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婢子,竟能如此委婉拐弯儿的抵触她的话,让她难以下台,是以,无论这婢子如何口舌如簧,她萧淑儿受了气,心底添了赌,这贱婢,又岂能好过。
不过是厉王府的婢子罢了,竟也能如此心高气傲,得意妄为,倘若今日不惩处于她,自也消不了心底的赌。
越想,心底的怒意与鄙夷也越发磅礴,萧淑儿落在凤紫面上的目光,也越发的森冷阴沉。
仅是片刻,她便冷哼一声,阴沉沉的道:“王族之人如何,自也轮不到你这贱婢来评判。主子便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今日你胆敢视皇族之威不顾,刻意为难瑞王府妃嫔,就凭这些,本妃皆饶不得你。”
是吗?
如此说来,这萧淑儿今日是有意与她杠上了是吧?
凤紫心生冷笑,面上却无半点惧意,整个人也依旧静立在原地,并未出声,反倒是待萧淑儿鄙夷重重的再度启了唇瓣,她则瞳孔微微而缩,未待萧淑儿将嘴里的阴冷之词抖出,她便已适时平缓的出了声,“太子妃若要亡故皇族得仁义而恶对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子,奴婢自也无话可说。只是,这里终归是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妃若失仪失德,许是影响不好,更也牵涉极大,且以你如今太子妃身份,许是还会影响太子殿下在这大昭上下的人心。再者,太子妃也该是知晓,如今太子殿下与瑞王爷明争暗斗,这个时候,也最是特殊,且想必太子殿下也最是在意民心与民意,而太子妃你,若当真乃太子殿下的贤内助,自当以太子殿下为大,行事三思而度,知晓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
冗长的一席话,被她以一种极是淡然平缓的嗓音道出,语气也不卑不亢,也并无半点畏惧惊惶之意。
萧淑儿瞳孔越发而缩,着实看不惯凤紫这满身的从容与淡定。
不过是一个区区婢子罢了,在她这太子妃的质问之下,竟还能不跪地卑微的求饶,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她的威仪,且她萧淑儿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被下人抵触顶.撞得不恭之为,如此一来,心底的怒意也越发明显,又再见面前女子那双从容淡定的双眼也极是熟悉,却熟悉得触犯了心底最是敏感之地,是以,心绪着实太过波荡起伏,发堵发怒,一时之间,整个人也难以全然的平静与淡定。
“你还敢威胁本宫?”
她满目煞气的凝她,脱口的嗓音,狰狞恼怒。
凤紫缓道:“不敢。奴婢仅是想好心的提醒太子妃罢了。再者,太子妃也莫要忘了,我乃厉王府的婢子,打狗还得看主人,更别提人了。”
她依旧回答得不卑不亢,嗓音柔和平缓,从容淡定。
这话一出,眼见萧淑儿满面怒意与杀气,她心境平缓,却是一点都不诧异。
曾还记得,当初在死牢之中,这萧淑儿便是得意而来,在她云凤紫面前可是作威作福,得瑟之至,甚至一口一声说着她与君黎渊那点情话,肆意的刺激于她。
