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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公族空晋

晋国公族在晋献公时期经历空前浩劫,主要有两次大的屠杀和驱逐,第一次源于晋献公本人,诡诸同学有感于“曲沃并翼”这场长达六十七年的晋国内乱,深感潜伏于公族之内的巨大隐患,因此,他在士蔿的建议下,挑动曲沃桓叔和曲沃庄伯两族的争斗,最后晋献公关门打狗,坐收渔翁之利,将除晋武公之外的晋国公族屠杀殆尽。第二次则是由于骊姬之乱,使得本就寥落的晋国公族几乎面临绝种的危险。公族空晋,成为春秋末期三家分晋的最大诱因,晋献公的屠杀和驱逐,让原本繁盛的晋国公族一蹶不振,再也没能强大起来,使得卿族做大,最终夺取了晋国政权。

晋献公有八个儿子,算不上高产,但出栏率比较高,有本事的有三个,申生——重耳——夷吾,申生已经被骊姬千方百计的搞死了,《左传》有篇《骊姬谮杀太子申生》,死后谥‘共’,大概是申生之死的唯一慰藉。而骊姬之乱还远没有结束,骊姬之党梁五、东关五、优施等密谋除掉重耳、夷吾,以为骊姬之子奚齐继位扫清障碍。骊姬仍然采取她“谮杀”的作战方略,向晋献公吹枕头风,说毒胙事件重耳、夷吾也有参与,此时的晋献公已经糊涂透顶,加上重耳、夷吾听闻太子被害,不敢入绛朝见,晋献公遂派寺人勃鞮率师往蒲,擒拿公子重耳;贾华率师往屈,擒拿公子夷吾。

这里再稍稍提下重耳和夷吾的关系,首先,他俩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再者,重耳他妈和夷吾他妈是亲姐妹,也就是说他俩还是亲姨表兄弟,真是亲上加亲,比亲兄弟还亲。晋献公下令抓捕二子之后,朝中大臣大致分为两派,一派倾向于重耳,一派倾向于夷吾。其中郤芮、吕饴甥是夷吾的心腹,虢射是夷吾他亲舅,这三个人可以说是公子夷吾的死党,听到晋献公批捕的命令后,三人一起跑到屈邑,告诉夷吾,贾华奉君命马上兵到,夷吾不甘心束手待毙,传令整兵守城。再说贾华,贾华本来就无心抓捕夷吾,所以行军很慢,而且偷偷派人告诉夷吾——你赶快跑,趁我的部队还没有到,找好落脚的地方,否则,晋兵一到,玉石俱焚。贾华怎么这么大胆,敢阳奉阴违,偷偷放跑夷吾呢?戊申以为,贾华主要出于几点考虑。第一,贾华不喜欢骊姬这个人,骊姬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晋献公的一个玩物而已,只不过这个玩物很有野心而且很会演戏,很会“谮杀”这一套,骊姬杀了太子申生,满朝文武除了二五、优施之外,无不扼腕叹息,只不过碍于晋献公,没人敢说话而已,敢说话的也都死了。贾华当然也不喜欢骊姬,现在捕杀夷吾、重耳,摆明了又是骊姬之党的阴谋,贾华不愿申生的悲剧重现。第二,贾华对晋献公不满。晚年的晋献公简直就是个糊涂蛋,他比晚年的齐桓公还要糊涂百倍,别的不说,单是谮杀太子申生一事,就引起朝中大臣的诸多不满。不过,晋献公还是很有功绩,他为晋国后来的称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可以说没有晋献公对晋国资源的整合,晋国是不可能雄踞于诸侯的。因此,虽然他晚年做了些糊涂事,大臣们只是不满,没人敢说什么。不敢说归不敢说,各自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比如贾华,虽然不敢公然违抗晋献公的命令,但是打个折扣还是敢的。第三,贾华对夷吾有好感。晋献公的八个儿子当中,申生、重耳、夷吾都是有影响力的,三人相对来说,夷吾是最菜的,即便如此,他比奚齐、卓子之辈也强不少,如果非要奉奚齐为君的话,贾华宁愿夷吾当国君。事实也的确如此,后来夷吾当上国君以后,贾华就成为他手下的几位重臣之一,参与过晋惠公时期的不少事情。

