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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首止会盟

召陵之盟后,屈完奉命上贡,周惠王大喜,干了两件事,祭祖,赐胙。因为楚国很久没有上贡,现在突然来了,他觉得是祖先显灵,所以祭祖;又觉得楚国很孝顺,所以赐胙,胙是祭祀用的肉,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被赐胙,看来周惠王对楚国上贡一事非常满意,连僭号称王之事也不问了。

齐桓公派隰朋也到周国去了,屈完刚走,隰朋就来了,隰朋做了两件事,第一是禀报召陵之盟,第二要求见一见世子。对于见世子这件事,周惠王有点儿不爽,他觉得你见我就见我,见世子干么,什么意思?

不过隰朋见世子是名正言顺,见完天子,再见储君,叙君臣之礼,有何不可?而且人家并没有私下见面,而是事先禀告,周惠王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答应,可他也耍了个心眼儿,让叔带和世子一同会见隰朋。世子姬郑乃姜后所生,嫡长子,姬带是陈妫所生,次子,姬带聪明乖巧,很得周惠王的欢心,于是惠王有废嫡立庶之意。隰朋多聪明的人,见面时看出世子郑身处危局,回去之后就向齐桓公报告了这件事。

齐桓公问计于管仲,管仲说,这事好办,请主公上表,邀世子郑出会诸侯,世子一出,天下皆知,君臣之分固若金汤,天子虽欲废立,不可得也。于是,齐桓公传檄诸侯,约定第二年夏天在首止盟会,首止就是今天河南商丘睢县。同时,命隰朋再次出使周国,言明诸侯请见世子之意,周惠王心里老大不愿,可又碍于齐国强大,而且名正言顺,不得不同意。春天,齐桓公派陈敬仲去首止盖行宫,陈敬仲就是田完,也就是后世田氏齐国的老祖宗,这时他在齐国的官位是工正,也就是工部尚书,专门负责盖房子的。到了五月,齐、宋、鲁、陈、卫、郑、许、曹八国诸侯,都来了,世子郑也来了。诸侯见礼后,当天晚上,世子郑单独召见齐桓公,诉说他兄弟姬带谋夺王位一事。齐桓公说,你别怕,这次诸侯会盟就是替你摆平这件事。世子郑在首止住了一段时间,想走,因为他心里有顾忌,一怕久劳诸国,人心生怨,二怕他爹周惠王起疑心。齐桓公说,你别走,你留的时间越长,越显得诸侯拥戴,你的位置愈加稳固,如果真想走,也行,等天凉快了再走。就这样,世子郑在首止逗留到了八月。

周惠王见世子郑迟迟不归,果然很不爽,陈妫又时常吹枕头风,叔带再说些鸟话,周惠王越加不快,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因为齐国过于强大,周惠王拿齐桓公毫无办法,明知道姜小白是在为世子郑树立党羽,也不敢吭气。当时之世,能和齐国抗衡的只有楚国。有一天,太宰周公孔来见惠王,周惠王向他说出了心里话,齐桓公太过霸道,拥留世子,什么意思,眼里还有没有我。这样,你给我送一封信给郑伯,让他弃齐从楚,告诉楚成王,忠心事主,不要辜负我一番深意。太宰孔以为不妥,周惠王坚持己见,太宰孔没办法,只得送信。

郑文公接到信以后很高兴,觉得周王独独看重自己,飘了。手下大臣分两派意见,孔叔说,之前齐国为了咱的事兴兵伐楚,现在背叛齐国倒向楚国,不好。申侯说,这是周王的命令,有什么不好,如果咱们走了,诸侯盟会未必搞得成,不如先回去,看看事态发展再说。郑文公听了申侯的话,以国中有事为名,不辞而别,偷偷回国去了。

齐桓公听说郑文公逃了,大怒,要打郑国。管仲看问题很透彻,他说,第一:郑国和周国接壤,郑文公突然逃归,肯定是周国有人引诱他,所以他才会临阵脱逃。第二:他走了,我们就不盟会了吗?也太给他脸了吧,少他不少,多他不多,该干啥干啥。第三:离预定的盟会日期越来越近,要真想打郑国,等会盟结束以后再好好收拾他。齐桓公一听,有道理呀,就放弃了攻打郑国的念头,不过只是暂时放弃,姜小白心里是一直惦记着郑国的。很快,齐、宋、鲁、陈、卫、许、曹,七国诸侯在首止歃血为盟,发誓拥立世子郑为后世周王,这就是首止会盟。会盟以后,世子郑回国,诸侯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齐桓公完成了他霸主道路上的又一次壮举。

郑文公回国之后,听说诸侯会盟结束,齐桓公要提兵打郑国,郑捷心里有点儿害怕,没敢和楚国走那么近。不过郑文公逃盟一事传到南方,被楚成王知道了,熊恽很高兴,觉得机会来了,是时候把郑国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于是,楚成王派出使者,先找申侯,让申侯通信于郑文公,言明叙睦修好之意。接下来,在郑齐关系中牵扯到一个重要人物,就是申侯,戊申讲犬戎之乱时,也讲过一个申侯,此申侯非彼申侯也,为了区分,戊申叫这个申侯为申二。