也还曾记得,当初她云凤紫啊,犹如一挑狗一样,被周遭宫奴压着趴在地上,受尽屈辱,甚至萧淑儿口中那些道出的情话,也一遍一遍的震打在她的心口,疼痛得难以忍受。
而到了如今啊,那些以前的记忆,终还是记忆犹新,也如这萧淑儿,都过了这么久了,且这女人都已坐上太子妃之位,与君黎渊那狗贼算是你侬我侬了,但这女人啊,依旧是蛇蝎阴狠,满肚子坏水。
果然是本性难移,便是都已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了,这女人,终还是作威作福,不知足。她倒是想等着看看,一旦君黎渊在夺位之中失利,一旦他所有的抱负与志愿全数崩塌,那时候,她倒要看看,君黎渊会是什么下场,而这萧淑儿,又是什么下场。
凤紫满心冷冽,一时之间,不再言话,萧淑儿强行按捺心神,阴沉沉的道:“你这番口才,着实让本宫佩服,只是你许是忘了,便是你口才再好,但得罪了人,自也会祸患而来,丢了小命。”
说着,转眸朝身旁几名婢子一扫,阴沉沉的道:“将这婢子拖下去,好生掌嘴。既是有挑衅皇族之威的胆子,便自该抽烂她这张嘴,让她好生长长记性。”
阴沉冷冽的嗓音,虽杀气尽显,但她终归还是强行按捺心绪,不曾让身边的婢子将这贱婢往死里打。
毕竟,周遭朝臣亲眷皆在,大兴杀伐自是不妥,且还容易给自家殿下惹事,如此,既是这贱婢有意挑衅皇族之人的威望,她萧淑儿身为东宫太子妃,差人对这贱婢掌掌嘴,自也是为妃的本职,更也可光明正大而行。
她心底一直如此思量,心口的怒意喷薄而出,恨不得自家的鼻子将这贱婢的嘴脸全数抽烂。
奈何,却也仅是片刻,本以为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定会被自家的宫婢擒住,且会即刻跪地求饶,然而,待得她的几名宫婢刚刚靠近那贱婢,手还未将那女人按住,她竟是突然抬手,眨眼竟将几名宫婢全数推到在地。
那贱婢的动作极快极快,俨然如练家子无疑,而自家的几名宫婢皆是纷纷摔倒在地,个个都惨呼成片,一时之间,也将此地的动静顿时放大,惹得周围那些稍稍离得有些远的大臣亲眷们纷纷朝这边斜眼观来。
萧淑儿顿觉颜面尽扫,怒不可遏,当即抬手横指凤紫,唇瓣一启,正要大肆而怒,奈何话还未出,凤紫已瞳孔一缩,淡然如常的道:“奴婢早已解释过,今日奴婢在瑞王得几名姬妾面前顶.撞,是因被那瑞王府袁妃诬陷,是以为了正名,才不得已出言解释。却是不料,奴婢不过是当众揭穿了袁妃得把戏,奈何却被太子妃误成对皇族之人不恭……”
萧淑儿满面阴沉,瞳孔煞气重重,起伏不定。
不待凤紫将话道完,她便已呵斥的出声打断,“你以为你如此言道,本宫便会放过你?本宫当时与几名宫婢在旁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瑞王府的袁妃落水,本就是你故意而推,故意而害!如今袁妃仅是落水,并无大碍,本宫也心怀仁慈,不愿对你太过相逼,是以仅是为了全皇族之尊而稍稍小惩于你,不料你这婢子竟登鼻子上眼,不仅肆意冲.撞本宫,竟还对本宫的婢子大打出手!”
这话一落,分毫不顾周围之人的目光,当即垂头朝地上不曾爬起的几名宫婢一扫,怒道:“一群废物!连个婢子都降服不得!还不快些起来去绑了她?”
