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男在接下来的上学的日子里，去的时候和袁小妹一起，回来总是一个人。
每个人都经历过小学时，奇怪的是，小学时好学生都是女孩居多，袁男他们学校也不例外。
而小学男孩喜欢女孩的标准大都是成绩好。如果成绩好加上模样乖巧，那就更是不得了。
袁男就有四个倾慕的对象，都是成绩拨尖的学霸，一个是男的，三个是女的，三个女孩中两个是同班的女孩，一个是学校里五年级的学姐，学姐叫什么袁男早忘了，之所以能记住她，主要是学校文艺汇演时她的表现特别耀眼。
学校的文艺汇演是在区委的电影礼堂，不知道是什么重要人物来访，学校就举行了那次文艺汇演，小学五年，也就这次文艺汇演最隆重。
台上的学姐穿着白纱长裙和一群女孩在舞台上跳舞，仿佛要临风飘举，跳的曲子是《每当我轻轻走过你窗前》：
“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彻夜明亮。每当我轻轻走过您窗前，明亮的灯光照耀我心房。啊~每当想起您，敬爱的好老师，一阵阵暖流心中激荡。
培育新一代辛勤的园丁，今天深夜啊灯光仍在亮，呕心沥血您在写教材，高大的身影映在您窗上。啊~每当想起您，敬爱的好老师，一阵阵暖流心中激荡。
新长征路上老师立新功，一群群接班人茁壮成长，肩负祖国希望奔向四方，您总是含泪深情凝望。啊~每当想起您，敬爱的好老师，一阵阵暖流心中激荡。”
三段曲子轻快流畅，学姐在其它女孩的簇拥下款款起舞，忽然伴随着乐曲向后慢慢折腰，长发泻地，轻舒长臂碰到脚跟，又慢慢立起，有正面，有背面，有侧面，还有劈叉一字马。
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谁见过这些动作，连老师都看得惊叹不已。文艺汇演之后几乎全校所有的女同学都在练习后下腰、前下腰和侧下腰，还有的在练习劈叉，前后劈、左右劈。
大河小学旁有一条大河，这条大河是大家难以逾越的天堑，尤其是涨水的雨季，水漫到了平齐学校的堤坝，从学校望去，河的那面一片汪洋，河的对岸是苗寨，那是一个对学校这边岸的人来说永远神秘的一个地方。
有一次也是大暴雨，平生仅见，对面的小山都被淹得一片白茫茫，好多学生和老师来不了学校，先到学校的学生都聚在教室屋檐下看那漫山遍野的洪水。
忽然有人惊呼起来，在这样的洪水中，有一个人在渡河，看起来水只齐他的膝盖，慢慢地从洪水中如履平地地走到了对面去，直至走得消失不见。
大家都激烈地讨论这是什么情况，有人说水下可能有木桩，这个想法很快被大家否定，有人提出他在“踩假水”，大家都看着提出这个说法的那个学生，好几个会游泳的人都说“踩假水”确实是有的，只是踩不了这么高。
后来袁男学会游泳后，才知道所谓的“踩假水”最多只能使水齐胸高。
这件怪异的事件之后，对面的苗寨就让人觉得更神秘了。
苗寨里的人十一二岁就可以结婚，以至于大河两岸的人从小就很“流氓”，醒事都很早。
袁男也不例外，二三年级就对女孩有好感，可是男生女生不要说讲话，就算是偶尔走在一起都会被其他同学起哄。
如果教室里只有N（N≦3）个男生，其它全是女生，女生们就会起哄：
“这么多个炸药包，N颗手榴弹……”
重复不已，直到把所有男生哄走。
同样地如果只有几个女生在教室，其它全是男生，也会起哄，不过男生起哄的说法就很“下流”了，这里不便写出来。
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袁男只能是对这些女孩偷偷倾慕。
袁男最喜欢的就是上体育课和做广播体操，如果站队列时，能和班上的两个优秀女孩对到一起，袁男内心就非常高兴。
甚至有时会在后面偷偷模仿她们体操的动作，力求节拍和动作一致，甚至上课时学习她们的坐姿，一会儿学学这个，一会儿学学那个，暗自乐陶陶。
这两个女孩，一个家里是区医院的，叫杨兆辉；一个家里是袁男他们村上的，叫耿理琴。
杨兆辉喜欢穿翠绿色的毛衣，从此袁男就很喜欢翠绿色。
那次文艺汇演时，耿理琴带话给袁男，杨兆辉要借袁男常穿的军装上衣去表演。
袁男回去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带到学校，在书包里揣了好几天，一直没好意思去给杨兆辉，甚至不敢去问传话的女孩耿理琴。后来表演前一天鼓足勇气问耿理琴，耿理琴说：
“人家已经借到了。”
杨兆辉的座位就在袁男前面，袁男常常上课偷偷画她的背影。
有一天，老师们要求每个同学带一棵花来栽在学校，袁男带了家里的美人蕉，袁男带来的美人蕉非常漂亮。
杨兆辉回过头对袁男说她们家的美人蕉花是红色的，而袁男家的美人蕉花是黄色的，想和袁男交换种植。袁男说：