夷吾得到贾华通风报信以后,和郤芮商量,最后决定去梁国,主要有两点考虑,一:梁国离晋国很近,离秦国也很近,秦国是强国,同时也是婚姻之国——申生的姐姐也是夷吾的姐姐穆姬是秦穆公的夫人,也就是说夷吾是秦穆公的小舅子,如果有急事,可以找秦穆公帮忙。二:将来一旦国内有变,可以借重秦国的力量回国继位,这是比较长远也是很重要的一点考量。与其说夷吾集团看重梁国,倒不如说是看重秦国,为什么不直接去秦国呢?估计是因为梁国离晋国近,方便行事吧。

夷吾跑了,贾华假装追一追,就回去复命了。而另一边,寺人勃鞮追杀重耳未果,只不过勃鞮没有放水罢了。晋献公一看,俩儿子一个没抓着,大怒,下令处斩贾华,若非丕郑父和梁五求情,贾华不免身首异处。丕郑父是晋国重臣,为贾华求情完全是出于公心,为晋国多保留一些力量,梁五则不然,梁五认为夷吾只不过是个庸才,小角色,抓不抓都没什么影响,所以贾华之罪也无足轻重了。重耳则不然,此子贤名播于天下,很多人都跟着他跑了,朝堂为之一空,此乃心腹大患,趁其羽翼未丰,赶紧除掉。于是,所有的焦点和矛头都集中在重耳身上。

戊申简单说说重耳这个人吧。重耳就是之后的晋文公,春秋五霸之一,戊申认为的春秋五霸的最强者,和齐桓公并称为“齐桓晋文”。重耳是晋献公的大儿子,但不是嫡子,嫡子是申生,而申生已经被骊姬谮杀了。重耳很贤明,受人爱戴,也受很多朝中大臣拥护,申生一死,晋国朝臣的希望都落在重耳身上。晋献公发出捕杀重耳的诏令以后,首先做出反应的是狐突,狐突是晋献公重臣,这一次,他把宝全都押在重耳身上,派两个儿子狐毛、狐偃前往蒲邑报信,相助重耳出奔避难,狐突这样做,大概出于四点考虑。一:重耳重瞳骈肋,状貌伟异。重瞳是指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仁,也叫双瞳;骈肋就是肋骨紧密的连在一起,像一块铁板,一般有骈肋的人都力大无穷。在现代科学来看,重瞳骈肋都是一种病理,是异变,是不正常的,而在古代,人们迷信的认为天生异相的人都是天命所归,是要成就大事的。重瞳的历史人物有舜、重耳、项羽、李煜等,骈肋的有王庭凑、完颜惟镕、史天祥、王玉等,这四个人是唐元时期的将领。重耳一人而兼具重瞳、骈肋两大异相,因此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天选之人,狐突自从太子申生死后,也越来越倒向重耳一边。二:重耳贤明。如果说重瞳骈肋是有天赋,那贤明智达就是有努力,重耳身上表现出来的优点都是通过自己后天的磨炼得来的。首先说贤,孝敬父母为贤,长幼有序为贤,信义友善为贤,谦厚仁和为贤,当然,这和先天的秉性本相也有一定的关系,像夷吾这种贪忍的人是修不来这个“贤”字的。明,自知者明,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进退有度,处事周全。智,知人者智,能够真切的了解别人体察别人的人才算上是有智慧,良人不负,贼人不屈。达,所谓穷善其身,达济天下,出亡前的重耳显然不是一个穷人,晋国公子的身份给他慷慨豪爽喜爱结交提供了必要条件,加上重耳本身的素质,他的朋友还有甘心和他同生共死的人很多,狐突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虽然没有亲身追随重耳,但派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他自己也没什么区别。三:申生已死,重耳当立。重耳是晋献公的大儿子,但不是嫡子,嫡子是申生,按照春秋战国时期的继承制度来说,重耳没有继承权,所以虽然是长子,但世子是申生。现在,申生被骊姬谮杀,没了嫡子,则按照长子继承制,第一继承人就是重耳。这里要说明一下,当时晋国夫人是骊姬,所以她的儿子奚齐成为嫡子,拥有申生之后的第一继承权,这也是骊姬谋害申生、驱逐重耳、夷吾的一个重要原因。但,骊姬的夫人之位是不被晋国朝臣承认的,所以,虽然晋献公依靠君威强行把骊姬立为夫人,但她的这个夫人位子含金量很低很低,因此,她的儿子奚齐虽然是名义上的嫡子,同样不被晋国朝臣承认,朝臣们承认的是重耳。晋献公在世时没什么,诡诸一旦离世,晋国局势将非骊姬可控。狐突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力扶重耳,别的不说,至少他们占住了律法的制高点。四:狐突和重耳有亲戚。狐突是重耳他姥爷,狐毛、狐偃是重耳的舅舅,所以他们其实是一家子,帮忙肯定是要帮自己人对吧。鉴于以上这四点原因,狐突敢于违背晋献公的意愿,帮助重耳暗度陈仓。

