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人前剖析自己曾经的那段心理历程。
许枝仍觉得闷闷的疼。
“我嫉妒她能站在你的身边,嫉妒她可以得到你的关注,嫉妒她可以嫁给你,成为你名正言顺的许太太。”
“嫉妒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她压垮,变成令我自己都讨厌的人。我告诉我自己,一定要管住自己,我不能被心魔压垮了。可是许霆深,在我知道你已经要结婚,连未婚妻都带到了家中来的那一刻,我没有走,我就已经垮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想要将那许久都不曾释放出来的情绪都压回去。
“我不该留下的,借着帮你将苏婉清带入上流社会圈,借着帮你照顾她的名义,我留下来,不过是为了想要在你身边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我那时告诉我说,等你们结婚了,我就走,可是,如果后来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的话,我真的会走吗?”
许枝摇了摇头:“不会吧。”
她苦笑着,眼里的光却没有了刚才那一刻的激动,显得平静下来。
她越是平静,反而让许霆深感到慌张。
这段时间,他总是处在患得患失之中,她说的一点儿没错,他是在用苦肉计,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得她的一点儿怜悯,只要她心软,许霆深有把握,将她再度牢牢的圈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如果她已经看开,对过去的一切都释怀了,对他的感情也淡漠了,那么,他该怎么样才能挽回她?
“不是你的错,是我,从来都没有看清楚我想要什么?枝枝,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补偿,可是许霆深,没有用的,失去的就是失去了,伤害造成是没有办法愈合的,哪怕表面上已经恢复如常,可只要一到阴雨天,你受过伤的那里,还是会疼痛难忍。”
许霆深伸手,想要去捞她的胳膊。
许枝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你没有必要因为我,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她看了他一眼,狠下心来:“我知道你这伤是为了救我才造成的,所以我今天过来,希望你能够去医院好好的接受治疗。”
“假如我这伤,和你无关呢?”
许霆深的眼神开始黯淡下去。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过问?”
“不是。”
听到她的回答,他带了一丝期冀,抬头看过去,却听到许枝说道:“你是我孩子的父亲,不管我们两个怎么样,我并不希望孩子伤心,九九她还是在乎你的。”
需要靠一个孩子才能得到她的关心,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少,她还愿意给他一点儿关心,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伤重而亡,这似乎也不算太坏。
可如果没有九九的话,她大概是真的要跟他桥归桥,路归路了。
这是他当初强烈反对她找回记忆的原因,他竟这样了解她,知道她会在得知一切之后,毅然决然的将两人分割到两个世界。
很可笑,他曾那样的不在乎她,恨不得她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才肯罢休,回过头来,她是什么样的脾气个性,他却了如指掌。
从很早之前,他身边的人就已经察觉到他对她的不同了吧,林东对她一再的袒护,是苏婉清所未曾享受到的,陆骁也几次三番的劝他,可他从来也不听,现在,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许霆深有一刻的愤怒,他很想找乔以悭算账,说好的能恢复的可能性极小,为什么,偏偏只是一场绑架,她却什么都想了起来?
房间里响起低低的笑,有些冷,孤冷,许枝低头看他,就见许霆深半靠着,头枕在身后的椅背上。
他说:“你走吧。”
许枝看他一瞬间似又恢复到从前那样冷冰冰,孤傲的模样,不由的多看了他两眼。
“你......”
许霆深忽然道:“还不滚进来!”
被林东半路喊过来的白嘉盛,来得很不是时候,他走到楼上,到了门口才发现书房的门竟然是开着的,又听到里边有交谈声,就往后缩着,打算离开。
他敢保证自己并没有暴露一片衣角,却不知道许霆深是怎么知道他已经来了的,咽了口唾沫,白嘉盛觉得自己很有性命之忧。
他站在门口,咧着嘴笑了一下:“你们在聊天啊!你们先聊,我不着急,我在外边等一会儿,你们说完了,喊我一声就行!”
说着,缩脚就想离开。
却听许霆深压得很沉的声音喝道:“进来!”
白嘉盛后脊梁骨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提着药箱,往书房里走,刚走进来,就被房间里的温度给冰得哆嗦了一下。
“这怎么回事?”
下意识往天花板看去,白嘉盛不觉皱了眉头,看向许霆深:“你开冷空调?发烧了?把脑子给烧坏了?”
许霆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白嘉盛嘴皮一哆嗦,笑:“开个玩笑。”
他走到许枝的边上,眉梢挑着,笑道:“嫂子啊,能不能麻烦你,把空调给关了?”
“闭嘴!”
不等许枝纠正白嘉盛的称呼,许霆深就喝了一声。
白嘉盛忐忐忑忑,战战兢兢。
许枝扫了许霆深那因为消瘦,眼窝深陷的一张脸,沉默着,走过去将空调给关了。
她往外走,像是要出去的样子。
许霆深微闭了闭眼睛,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用力的握成了两个拳头。
“我去看看小伊伊,白医生,要是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找我。”
白嘉盛感动的点了点头,知道许枝这是有要监督许霆深接受治疗、用药的意思。
许枝侧身出去,将门带上。
白嘉盛便将药箱放到书桌上,欢欢喜喜的说:“你这招苦肉计还真不错,我看嫂子这是心软了啊,迟早还是会原谅你的!”
许霆深任由他检查,薄削的嘴唇往上牵了牵,舌尖是说不出来的苦涩滋味。
她,不过是因为孩子,才对他多了一分关心,也只是一分而已,再不会多了,她,不会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