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钟恒挂上电话没多久,一位女警走了过来,声音显得有些惊讶,说道,“早知道这样,就不放你出来害人了。”
钟恒抬头一看,来的正是昨天审问过他的那位女警。只见她左手提着自己的黑色手提箱,右手晃动着一副手铐,轻哼了一声,说道:“这是那边的美女托我还给你的。”
“那么急着出来,我也挺后悔的。”钟恒苦笑了一声,接过手提箱,说道,“谢谢帮忙,我正好需要止血。”
女警看了看钟恒那条还在往外淌血的左臂,说道:“我们叫了救护车,十分钟后就到。”
“还是把救护车留给他们吧,我只是皮外伤,不需要去医院。”钟恒看了眼瘫倒在地上的几人,熟练地打开了箱子。
“伤口还挺深的,我还以为这些人又把你当成空气了呢。”
女警若无其事地调侃着这个倒霉蛋,因为钟恒刚出警局才两个小时就又被逮了个正着,这恐怕早就已经破了他们分局最快的“回访”记录。
虽然从田璃的口中得知钟恒只是正当防卫,但只要一想到午饭前捞到这么一个话题,她就觉得好笑。要不是刻意强忍着,恐怕她早就已经当场笑出声了。
不过,钟恒像是对嘲讽有着天然的免疫力,毫不在意地坐在地上,说道:“小伤,耽误不了多久,给我几分钟就行了。”
“几分钟?”女警翘起嘴角,满脸不信地问道,“你难道是缝纫机?这又不是在缝布。”
钟恒也懒得回答和解释。他先是从箱子里翻出一瓶塑料瓶,打开了瓶盖,立刻就把瓶子里的液体一股脑全倒在了伤口上。
顿时,伤口周围起了无数细小的泡沫,之前深红色的血迹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同时,周围也立刻散发出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女警皱着眉头,略微捂了捂鼻子,劝说道,“还是去医院缝个几针比较好。”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身体。”钟恒咬了咬牙,丢掉了空瓶,严肃地说道,“更何况我自己能做得更好,为什么要去医院?”
说完,他又用一小瓶矿泉水冲洗了一遍伤口,将混有双氧水的血水都冲干净。随后拿出橡胶手套以及装有针线的塑料小包装袋,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缝合自己的伤口。
这幕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野外自救画面,让围观的众人一饱眼福。尤其是那位女警,她离钟恒最近,看得最清楚。
整条伤口,顺着手腕裂向手肘,足有十来公分长。钟恒凭着自己的右手和门牙,一针一线硬是在救护车来之前,把裂开的肌肉和皮肤都缝合完毕。整齐,干净,不论手法还是“嘴法”都堪称完美。
等到三辆救护车陆续驶来的时候,钟恒已经缝完最后一针,正活动着左手手指关节,检视伤口情况。
“也太狠了,一大早就在这里血拼。”一位年轻的急救员没什么经验,刚下急救车看到一地的鲜血,显得有点反胃。
“你们快去检查伤者情况。”一位现场急救负责人看了眼现场,一边指挥着十来名急救员,一边摇头说道,“还真是挺拼命的,哪儿那么大仇,要拼到这种程度。”
这时,一边站着的年轻警察指了指坐在地上的钟恒,轻声说道:“老陈,这不能怪他们,他们五个是一伙的,都是被这个人给打趴下的。”
“什么?”这位出了无数次急救现场的中年急救员有些不敢相信,惊讶地问道,“一打五还没受伤?小王,你在开玩笑吧。”
“我怎么会开玩笑,赤手空拳一打五,还只被划了一条口子。”被称为小王的年轻警察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实在太能打了。”
“那小子受伤了?”老陈眉毛一拧,连忙从手里几个急救员里抽调了一人,喊道:“小郭,过来看看,这儿也伤了一个。”
“老陈,不用了,他已经搞定了。”小王马上解释了一通,苦笑变得更深了。
老陈看了眼横在地上的长刀,面容严肃地说道:“开玩笑,这种片刀砍出来的伤口自己怎么搞定?”从事急救那么多年,他很清楚这些行凶工具的杀伤力。
等他大步走到钟恒面前,刚要开口,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已经窜入了老陈的鼻孔,再看一眼地上的一大摊血水,这才相信之前年轻警察的一番说辞。
老陈仔细检查着已经被钟恒缝合了的伤口,点点头称赞道:“手法不错,现在竟然还有肯当街帮人缝伤口的医生,我还真想认识认识。”
刚说完,他便对着身边站着的女警,问道:“洛美人,那医生人呢?”
“都说了是他自己搞定的。”女警撅着嘴,头一歪,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不是要认识认识吗?那你快认识,认识完了我好把他拖回去交差。”
“不可能!”老陈马上反驳道,“一个手怎么可能缝伤口,除非......”