狐毛、狐偃刚到蒲邑,正与重耳商议出奔之事,寺人勃鞮也带兵杀到,上演了让重耳久久不能释怀的一幕,叫做“绝袂之恨”。蒲邑的人非常拥护重耳,因此蒲人决定整兵抵抗勃鞮之军,以解重耳之困。重耳不愿抗君命,也不愿抗父命,所以采取不抵抗政策。寺人勃鞮顺利攻入蒲邑,将重耳的宅邸围住。危急之间,狐毛、狐偃、重耳三人从后院逃跑,毛、偃先跳墙出去,然后推到院墙来接重耳,就在这时,寺人勃鞮从后赶来,一把扯住重耳衣袖,挥剑便砍,重耳拼力一挣,长剑将他衣袖割断,却得以挣脱勃鞮之拳,三人死命奔跑,终于得脱。此次重耳虽然性命无碍,须发无损,却是他一生之中经历过最危急最凶险的时刻,只需稍错分毫,不免丧生勃鞮剑下。

重耳三人逃生之后,出奔翟国,也就是重耳的母国。闻讯追随而来的有很多人——赵衰、胥臣、魏犨、狐射姑、贾佗、颠颉、介子推、先轸、壶叔等数十人,晋国朝堂为之一空,可以看出,重耳相当受晋人拥戴,也无怪乎他之后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相随出奔的人中——狐偃、赵衰、先轸、贾佗、魏犨,被称为“五贤士”,其中赵衰为后世赵国之祖,魏犨为魏国之祖,也有人认为贾佗和狐射姑是同一个人,这里略作交代,有疑问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查。

寺人勃鞮追杀重耳未果,拿着割掉的衣袖回去交差,听闻贾华几被晋献公杀掉,心中惊惧不已。之后梁五进谗,勃鞮自告奋勇,再次率兵伐翟,以捕重耳。翟国和晋国是仇国,翟君毫不客气,陈兵采桑,与晋军对峙两月有余。后,丕郑父进良言,晋献公心念回转,召回勃鞮,重耳终于逃过一劫。

然,晋献公虽然放重耳一马,可对国内的其他儿子并不放心,人老疑心重,他怀疑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和重耳、夷吾有勾结,日后不免成为奚齐之患,于是下令尽逐群公子,晋之公族,无敢留者。晋国的公族人员在晋献公手里几乎损失殆尽,晋国国内只剩下奚齐和卓子两竖子,后来,这俩竖子也被杀了,姬晋几乎到了绝种的境地。这也就是后来晋国不得不大力启用卿族的原因,以致六卿做大,三家分晋,晋献公之做法,真是一时之利,数世之患。

奚齐本来是被晋献公立为世子的,他是怎样被杀的呢?请继续关注戊申读东周系列——里克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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