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是将话说到了这层面上,凤紫也全然迎上了他目光,直白低沉的问:“那瑞王你有是何意思?这么多地方,瑞王不带奴婢去,偏偏要将奴婢带来这东宫,瑞王此等之举,又究竟何意?”
他自然而然的缓道:“本王不是说过了么,今儿此处热闹,本王带你过来凑凑热闹难道不妥?”
“事到如今,瑞王还不准备说实话?又或许,瑞王仍是要执意将奴婢错认为你的故人,或者,瑞王想利用奴婢的容貌,生点事?”
这话一出,眼见他眼角稍稍一挑,她嗓音也稍稍而沉,继续道:“有些事,瑞王也莫要以为奴婢全然不知。毕竟,奴婢好歹也是伺候在厉王身边的人,自也是在厉王面前听了不少事,奴婢如今这容貌像谁,奴婢也是一清二楚,且那人身份如何,与谁有过牵连,这些,奴婢都是知晓的呢。而今,瑞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将奴婢往这些地方拉,无论是昨日的猎场还是此处这东宫,难道,瑞王除了拉奴婢来观热闹,便并无别的心思了?”
他静静凝她,一时之间,并不言话。
凤紫目光依旧落于他瞳孔,分毫不避,势要不深不浅的将他所有反应全数收于眼底。
两人皆未出声,气氛缄默沉寂。则是片刻后,君若轩突然勾唇而笑,柔腻平缓的望她,“若说,本王今日带凤儿姑娘来此,的确只是为了领凤儿姑娘前来凑热闹的呢?毕竟啊,凤儿姑娘也是有趣之人,本王心生喜欢,此番有心带凤儿姑娘来凑凑热闹,有何不可?”
这话入耳,凤紫心口一沉,自也是知晓这君若轩不愿说实话了。
她缓缓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淡然无波的道:“既是如此,便恕奴婢不能应瑞王的心意了。这东宫之地,岂非奴婢这种身份能踏入的?是以,奴婢有自知之明,便也望瑞王爷,莫再为难。”
“都到这门口了,凤儿姑娘还拒绝什么?说来啊,本王对一个女人好,还不曾见过哪个女人敢如此不识时务的拒绝呢。”
嗓音一落,分毫不待凤紫反应,扣住了凤紫手腕。
凤紫下意识要挣扎,却也正这时,身后突然有凌乱大批的脚步声缓缓行来。
“皇弟既是来了,怎不入内?”瞬时,一道清风温和的嗓音微微扬来。
凤紫神色微动,顿时止了挣扎动作。
君若轩似是兴致大好,高兴不轻,先是朝她扫了一眼后,随即便扭头朝那道路不远且被宫奴簇拥而来的人望去,轻笑出声,“本是要打算进去的,奈何臣弟带来的这婢子啊,突然犯了牛脾气,臣弟是怎么拉都将她拉不进去呢。”
这话一落,那缓步迎来的人便温润无波的出声道:“这世上,竟还有皇弟拉不动的婢子?本殿怎记得,瑞王府的婢子对皇弟你,可是倾慕有加,百依百顺才是。”
君若轩兴味道:“此话虽是如此,但问题就在这婢子并非瑞王府婢子,而是厉王府婢子呢。臣弟有心看重于她,而今正讨好于她呢,只是这婢子着实是有些性子,油盐不进呢,呵。”说着,嗓音自然而然的一挑,“太子皇兄这寿星,不在东宫内招待,怎出现在此了?”
君黎渊从容无波的道:“刚去父皇那里行了礼,此际才归。”
嗓音一落,人已站定在了君若轩身边,又许是稍有好奇,下意识朝凤紫一扫,待得目光落定在凤紫面纱上方的双眼时,他瞳孔蓦的一缩,温润无波的面色,也几不可察的紧了半许。
却也仅是眨眼之际,他又恰到好处的敛了敛神,从容淡然的朝君若轩望来,“这不是厉王府的凤儿姑娘么?”
君若轩兴味盎然的点点头,“皇兄好眼力,仅凭一双眼就知晓是她了呢。”
“你怎将她带来了?”
君若轩轻笑道:“皇兄也见过她的,也算是与她是旧识,再加之凤儿姑娘性子可是清冷得紧,臣弟有心喜欢她,讨好了几日都不见成效呢,是以今日便想趁着皇兄大寿,带凤儿姑娘一道入宫来见见世面,开心开心,妄图以此,来打动美人心呢。太子皇兄你说,臣弟此番之举,可是极为有心?倘若凤儿姑娘再行拒绝臣弟,可是着实辜负臣弟一片情深了?”
柔腻兴味的嗓音入耳,凤紫眼角一抽,着实是心生咋舌。
这君若轩胡说八道糊弄人的本事,也的确是高明得紧,甚至口舌如花,言道虚假之言竟也能如此淡定从容,不得不说,这人的脸皮,当真是极厚极厚。
而今倒好,不过是凭他随意几句,他倒成了倒追她的深情款款之人了,甚至将她与他之间的疏离戒备关系掩藏得密不透风。
“皇弟你,竟喜欢凤儿姑娘?”
