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原一直跟在佟珊的后面,所以再次买船票时候,两个人的座位又挨到了一起。
不过上岛的船是否按照座位坐,没那么讲究。
佟珊就换了一个最靠后面的位置。
但是到了镇码头上车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做到了一起。
“真巧啊。”黄原的脸皮还是很厚的。
佟珊只好问:“你是来这里旅游的?”
黄原笑嘻嘻地道:“不是,我是来这里骗人的。”
说完的时候,还扫了一眼佟珊放在包里还没开机的手机。
佟珊愣了一下,噗呲一声笑了。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跟着她,大概是自己说他是骗子得罪他了。
“你不是说你第一次看见海吗?”
黄原摸了摸鼻子:“对啊,所以我是来骗人的。我的专业是经济学,稍微懂一点生态学而已。所以讲海上养殖肯定不是我的专长。我就是来忽悠人的。”
佟珊看了他一眼道:“你也不像是搞经济学的。”
黄原笑道:“农业经济管理也是种地的啊,我不是坐在办公室搞经济的,不是大少爷。”
这也太小心眼了,每一句话他都记得,还用来反击。
佟珊只好和他握了一下手:“我知道为什么请你,因为这几年岛上的贻贝价格降得很厉害,很多养殖户收入下滑太多了。”
“喔,看来你对情况很熟悉啊。”黄原发现这个女子在一瞬间,居然露出了干练的一面。
佟珊笑道:“我做过一段时间的进出口贸易,不过已经辞职不干了。”
“那真是可惜,不过你肯定不会饿死。”黄原给接待的人回了信息,才抬起头笑道。
“我道歉。不过你也太小气了,不知道不知者不怪?”
“女孩子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到了宾馆,黄原下车:“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明天来听课吗?”
佟珊道:“反正是骗人的,我就不来了。”
黄原笑着递给了她一张名片:“没关系,女孩子总是有特权的。”
黄原,内地的一所著名大学的经济学博士,在德国留过学。问题是他说第一次见到海,肯定是骗人的。
又是高学历,佟珊摇摇头。佟珊其实也有商务管理本科的学位,不过是自考的。所以她总是觉得与这些精英人士相距太远。相比起来,其实佟珊更加怀念在当搬运和库管的时候,师傅们尽心尽力教他的日子。可惜后来公司舍弃了仓储的业务。
那个时候,佟珊其实算得上是半个机修工,从修电器到木工,只要是需要,她都能干。不怕吃苦,肯学,老师傅们也就舍得教。
佟珊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在那些老师傅们的身上感到了父母长辈的温暖。和魏宁在一起的这几年,不是没有感觉很幸福的时光,但是却少了太多的温情。如果感情中多了几分算计,这种滋味不会很舒服。
魏宁常常说:“你还是太年轻。”
佟珊确实比魏宁小七岁,魏宁已经快三十二岁了,佟珊知道追求他的女孩子很多,不愿意再这么拖下去也是她执意分手的原因。但是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闯荡,佟珊却比魏宁时间要长得多。见惯了冷暖,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这个魏宁给不了。
远远地看见奶奶站在路口等着她的时候,佟珊很想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但是奶奶确实很老了,背驼了,身体瘦小成一团,背上的背篓看起来,比她的身体都要大。
不能再撒娇了,佟珊把背篓给奶奶取下来,把自己的背包放进背篓。
“奶奶,您这是卖的什么啊。”
床单被套,还是佟珊小时候喜欢的样式,看起来很幼稚。八宝粥和牛奶算什么?那也是小时候佟珊念叨的。奶奶还记得,她买了很多,背篓很重,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村子里把东西背上山的。
“这不是你不好好吃饭,你看看你,都瘦了。”
奶奶责怪着她。
“现在城里都流行减肥,我这样的在城里那是胖子。”佟珊把背篓背在背上。
上山的路修得很平整,两辆车都能够错开。而这佟珊只出了几千块钱,如果山上有很多家政府还划算,但是事实上,山上只有佟珊一家了。
之前的土地现在大多看不见了,全部长满灌木。
能够看见家里的新房子框架的时候,才慢慢有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地。奶奶种了很多菜,各种各样都有。她很多时候都会背着菜去村子里或者镇上买。
水稻也有两亩,不过只种一季晚稻,自己吃,是佟安请同学帮忙插的秧。
其它种植的主要是芋头。以前其他人家还种植了小块的茶叶,不过没人管,现在都长成大茶树了。杨梅和荔枝都有几棵,不过和芭蕉树一样,结不了多少果实。这些土地都很零碎,
背风的山坳里,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只是这些竹子都不大,被台风吹过,也还是有损失,看起来烂七八糟的。
山上的树大部分都是青冈树,冬青树。以前人家种植还有樟树和小叶的榕树。佟珊小时候看到的松树,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却长得十分巨大。只是台风让这些松树的上层树冠分叉很多。
整座山,除了偶尔露出来的几座山崖,全部长满了树木和各种藤萝。这是村子搬迁下去后带来的变化。
奶奶不愿意空着手回去,就在路边的菜地里摘了很多菜提着。
她弯着腿,蹒跚而行的样子,让佟珊很想哭。特别是奶奶再一次催着她结婚。
“奶奶,魏宁看不上您孙女的,我这不是早点回来陪您,免得到时候您孙女受苦。您又管不了?”
奶奶叹了口气:“也好,分了也好。你啊,不准再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让你舅帮你介绍对象。”
佟珊有一个大伯两个姑姑。大伯在京城,每年除了给点钱,很少照顾家里。两个姑姑倒是经常回来,一个在船厂上班,一个在舟山做小生意。佟珊的父亲从离开后就没有回来过。母亲改嫁,然后连舅舅李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按理说,舅舅完全可以不管这一家人,但是李斌却从来对佟珊和佟安很照顾。所以佟珊常常怀疑母亲和舅舅是有联系的,只是舅舅从来避而不谈而已。
“舅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结婚的事,要看缘分的。”
奶奶就发火了。
“缘分缘分,一个个都说缘分。妍妍是家里条件好,还有爸爸妈妈兄弟管,你有谁管。我死了,谁也管不了你。”
佟珊就抱着奶奶的肩:“我这不是有奶奶管吗。”
奶奶用棍子打她的腿:“我管不了你,你都二十四了,还要我这个老婆子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