刚说一半,他就若有所思起来,看着缝线方向整齐划一,又看了眼钟恒,轻笑了一声,说道:“有意思,原来用牙齿来固定线头,还真有一套。”
钟恒面对这么一位大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笑一笑,说道:“还是去关心那五个家伙吧,应该都伤得不轻。”
哪知他刚一说完,不远处一位急救员就高声喊道:“陈老大,这里有个家伙快不行了!快来看看吧。”
钟恒略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人正是虎爷。他摸了摸还有些发麻的左拳,说道:“右肋骨肯定断了,应该伤到了肝脏。”
老陈回头看了眼钟恒,马上果断喊道:“快,拉上车,升压药、晶体、胶体都补上。”
看着有些混乱的急救场面,钟恒叹了口气,回想着自己“行凶”的画面,继续说道:“最远的那人胸骨肋骨应该都碎了。”
老陈听罢,也顾不上其他人,自己一路小跑了过去。等他蹲下身子细细一看,才发现不对劲,马上说道:“脸都紫了,应该是开放性气胸,快拉上车,希望还来得及。”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钟恒的意料,没想到五个人里这个人伤得最重。他连忙从自己手提箱里抽出一支大号针筒,站起身后,向女警洛美人解释了几句后,便向那人走去。
他边走边说道:“快在他伤口上盖好纱布垫。”
这句话无疑抢了现场急救员的工作,其中有几个人还显得有些不屑,说道:“别来影响我们救人。”
“之前下手那么重,现在竟然还想来救人,真是可笑!”
“你懂什么是开放性气胸吗?”
钟恒站在那群白大褂旁,嘴里叼着针筒上的橡胶针帽,一边带着一次性手套,一边骂道,“我不想听你们废话,也不想因为你们这帮白痴医生而被控告谋杀。”
几个年轻气盛的在被钟恒一顿讽刺之后,马上就待不住了,最后还是老陈稳住了他们的情绪。单从那一手缝合水平,以及叙述伤情的内容,他就能断定钟恒不一般。
他连忙对着手下的几个急救员说道:“你们去看看别人,另外两辆车马上就到了,先做好准备。”
钟恒一手接过老陈送来的厚厚的纱布垫,压在了那人被肋骨刺穿的伤口上。然后,扭起那人背后的一层皮,估算了下入针的深度。紧接着,钟恒右手拿着针筒,直接扎在了他的后背上,抽出一小管带有淡粉红色液滴的气体。
“好了。”钟恒熟练地在针孔上贴上封闭胶带,抽出针尖后,说道,“这样暂时就死不了了。”
老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了眼依然很淡定的钟恒,喘了口气苦笑道:“做了那么多年急救员,还是第一次看胸腔盲穿,你胆子真大。”
“反正穿错了是死,不穿也是死。”钟恒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的理由,把针筒递给了老陈后,指着地上的其他三名伤员,说道,“这位颈椎有错位,这个左肾有挫伤,那个右手腕、下颌骨和鼻梁骨骨折。”
钟恒靠着丰富的实战和急救经验,一一陈述了这些人的受伤情况。说得之前那几个年轻急救员没有半点脾气,只能硬着头皮靠着钟恒的诊断做好急救工作。
“小兄弟手法真是娴熟,算是给这些小兔崽子上一课了。”老陈笑着说道:“我是急救中心的副主任,叫陈维,你是哪家医院的?能胸腔盲穿,又能单手缝合,怕是胸外科的吧。”
钟恒听到陈维二字,马上想要把视线拉回来,但刚要转动脖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陈主任谦虚了。”钟恒放缓了声调,说道:“我刚回国,也不是什么胸外科的。”
“呵呵,国外镀金回来的啊。”陈维满脸堆着微笑,根本没发觉钟恒的异样,拍了拍钟恒的肩膀,说道,“年轻人果然不得了。”
这略有些熟悉的笑声,肩头曾今不止一次感受到的踏实感,把钟恒拉回了十年前。急诊门前,正是这位陈维亲手把那名伤员交到他的手里。只是这笑声沧桑了许多,手掌也厚实了不少。
没想到短短两天,钟恒就先后见了两位老熟人。只是和昨天的张乐不同,这次他能百分百肯定,这位年过四十,性情开朗的大叔正是十年前不肯出来作证的急救员,陈维。
当初一车四名急救员,包括急救车司机在内,只有这名陈维没有出现在法庭上。其余三人一并指出伤者伤势不重,合理治疗绝不会出现危险。
目送着载着陈维的急救车,钟恒心情有些复杂。在警车里,他开始梳理来东海之前制定的各项计划。
这次来东海,钟恒原本只是为了自己单纯的复仇,不过在见到陈维后,他的想法渐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