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一遍遍的震动着耳膜,凤紫终是停了下来,目光也抑制不住的森冷半许。
柳淑则陡然加速,整个人顿时凑在她面前,那涂满丹蔻的鲜红手指一把捏住了凤紫衣襟,凤紫眼角一挑,下意识抬手而推,哪只此番推她的力道仅有一成,甚至可以说是掌心明明才刚刚贴上柳淑的袖袍,却是正这时,柳淑竟浑身一踉跄,整个人蓦地朝地上倒去。
瞬时,凤紫瞳孔一缩,思绪翻转,心底顿时了然,随即迅速伸手而去,恰到好处的勾住了柳淑腰身,顺势稍稍用力,阻了她倒下的趋势,奈何柳淑似是浑然不领情,整个人竟开始挣扎起来,似是执意要朝地上摔倒而去。
凤紫心生冷笑,只道是如柳淑这等阴狠之人,难不成还想自行跌倒,从而在萧瑾亦或是君黎渊面前用苦肉计不成?想来这女人的心思自也是歹毒得紧,眼见此番捉不住她,又许是心底终还是有所顾忌君黎渊与萧瑾对她的态度,是以一时之际便脑袋开窍,欲图使出苦肉计了。
且一旦这女人当真摔倒在地,说不准便要大费周章的在萧瑾与君黎渊面前装可怜,如此,她云凤紫又岂能如她所愿。
心思至此,勾在柳淑腰间的手臂分毫不松。
柳淑面色已是大变,一股股雄雄的怒火毫不压制的蹿上了脸颊,身子也挣扎得越发厉害。周遭宫奴也开始要上前帮忙,凤紫则勾着柳淑便闪身而前,待恰到好处避开宫奴的围攻之后,她便径直拎着柳淑出了屋门,而后内力一涌,足下一踮,顿时飞身而起,腾空而行,最后落定在了萧瑾主屋的屋顶上。
瞬时,柳淑所有的挣扎全数消停。
凤紫也不言话,仅是勾着她缓缓坐定在屋顶,两人皆高高而坐,倒是急坏了屋下的一众宫奴。宫奴们当即朝厉王府侍奴呵斥,大肆呼人去找木梯。
凤紫则淡漠沉寂的朝下方之人肆意扫视,则是片刻,便将目光落回到了柳淑面上,只是这回,她却清晰见得柳淑面上已无起伏盛怒之色,整个人,似也如变戏法般突然就这么平静淡定了下来。
诡异。
的确是诡异了。
凤紫眼角一挑,心底疑虑四起,着实未料方才还怒得恨不得咬人的柳淑,此际竟如变了个人似的淡定,如此状态,无疑是平静得太过怪异特殊,令人心生疑虑。
“侧妃娘娘要如何才会放过凤紫?”
待得沉默片刻,她心有戒备,漫不经心的问出声来。
却是这话一出,柳淑并未回话,则是沉默片刻,才转眸朝凤紫望来,突然便勾唇冷笑一番,唇瓣一启,仅阴测测的道:“除非你死。”
是吗?
短促的几字入得耳里,倒也在凤紫意料之中。
“侧妃娘娘又何必针对凤紫。你本是不喜厉王,又如何会在意凤紫与厉王之间的事?且说来也是奇怪,倘若侧妃娘娘当真聪慧,自然该知你如今的劲敌并非是凤紫,而是太子妃与如今来访的大梁公主才是。毕竟,想来侧妃娘娘也该是心有磅礴,东宫侧妃之位自然也是委屈了侧妃娘娘,如此,难不成侧妃娘娘不喜萧淑儿那位置?再者,如今大梁公主来头不小,且连凤紫都听说太子殿下有意与大梁公主联姻,是以,倘若大梁公主入得东宫,侧妃娘娘地位更是……”
冗长的一席话,她说得极慢极慢。
只是这话还未全然道出,柳淑便阴沉沉的出声打断,“太子妃与大梁公主那里,本妃只是知晓对付。只不过你这下贱婢子,自然得,先死。”
凤紫顺势噎了后话,深眼凝她。
柳淑也缓缓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继续道:“本妃看中的人或东西,何来旁人觊觎与染指。便是本妃不喜之人,只要本宫不愿,自然也不允旁人夺去。你身为卑贱的婢子,竟有胆触本妃忌讳,本妃,自是饶不得你。你且放心,待得你死了,本妃自会为你多烧些纸钱,保你在阴曹地府,做个有钱之人,不必再成其余之人的鄙陋婢子。”
嗓音一落,不待凤紫反应,她陡然伸手而来,一掌朝凤紫脊背拍来。
顷刻之际,一道道猛烈的劲风骤然袭近,凤紫蓦地回神,脸色大变,下意识躺身而下朝旁一滚,瞬时,柳淑那掌风险陷的擦着身边而过,随即陡然震在了凤紫身旁的瓦片上。
刹那,瓦片轰隆隆的碎裂一片,随即蓦地朝破空而落,凤紫面色越发骤沉,身子越是迅速的朝旁翻身,待得滚出两米之距才稍稍停下,而待回头一望,之间方才滚过的那段屋顶,皆成破空,那些屋顶上的瓦片全数自那极大的破洞里掉了下去,噼里啪啦的又在萧瑾的主屋内碎了一地。
