年废弃后又翻修,已经建成了一座规模巨大的游乐场。
前去寻找快乐的人没有多少知道那里曾经住这些怎样绝望又苦苦挣扎的人,更不知道现在快乐的他们,脚下又踩着谁的痛苦。
冷风袭来,白悠然下意识抱了抱手臂,这时身上突然一重。
不用回头,她便知道是谁给她披了衣服。
“这次匆忙回国应该让你很为难吧,工作的事情解决了吗?”
陆温遇摘下了眼镜。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非回来不可。”
白悠然收回了视线,抱紧衣裳转身对陆温遇微微一笑。
“谢谢你温遇,你总是那个最理解我的人。”
他一直对她迁就体贴,在她提出要搬出去住五年时,他为了不打扰她,在相邻的楼层里也租了房子。
要不是有次赶上歹徒抢劫他挺身而出,她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斯承怎么样了?我今晚回来的太晚了,原本答应要陪他看动漫的。”
陆温遇朝后看了眼卧室的小窗。
“他睡下了,今天也没有不舒服。”
只有提起白斯承时,白悠然的表情才会有明显的心疼和难过。
在她定居在德国的第一年里,她意外地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次她在街边丢掉了甜腻腻的热饮,以为自己是反胃口,可隔了几日又在中餐馆里因为一盘红烧肉而疯狂干呕。
诊所的医生告诉她,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算算日子,她清楚地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三个月,胎儿已经成型,她没办法狠下心来打掉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她为他取名白斯承。
陆温遇见她意料之中的伤感起来,十分惋惜地替她拢了拢脸颊一旁的碎发。
“作为最理解你的人,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白悠然迎上了他的视线。
“要看你提什么要求了。”
陆温遇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让我去你的公司上班。”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情了。
当初白斯承刚生下来一个月,她就吵着要回去上班,说如果耽误了年底评选,十年后她才能有机遇实现梦想。
那也是陆温遇第一次见她执拗到不讲理的样子。
之后,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成为了滚进公司里最年轻的模特制造人。
可白斯承也越来越大,她又要顾家又要处理工作,他很想替她分担。
但她总是拒绝,因为变强大的白悠然不能再依赖任何人。
这次,白悠然也是四两拨千斤地回绝了他。
“你是学医学的,我是做经纪传媒的,那里的工作对你来说不是一般的吃力。”
“我可以学。”
白悠然为难地咬着唇角。
每次她遇到十分重大又纠结万分的抉择时,都会下意识咬唇。
但是他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逼一逼她。
因为这不是德国了,是云城,有霍沉渊在的云城。
“滚金的员工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如果你空降的话,我也会挨批的,好了,我去看看斯承。”
陆温遇瞧着白悠然闪躲的眼神,心里微微一动。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温馨的儿童房里,白悠然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白斯承的床边,替他收起枕边的IPad。
“这才多大就着迷游戏,看来要好好管着他了。”
嘴上抱怨着,但是看着孩子时,眼里的柔情与宠爱却是藏也藏不住。
白斯承虽然才不到五周岁,但是他有型的眉眼,好看的轮廓,还有醒后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瓜,都像极了那个男人。
白悠然坐在斯承床边,微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和霍沉渊的重逢,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只是那件事不能再耽搁了,斯承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看他日渐苍白的脸色,她就知道留给他们母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白斯承从小就对人生冷,就连陪他长大的陆温遇也是一样,颇有霍沉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只有对最亲的妈妈他才会乖得像条小狗。
白悠然替斯承掖了掖被角,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刚一转身被突然出现的陆温遇吓了一跳。
“嘘。”
她急忙示意陆温遇轻一些。
陆温遇的眼眸难得地深邃,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悠然。
“悠然,我换一个要求你会答应吗?”
“恩?”
白悠然显然没想到他会开口说这个。
“我不能再等了,悠然,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