不仅是凤紫心生愕然,便是君黎渊也眉头微蹙,略微复杂诧异的问。
君若轩极是认真点头,“太子皇兄这话问的何意?凤儿姑娘虽为卑微婢子,但人品则是大好,虽往日面容红肿狰狞,但好歹也是个有趣的好姑娘,是以啊,太子皇兄虽瞧不上她,觉得她卑微鄙陋,但恰巧在臣弟眼中,则是另一番纯厚无暇之人呢。”
说着,嗓音一挑,“太子皇兄可莫要以貌取人。”
君黎渊神色微变,着实被他这话抵得不轻。
“本殿并未嫌弃凤儿姑娘什么。”
嗓音一落,下意识朝凤紫望来。
君若轩轻笑,“若不嫌弃,便也是最好了。说不准何时凤儿姑娘便成瑞王府的妃了呢,那时候,凤儿姑娘自也是太子皇兄弟妹呢。”
说完,面上的笑容越发而盛。
凤紫终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平缓无波的出声道:“奴婢岂敢高攀瑞王爷。再者,奴婢与瑞王爷也并非太熟,望瑞王爷莫要再调侃与戏弄奴婢了。”
君若轩侧眸朝凤紫迅速扫了一眼,随即便朝君黎渊笑道:“太子皇兄你瞧,凤儿姑娘对臣弟啊,着实是抵触得紧呢,便是到了此际,仍还在与臣弟划清界限呢。只是说来也是奇怪了,倘若凤儿姑娘当真全然抵触臣弟,全然不愿与臣弟接触的话,又如何能与臣弟从厉王府出来,甚至还一路随着彻底入得宫中呢?”
说着,神色微动,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笑容越发浓烈,“难不成,凤儿姑娘对臣弟本是有意,不过是想在臣弟面前,欲拒还休?”
欲拒还休?
这几字突然压下,无疑是将凤紫与他之间的关系越描越乱。
凤紫眼角越发一挑,心思翻转,待得权衡一番后,并未出声。
只是,待得回神过来,则见那君黎渊的目光竟一直凝在她面上,眼见她毫无反应,他那双深邃的瞳孔,竟几不可察的漫出了几许深邃与悲凉。
他在,悲凉什么?
察觉到这点,凤紫倒是心生起伏,却待越发仔细将他瞳孔打量时,他瞳孔却已然恢复了一片温和与平静,似是方才她从他眼中瞧得的复杂之色,不过是虚晃一眼。
“先不论皇弟对凤儿姑娘何意,但皇弟你终归是男儿,对待女子,还是稍稍怜惜一些,莫要太过逼迫或是不端,免得,失了皇家大气。”
仅是片刻,他便朝君若轩平缓无波的道了话。
君若轩眼角一挑,“皇兄倒是严重了,你也是知晓的,臣弟对女子啊,历来是怜香惜玉的,更别提凤儿姑娘如此有趣特殊之人,臣弟对她啊,更是怜惜得紧呢。”
君黎渊神色微微而远,沉默片刻,只道:“既是如此,便也最好。再者,凤儿姑娘终是厉王府的人,也望皇弟对她行何事之前,多问问厉王之意。”
君若轩轻笑一声,也未拒绝,懒散而应。
君黎渊不再多言,待朝君若轩扫了几眼后,便终是再度将目光朝凤紫落来,深眼凝了片刻,客气温和的缓道:“凤儿姑娘既是来了,便随瑞王一道进来吧。正好,今日是本殿寿宴,凤儿姑娘来凑凑热闹,也是尚可。”
嗓音一落,不再言话,甚至也未待凤紫反应,便稍稍抬脚而起,踏步往前。
一时,他身后的宫奴们也全数抬脚跟去,簇拥着君黎渊一道入院走远。
待得一行人的脚步声彻底走远消失,君若轩才紧了紧凤紫的手腕,待得凤紫回神过来朝他一望时,他神色微动,懒散邪肆的道:“太子都准凤儿姑娘入得东宫赴宴了,凤儿姑娘若再推辞,怕是当真有些说不过去了呢。”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既是心无心虚,便自该自信从容,毕竟啊,凤儿姑娘也是行的正坐得端的人,自该不忌任何人才是呢。再者,凤儿姑娘昨日不是才与太子妃交好么?今儿不打算再与太子妃叙叙旧,通通气?”
凤紫神色微动,倒未料君若轩连昨日她与太子妃‘交好’之事都打听清楚了。若非这人有意盯着她,监视她,又如何会对她的事知晓得这般清楚。
她沉默片刻,落在君若轩面上的目光一深。
君若轩轻笑,则也不再耽搁,扣紧凤紫手腕便拉着她往前,头也不回的缓道:“有些人或事早晚都得面对,还不如早些面对为好。凤儿姑娘就是太胆小了,呵。”
柔腻邪肆的嗓音,极为难得的夹杂了几许幽远之意,若是细听,却也不难察觉他话中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