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汇聚了一众镖师,多是年轻一辈,许炽烈原班人马中的愤青们无不到场。
自两家镖局合为了一家以来,两班人马相处得越加融洽,但一来时间还不久,磨合得还不够;二来许炽烈也是条货真价实的男子汉,深得他原班人马的敬佩,此番出了这等事,那群愤青们难免心有不平愤气,需要申伯玉做出个公正的决断,方解他们心头怒气。
申小飞站在人群中心,面对愤青们如狼似虎的愤怒目光,他依旧腰杆挺直,面上没有一丝的怯懦之色。
今年刚满五十岁的老许,原本是申伯玉父亲的书童,经过数十载的艰熬与奋斗,他终于成了镖局里的管家,三个镖头若都出去押镖了,一切镖局事务基本由他来打理,得心应手,教人放心,说他是镖局里的第四把手,一点都不为过。而这种刑罚事例,通常也由他来执掌。
“小飞,你对这个判决可有异议。”老许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问道。
“没有。”
老许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环顾了一遍众人,说道:“诸位对总镖头的这个判决可有不满之处,若有,现下便提出来,莫要等处罚过了,在来你一句我一言。”言及至此,老许的双眼眯了起来,那肃穆中而带着几分慈祥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刀般锋锐无比,一些胆小一点的镖师不禁脖子一缩,低下头,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老朽丑话说在前头,到时若让老朽听到了,绝不轻饶。”
五十的岁数,说少不少,说老也不老,而老许总喜欢以“老朽”自称,或许是因为这般自称,更能显示自己的辈分与身份吧。
“没,没有。”
“总镖头的这个判决很合理,我们没异议。”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吞吞吐吐的起了个头,随即一呼百应,都表示没有异议。
“好,既然大家都对总镖头的判决没有异议,那接下来换老朽来说说老朽的一点个人意见。”
“许管家,你想说什么。”
老许捋了捋下巴上那束黑白相参的小山羊胡子,不紧不慢道:“说来这也算是老朽个人的一点私心,你们若觉得可行便成全了老朽,若不可行,便按镖头说的来做。”
“老叔你究竟想说什么。”人群中有个少女用不耐烦的语气快语而问,不必多说,敢用这种语气和老许问话的,镖局里只有申飞燕一个。
申飞燕站在人群的前头申小飞的面前,二人相距不过一丈来远。她恨恨的目光死盯着申小飞不放,这一次对申小飞的愤恨之意,又不知道有多深。
老许额头上的皱纹动了动,纹路更加的深切明显。
“丫头,你急什么。”老许平静的说道,然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
“小飞来我们这三四月有余了,他平日的为人处世大家都了解了吧,此次虽然因滥交朋友,而铸成这场过错,但动手打伤三镖头的终究是那个小乞丐,小飞并没有这个能力。说句直白话,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能打得小飞满地找牙。而今总镖头定下杖背五十的惩罚,老朽并不认为有什么过分之处,然而感念小飞身体原因,老朽有心将之减为四十,不知大家意见如何。”
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意见无非三种,与申小飞交好的乐意减十杖。与申小飞交情一般的,或者基本没交往的不乐意,还有保持沉默的。
“我支持许老伯的看法。”人群中有个小年轻举手表示。
有个许炽烈的忠实拥护者投来鄙夷的目光,反唇相讥道:“呵,小李,谁都知道你与他交情最好。”
“我,我也只是提了下我自己的一点看法。”小李道,话音越到后面越低。
“哼,五十大板很多吗?”
“要不你试试。”
“你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你们想动手吗,别以为你们人多我们会怕你们。”
人群争吵了起来,空气中的火药味越发的浓烈。申伯玉的原班人马绝大多数还是维护申小飞的。
眼见情况越发不妙,老许一手夺过小李手中的杀威棒,用力往地上跺去,碰处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嘟咚”的一声闷响。
“都干什么呢,吃饱没事干是不是。”老许大喝了一声。
两方人马随即都安静了下来。
老许黝黑的脸气得浑红。
“诸位。”申小飞此时喊了一声,所有目光便都锁向了他。他环顾众人,对着众人抱了抱拳,道:“我申小飞不过是个无足轻重之人,诸位兄弟若是为此而发生不愉快,倒实是令小弟诚惶诚恐。”接着,他转身直面老许,深深一揖,道:“许伯,您的一片厚意小子当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报答。然则小子虽然是废物之躯,但骨头还算硬朗,五十杖撑得住,一切请按镖头所断执行。”
老许沉默的注视着申小飞片刻,轻叹了一声,道:“唉,既是如此,老朽也不多说什么呢,你多自撑着。”
申小飞微微一笑,抬起手开始解下自己的上衣,不一会儿功夫,他精赤着上身,盘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大伙才发现原来申小飞身上的鞭痕真不少,不约而同的都转头看向了申飞燕。
申飞燕面色一红,怒道:“你,你们瞧我做什么,是不是想要我把你们眼珠子通通挖出来。”
“许伯,我准备好了。”
“小李,行刑吧。”老许对着小李挥了挥手,轻摇着头,转过身去背对申小飞。
小李走到申小飞身后,双手紧握着杀威棒,道:“小飞哥,你忍着些了。”
“好,你尽管做你该做的。”
小李双手举起了杀威棒,眼见第一棒就将下去,人群中却有人发喊道:“慢着。”
小李放下了杀威棒,转头望去。
老许转回身,再次眯起了双眼,冷冷道:“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我,我······”那人被老许盯得脊背一阵发凉,结巴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众人都盯着他看呢,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胸膛一挺,鼓起勇气道:“正如方才说的那样,大伙都知道小李同他关系最为要好,让小李来做这事,我们怎知小李不会故意打轻。”
“对啊,小赵说得是。”
“就是,应该换人。”
许炽烈的原班人马再次闹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