楚成王想结好郑国,为什么先找申二呢?有原因的。申二原先就在楚国,在楚文王手下当官,这货有三个特点,一能说会道,口才好,二贪财,三会巴结人,特别会舔楚文王,所以楚文王很信任他。楚文王快死时,怕其他人容不下申二,估计申二在舔的时候也得罪了不少人,熊赀就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别国避祸,后来的楚元之乱申二就躲过去了。申二拿了钱,跑到郑国的栎邑,当时郑厉公在栎邑,申二就入到郑厉公门下,也很得宠。郑厉公复国以后,申二顺理成章成了郑国的大夫,郑厉公死后,他孩儿郑文公姬捷即位,申二仍然身当要职。因此,楚成王想让申二做中间人,劝郑文公背齐事楚,当然,少不了给他一些好处。申二口才一流,他给郑文公说了三点,一:现在能和齐国抗衡的只有楚国,我们结好楚国,大树底下好乘凉,齐桓公马上就要打我们,咱们必须找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楚国就是最好的外援,如果郑国遭受兵祸,楚国一定会来救援我们。二:周王有命,让我们亲近楚国,咱们和楚国结盟是名正言顺,而且之前已经背叛首止会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三:如果不站队楚国,楚成王和齐桓公都会仇视郑国,恐怕会非常危急。郑文公一听,立即派申二出使楚国,言明结好之意。

周惠王二十六年,齐桓公率同盟诸侯伐郑,围新密。

当时申二出使楚国还没有回来,就给楚成王说,郑国危在旦夕,大王你一定要救郑,不然,我也没脸回去了。楚成王当然要救郑,但可不是由于申二有脸没脸的问题,郑国是齐楚争霸的焦点所在,也是两方势力的角逐之地,齐桓公已经出招了,楚成王不可能不接招。在和大臣们商议以后,楚成王决定亲自带兵伐许,以解郑国危急。许国是齐桓公的铁杆儿,许国被围,齐桓公马上撤了攻郑之兵,回援许国,诸侯大军一到,楚成王下令班师,郑国的兵危就这样消除了。

申二回到郑国以后,觉得自己的功劳很大,洋洋得意,满以为郑文公会大大的封赏他,谁知郑捷连个屁也没给他,申二不免心中有怨言。郑文公为什么不封赏他呢,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齐楚召陵之盟结束后,诸侯大军回师,要途径郑国和陈国,陈国的大夫辕涛涂多了个心眼儿,因为八国诸侯,不算小兵,单是君君臣臣将校卫尉,也有很多人,到了陈国郑国,免不了要招待奉承,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辕涛涂不想加重国民的负担,于是找申二商量,建议齐桓公改道向东,由徐国回师,这一大笔招待费让徐国出,申二当面同意,好,好办法。辕涛涂先行请见齐桓公,当然不能明着说不想出招待费,他说,你带着诸侯联军,不能空手而归,挥师向东,趁机把东夷扫了,安定东方,也是大功一件。齐桓公一想,对啊,不错,姜小白有心移师东方。谁知辕涛涂刚走,申二就来了,申二说,你别听辕涛涂的,他是不想出招待费,才让你走东边,东夷是危险之地,你不能去,来我们郑国,我们愿意招待你。你看,申二这个人是个十足的小人,谁跟他共事,他能把你坑死,转脸就把你卖了。齐桓公大怒,把辕涛涂狠狠怼了一顿,又觉得申二这个人不错,就把郑国虎牢之地封了给他,郑文公虽然是郑国国君,但是碍于齐桓公的面子,也不好不给,但他心里已经很不爽了,你他母的是我的狗,却去舔外人的沟子,什么东西,从那时起,郑文公心里就给申二划了一道。所以虽然现在申二有救郑退齐之功,郑文公却没有表示,因为他心里记着仇呢。再说申二这个人,不知道是聪明,还是信球,奉承了一个人,却得罪了两个人,有一个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在作死的路上是越走越快。

第二年春天,齐桓公再次带兵打郑国,非收拾郑文公不可,郑文公急得团团转,这次楚国的救兵没有来。陈国大夫辕涛涂一看,机会来了,可以报一箭之仇,就写了一封信给郑国大夫孔叔,信上主要写了三条,第一条,申二在召陵之盟以后,举郑国全国取媚齐桓公,苦了郑国百姓,便宜了他自己,虎牢之地不是赏给他了吗。第二条,现在他又用郑国取媚楚国,让郑文公背负一个背信弃义的骂名,还招致齐桓公屡次征伐郑国,申二就是个两面三刀的杂种,好处自己全得,黑锅全是别人背。第三条,齐桓公兵临城下,你们只要杀了申二,给齐桓公一个交代,这场兵祸自然解除。

辕涛涂也不是吃素的,惹了他,非搞死你不可。

孔叔把辕涛涂的书信呈给郑文公,郑捷此时心里已经给申二划了好几道儿了,第一道就是之前舔齐桓公那回。第二道,郑文公听了申二的话,从首止盟会私自逃回,导致齐桓公老打他,他心里是越想越不得劲,越想越气,把错都算在了申二头上。第三道,让你去结好楚国,你的牛皮吹得震天响,现在齐桓公打过来了,楚兵在哪呢?耍我是吧。这时看到辕涛涂的信,立即派人把申二提溜过来,劈头就问,当初你说只有楚国才能对抗齐国,现在齐兵又来了,楚兵死哪去了?申二又想狡辩,郑文公不想再听他放屁了,直接让武士推出去斩首。

孔叔带着申二的头,来到齐军,献给齐桓公,说,以前寡君误听申二小人之言,背弃盟会,是我们不对,现在,申二已经正法,寡君让我替他请罪,希望君侯可以宽恕。孔叔的话说得很谦卑,齐桓公很早就听说过孔叔的大名,知道他是个贤者,既然郑国请罪,他也就不再追究,即时罢兵。罢兵之后,又在宁母大会诸侯,宁母在今山东省金乡东南,齐桓公这人很爱搞party。郑文公想去,又不敢去,就派他的儿子——世子华代行,到宁母赴会。

不想世子华赴会,又生出一番事故来,究竟什么事故呢?请继续关注戊申读东周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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