宫婢们面色一白,全然吓得不敢耽搁,待得当即要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却是还未真正站起身,凤紫已冷眼朝她们扫了一眼,淡然平缓的再度出声,“奴婢倒也不曾料到,堂堂的东宫太子妃,竟也会陷害奴婢这等卑贱的婢子。试问,奴婢似也不曾得罪过太子妃你,却得你如此针对与陷害。既是太子妃执意心狠手辣如此,那奴婢,便也只有亲自去皇上面前告御状了,从而求皇上给奴婢一个公平了。”
这话一落,全然不顾萧淑儿大变的脸色,当即转眸朝不远处那些三五成团的女子们一扫,继续道:“此番我头一个去告御状,但却无人证。诸位若是不嫌,可否有人愿与我一道去圣上面前为我作证,言道袁妃有意推我入水但却害了她自己的真相,也顺便在皇上面前说说,东宫太子妃嚣张跋扈,有意不顾皇族的任意与大爱,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草菅人命。”
她嗓音挑得极高,面色从容淡然,整个人皆透出几许掩饰不住的不卑不亢。
不远处那些三五成团之人面面相觑,则是片刻,终是有人略微干脆的出声道:“虽为婢子,但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太子妃不分青红皂白肆意诬陷她,的确有损皇族之威,更也有损东宫太子之威与名声。且方才我也在旁看得清楚,明明是瑞王府的袁妃有意要推那婢子下水,却不料自己足下未站稳,反倒害得自己落了河。是以若要作证,我自是愿意去作证。”
这话一出,当即有人壮了胆子,应和而道:“我也愿意。”
此起彼伏的嗓音缓缓而起,细致一数,竟有四五位衣着锦衣的女子愿意出来作证。
凤紫眼角一挑,心底仍是平静一片,并无惊愕之意。
既是萧淑儿有意挑起事端,那我云凤紫,自也得好生的煽风点火,彻底将这把火点燃才是。
毕竟啊,如今这大昭皇族的争斗,她自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虽君黎渊如今贵为东宫太子,但却并无实权,如今也不过是个称号罢了,而那瑞王君若轩可是不一样,此人虽已外封为王,但却是大昭皇后之子,更也是大昭唯一的嫡皇子,是以,那皇位之争,君黎渊与君若轩皆是平分秋色,皆有机会,而朝中各大朝臣,定也是早已暗自分了两派,一派支持太子君黎渊,一派支持瑞王君若轩。
是以,今日她云凤紫怼上了东宫太子妃,且还有意不要命的去皇帝面前告御状,而在场那些支持瑞王君若轩的朝臣亲眷,又如何没有几人敢趁势而起,也将今日的这把火彻底烧旺?且一旦打压了萧淑儿,也算是打压了东宫呢。
毕竟,萧淑儿如今可是与东宫连成一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若萧淑儿今日闹了笑话,得众人而耻,那太子君黎渊,自也会碰上满鼻子灰。
思绪至此,了然之至。
一时之间,凤紫也未多言,仅是静立在原地,先行兀自观戏。
萧淑儿犹如腹背受敌,浑身的贵气与矜持越发的挂不住。
她愤怒阴烈的朝那最先出声的朝臣女眷开口,“大胆!你又是何人,竟敢帮那贱婢说话?”
这话一出,那满身淡黄金纹的锦袍妇人并未惊惶,反倒是稍稍怔了怔衣裳,扶了扶发鬓,勾唇而笑,“太子妃倒是好生健忘,往日宫中宴席之上,你我也是见过面的,怎这还未过多久,太子妃便已不记得我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想来也是了,太子妃如今乃东宫后院之主,想来自也是贵人多忘事,而我们这等非皇族尊贵之人,又如何入得了太子妃的眼睛与记忆。是以,既是太子妃忘了,我便也再度朝太子妃自我介绍一般便是。我出自满门忠烈谭昀之家,乃谭昀之女,而我夫君,则是大昭的,国舅。”
国舅?
萧淑儿面色一变,瞳色一紧,终是反应过来了。
竟是国舅的女人。也难怪了,这女人敢如此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她萧淑儿作对,且还有意让她添堵。
那国舅啊,可是皇后的亲弟弟,自也是朝中的瑞王一党。如此,今日见她萧淑儿略微吃亏,这女人自也要趁势而起打压于她,从而顺势的,将东宫的威望也一并搞臭。
萧淑儿满目起伏,恨意浓烈,咬牙切齿的朝那锦袍妇人盯着,纵是气得不轻,但一时之间,却极为难得的有些不知该如何言话。
她知晓得,今日之事一旦闹到圣上面前,兹事体大,她自是得不了任何好处,且这口舌如簧的女人一旦说服了圣上,如此,她萧淑儿定得圣上厌恶,从而损了东宫形象与利益,许是连自家殿下的威望都会有所影响。
如此,将今日之事闹到圣上面前,绝非明智,而她也从不曾想过要将今日之事如此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