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了汤药之后小白觉得很困,他打了个呵欠对凉赢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歇下来就感觉整个骨头架都快散了,累得要命...”
凉赢将已经喝完的汤碗放到了一边,然后站起身对小白说道:
“既然你觉得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太过勉强自己,你要是把自己给累倒了,那么偌大一个齐国你要交给谁来支撑?”
小白听后倍感欣慰,他笑道:
“没想到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太过外露,凉赢连忙冷下脸来:
“哪些话?我只是为那些真诚拥戴你的臣民而感到担心而已,你可不要想歪了...”
说罢,只觉面颊愈发滚烫的凉赢赶紧转过身朝殿门口走去,而小白看了看她那略显慌乱和急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既然早就决定留下来和我共患难了,干嘛还不好意思呢?”
走出殿门的凉赢一看到侧边等候着的露伶,心跳节奏紊乱的她顿时被吓了一跳,早已忘记了露伶在这里专候侍奉早已是常态。
而露伶也很快就发现了凉赢面颊上所夹带的桃红,不禁笑形于色,却又害怕被凉赢看出来而不得不低下头来遮挡,却还是在话语之中透露出笑意:
“君上他睡了吗?”
凉赢知道露伶在“取笑”自己,可又不能因为这样责备她,因为这样就更坐实了她的心绪,只能没好气的答道:
“你刻意在炉内点了安神香,就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怎么他还那么精神?干脆拎着个棒槌照他头顶来一下还来得快些...”
说罢她便转身带着随侍的女婢快步离开了,而露伶则行礼恭送,等到凉赢气呼呼的走了之后,她才起身缓缓走进殿内帷幔口,发现小白已经躺了下来睡着了,于是她笑着将帷幔轻轻放了下来...
好不容易睡着的小白,在安神香的帮助下一睡就是一整天。
若不是有人在旁边拼命摇晃他的肩膀,恐怕他还没有醒。
只听露伶在旁边口吻焦急的说道:
“君上快醒醒!出大事了!”
小白一听到“出大事”三个字,身上的瞌睡虫立刻就驱散一空,他猛然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弹坐起来,急忙问道: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九国打过来了?”
露伶摇了摇头:
“不,是太夫人还都了,现在已经到宫门口,您赶紧起身去迎接吧。”
“太夫人?”
小白翻遍了以往的记忆都没有找到有关于这个人的半点痕迹,难免有些茫然:
“哪...哪个太夫人?”
露伶见小白一脸茫然的模样,不禁有些着急了:
“哎呀您是不是睡糊涂了?太夫人是先禧公的国夫人卢氏,也是已故先襄公和文姜夫人的生母,更是您名义上的母亲啊!”
“恩?”
小白听后多少理清楚脉络了,先前鲍叔牙曾经和自己提到过,小白的生母是卫国的宗世之女卫姬,自己和这个太夫人显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郝运从小看过古装宫廷剧,多少对这些有点了解,这个太夫人应该就相当于皇太后的意思了...
一想到这个,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很多的词汇,诸如:宣太后、武则天和慈禧老佛爷...
顾不得那么多,他赶紧起身在露伶的帮助之下更衣,在露伶给自己去那发冠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作为小白实在活得太累了:
“哎哟我去,我这儿都这么乱了怎么还往里塞角色啊?还是个这么要命的角色...”
快速换好衣服、整理好发冠之后,小白赶紧出门在露伶的指引之下去宫门口迎接这位他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太夫人...
等到小白赶到宫门口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半个人,只有一个没见过长相的老监在这里等着他。
他看到小白之后先是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说道:
“禀君上,太夫人已经前往议事殿了,她让老奴转告您直接去议事殿接驾即可。”
此时略有些气喘吁吁的小白回头看了一眼议事殿的方向,他仿佛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还真是个难伺候的老佛爷吧?”
还没有等他弄明白,老监已经在前方等了他一阵子了:
“君上这边请...”
回过神的小白赶紧下意识的答道:
“李公公请...”
“李公公?”
听到小白这么称呼自己,老监微微皱了皱眉,而小白也意识到自己本能的将其和李莲英联系在了一起,于是改口道:
“不...没什么...”