“我们家也有红色花的，不过我可以带一株黄色花的给你。”
第二天袁男挖了一株带了过来，很小心地把根用纸包住，保护得很好。
可是到了学校一直放在桌箱里面，一直没有好意思给杨兆辉，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放学时，袁男想拿出来在放学路上偷偷给她，被其他的男同学看见，几个人哄抢，最后被抢得最凶的一个男同学抢走了。
杨兆辉也看到了这一幕，袁男也没有解释什么，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的花消失在视线中。
耿理琴也是袁男关注的优秀女孩之一，她喜欢穿一件黑底红花的棉布衣，有时会穿咖啡色的衣服，自此咖啡色也成为了袁男最喜欢的颜色，而且偏爱纯棉麻制品。
袁男过年家里还请过耿理琴女孩一家来做客，耿理琴是他们耿家的独苗，掌上明珠似的。袁男的父亲评价这个女孩：
“眼睛灵动，很有灵气，花间很高，聪敏灵慧”。
袁男有时会和同村的男生下到路旁的小河里“裸泳”，其实小河的水最深只到袁男他们的腰部，水底全是泥。
这些男生会用泥把下身涂黑，站在水浅处，对着路过的女同学们起哄，并叫喊着：
“你们快看吔，这是什么？嘿嘿嘿嘿”，
女生们目不斜视，埋头急走。
袁男回家自然被骂了一顿，只是令袁男惊讶的是告状的居然是耿理琴，而且告状的内容是他和同学下河游泳，怕不小心溺水，属于危险行为。
放学时，有时袁男会悄悄跟在耿理琴的后面，只要能看到她的背影，袁男就会很高兴。
有次耿理琴看见了袁男，就等了等袁男，然后一前一后走在窄路上说着话，袁男带着她各种抄近道，怕被其它小伙伴看见，耿理琴亦步亦趋地跟着，袁男心里暗自窃喜。
正走间，山下大马路上一群起哄的声音传过来，看到很多小伙伴走那边，都对着袁男和耿理琴起哄，袁男和耿理琴只好加快脚步以期能离开他们的视线。
袁男喜欢讲故事，很多小伙伴都很喜欢和他一起走，因为袁男有一本讲故事的书《格林童话》，为了维持自己在人群中的中心地位，这本《格林童话》袁男从来不让别人看到。
最后袁男五年级时离开乡村去了省城，把他的这一本宝贝《安徒生童话》通过耿理琴父亲送给了她，只是这本童话书前面空白页上被袁男画满了人和马。
而耿理琴也回赠了袁男一本《中学生钢笔行书字贴》，是的，你没有看错，小学时的耿理琴就送给了袁男一本《中学生钢笔行书字帖》，那时的钢笔要上中学才能用，可以这么说，铅笔是小学生的标志，钢笔是中学生的标志，一支钢笔是初中生，两支钢笔是高中生。
袁男上中学之后的钢笔字也越写越好，就和这本字贴有关。
字贴中有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情人来石上，鲜脍出江中”
等等美好的诗句，看见情人二字，袁男心里莫名地兴奋起来，偷偷想，是不是她在给我暗示什么？可惜袁男家要搬走了，这一走就一生都没有见到耿理琴。
而袁男仰慕的另一个男学霸叫张光华，他的年龄比同级的要大两岁，家里就一个老爹，生活极其贫困，冬天总是赤着脚，裤子破洞不说，而且下口非常褴褛，不能叫长裤，和现在的五分乞丐裤一样。衣服没有扣子总是露着怀，腰间绑根草绳免得衣服披散。袖子也只得半袖，同样十分褴褛。
就算学校免了他的学费，还免费给他新书，他上学也是有一天没有一天的，成天处于饥饿状态。只是每次期末总是全年级第一，偶尔是第二，当他是第二的时候，第一就会是杨兆辉或耿理琴。
学校里文艺汇演时，他还代表班级上台和很多同学一起表演舞蹈，那时没有什么演出服，每个人都是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去表演。张光华还是那身打扮，细胳膊细腿地从那些破洞里穿出来，只是舞蹈很向上，很阳光。
冬天到了，张光华还是夏天的打扮，学校给他买了夹衣和长裤，以供他冬天御寒。
那时袁男不懂什么叫夹衣，后来听爷爷说夹衣就是有两层布的衣服，袁男于是就非常盼望自己有件夹衣，爷爷却说：
“你穿的是棉衣，比夹衣好多了。”
张光华的夹衣是深蓝色，样式是当时最流行的西装领、三个兜的样式，都是暗兜，上兜还留有别钢笔的地方。
但是又一学期来到，张光华的成绩却下降了，老师请他的父亲来学校。
他的父亲看上去非常苍老。初春的天气，春寒料峭，他的父亲同样衣衫褴褛，甚至有点敞胸露怀。
他父亲说他管不了张光华，张光华不要说来学校，连家都很少回，就算回家就是揭开锅看看有没有饭，有饭时匆匆刨几口就消失，没饭时就直接离开，和他爸爸的话也少了。
后来他爸爸去世了，张光华就再也没有来学校。听同班平时和他关系较好的同学说，他见过一次张光华，叼着烟，穿着喇叭裤，带着墨镜，显然是学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