凤紫满目紧烈,心底陡跳如雷。
则是片刻,她满目起伏震撼的抬头朝柳淑望去,则见她瞳色阴狠,手指也稍稍而抬,那极是鲜红的指甲在阳光下森冷的发亮。
凤紫心口越发一紧,此际全然耽搁不得,下意识本能的想要跃下屋去,不料身子还未及动作,柳淑竟陡然顺着那屋顶的破洞朝下一滚,整个人陡然从屋顶跌了下去。
凤紫倒吸了一口气,瞳色冷冽如霜,浑身也陡然稳住,则是片刻,屋顶下方便传来一道重物坠地的闷声,而后,是一道道惊呼仓皇的嗓音,“娘娘,娘娘……”
宫奴们齐齐朝主屋内蹿去,惊叫难耐,嘶哑哭泣,六神无主。
凤紫正要稍稍挪身朝屋顶的破洞边缘挪去,却是正这时,一道挑高嘶哑的嗓音也跟着蓦地而起,“厉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我家娘娘从屋顶摔下来了。”
这话入耳,凤紫本要起身的动作蓦地顿住,待得兀自沉默片刻,整个人便全数松了浑身力道的仰躺,一动不动。
事态演变至此,便是傻子也能全然明白过来了,无疑,方才那柳淑是自行滚下这屋顶的破洞,就为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苦肉计。她云凤紫是千防万防,也终究是不曾防到柳淑此人,竟也有武功,甚至于,武功全然不弱。
瞬时,思绪翻转,一道道记忆也迅速涌来。遥记当初慕容悠还在府中时,便也偶尔在她面前提及过柳淑,且也似乎旁敲侧击的说过柳淑会武之事,但语气并非全然确定,加之她当时对柳淑此人也并非太过上心与在意,是以便也不曾将慕容悠所说之话全然印在心里,却是不料,今日之际,竟会被柳淑反将一军。
越想,心绪便越发的飘远,却是正这时,屋下也顿时扬来了柳淑委屈重重的哭泣,“瑾。”
短促的一字,蓦地入耳,着实令人生得厌恶。
那柳淑似也知此字不妥,又开始装模作样委屈难耐的改口道:“厉王爷。”
如此三字,可谓像是用尽了满身的力道嘶哑不堪的挤出,那种柔弱无骨的脆弱沙哑之感,便是此际凤紫在屋顶听闻,也会觉得那嗓音极是我见犹怜,极容易让人生得怜然之心。
“怎么回事。”
则是片刻,屋下便扬来了萧瑾的嗓音。
只是相较于柳淑的脆弱怜然,萧瑾的嗓音却是清冷之中夹杂着不曾掩饰的探究与复杂,甚至再若细听,虽也能听得他语气中交织着的怜疼,但更多的,则是探究,甚至,还有一丝半缕压制着的怒意。
“是厉王爷的那个暖床婢子将我们娘娘从屋顶推下来了!娘娘伤势严重,耽搁不得,望厉王爷速速为我家娘娘请大夫来。”
正这时,有宫奴哭着回了话。
萧瑾并未再问,仅是即刻差王府侍奴去请大夫。
“此番好不容易来趟厉王府,本打算谢厉王爷上次在宫中的救命之恩,却不料此番入得王府,竟被王爷的暖床婢子肆意奚落,淑儿据理力争了几句,不料竟惹那婢子大怒,有意对淑儿动手。宫奴们眼见势头不对,皆要将其捉拿惩治,奈何那婢子四处逃窜,甚至专程将我们一行人引来了这里,且还将淑儿捉上了屋顶,将淑儿强行从屋顶打了下来。”
则是片刻,柳淑也委屈的哭出声来,脆弱之至。
萧瑾则抬头朝头顶那片破空扫了一眼,只见那一大根房梁都被震断,屋顶强行被碎了一个大洞,抬头一望,便可径直顺着那破洞望见天空。
“如此大的破洞,且还能震断房梁,自该是内力浑厚之人所为。”待将那大洞仔细扫了几遍,萧瑾满是复杂的回了话,说着目光再度朝柳淑落来,目光也越发深邃,“本王府中那婢子,身上伤势本是未愈,加之内力不足,浑厚不够,自该是震不断这房梁。”
柳淑面色顿时一遍,眼圈大红,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厉王此话何意,难不成还是淑儿污蔑了你那婢子不成?淑儿是何身份,那婢子是何身份,淑儿能屈尊降贵的专程去污蔑一个婢子?且那婢子本也是腹黑阴沉之人,说不准她对厉王有所保留,并未将武功的深度对你展露,如此,厉王也不过是被她蒙在鼓里的人罢了,又如何能真正确定她震不断这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