来到议事殿门口小白,看到除了高傒之外的官员都在这里,而还有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中间香炉之前。
从这个女子的背影来看,小白发现她的体型有些微胖,后方发丝银色和黑色的比例大致在七比三左右,或许是因为衣着宽松的缘故,使得她体型更加明显。
群臣见小白来了,一齐向其拱手行礼道:
“参见君上!”
而听到群臣的行礼声,原本背对着小白的太夫人缓缓转过身正面对着小白。
一看到太夫人的正脸,小白顿时脚底板一阵寒气上涌,因为太夫人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了,无形之中透着一股强烈的尊贵与庄严,其气势之强是比起满朝的男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小白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太夫人厉声呵斥道:
“怎么?当了国君就不知看到长辈该如何行礼了吗?”
小白一听这话,当即跪在地上向太夫人行礼:
“小白拜见太夫人...”
太夫人冷哼了一声:
“真是没想到我去贝丘宫吊唁先君才这么短的时间,国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先是兄弟争位,又是敌军兵临国都城下,太公所创下的数百年基业差点就亡在了你们兄弟俩的手上,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个本事这么大的人呢?”
太夫人对小白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充斥着不满,在场的人都听了个分明,而诸如匡伒等人更是看着小白被训斥的模样幸灾乐祸。
这时鲍叔牙站出来替小白解释道:
“回禀太夫人,先前干时之战实在事出有因,还请您先不要动怒,由臣下...”
还未等鲍叔牙把话说完,太夫人就打断了他:
“鲍叔牙...”
鲍叔牙赶紧跪下回应:
“臣下在...”
太夫人转头将目光钉在了他的身上:
“先禧公让你辅佐他,就是为了让你把他教成这个样子,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吗?”
鲍叔牙知道太夫人卢氏乃齐国的四大世族之一,而其弟卢康是卢氏一族的宗主,手中握有灭蒙营这一支强劲兵力,而卢太夫人又是齐僖公的正室夫人,即便是公孙无知在贝丘离宫刺杀了其子齐襄公,也不敢对卢太夫人怎么样,仍旧尊奉其为太夫人,只能恭恭敬敬的把她“请”到贝丘宫暂居。
不久公孙无知被杀,卢太夫人却并没有立即赶赴临淄,而是继续留在贝丘离宫。
如今她突然回来,其用意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随即卢太夫人又把矛头指向了国懿仲:
“上大夫乃是先公所依仗的重臣,怎么也如此糊涂?竟然坐视齐国国君之位空窗这么久,放任阿纠和小白二人争斗引祸,若是早早确立国君之位,何来鲁国大军进犯?”
说罢,他在群臣之中寻找高傒的身影:
“高卿怎么没有来?”
国懿仲答道:
“禀太夫人,祖望(高傒字)他身体染恙正在告假养病,没有来朝...”
就在这时,小白突然插嘴道:
“太夫人,您的意思是当初应该迅速册立您的孙子公子季即国君之位,对吗?”
谁都没有想到,小白居然赶在朝堂之上公然反驳太夫人的话,而且还如此的露骨。
小白主动把话挑明,反倒让太夫人有些应接不暇,她只能满脸怒容的斥责道:
“放肆!你居然敢这么和长辈说话!哪里有半分国君的样子!”
没有古代世俗之礼限制的郝运,自从十五岁唯一的长辈,也就是他和郝玫的爸爸出车祸去世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和所谓的“长辈”打过交道,自然也就没有顾忌了,他拱手解释道:
“我并没有忤逆您的意思,只不过引鲁国大军进入齐境的并不是我,而是公子纠,而我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之下打退了他们,保住了国家,这难道在您眼中看来也是过错吗?”
太夫人想要张口反击,小白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又或者说,撇开我不讲,您认为早早迎立公子纠为国君,公子纠就断然不会来抢?”
这句话让太夫人一时之间陷入语塞之中,不过她毕竟是个有着丰富政治经验的女人,她见小白如此的能言善辩,不禁冷笑一声:
“许久不见,你的口才长进了不少,还是说以前的你都在装模作样。你既然这么大的本事,那你不妨告诉本夫人以及在场的所有臣工,如今九国意图围剿齐国,你打算怎么办!”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九国伐齐还是尚未公开的秘密,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射在小白的身上,试图从他的反应之中得到验证。
而此时的小白,没想到太夫人居然知道了九国伐齐之事,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