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冷冽凝她,瞳孔中煞气重重。
凤紫则笑得温柔,懒散随和,面上也无半许惧意。
二人目光相对,虽皆未再言话,但却是在无声对峙,互不相让。待得周遭气氛沉寂半晌后,萧瑾终归是瞳孔一缩,故作自然的将目光挪开,随即薄唇一启,煞气清冷的道:“卑贱之人,果然是言行不正,令人发耻。”
这话可算不得什么好话,入得耳里,自也是刺耳。
只是这种刺耳之意,也并非太过激烈,甚至也仅是在心底稍稍激得半许涟漪之后,便彻底消失无踪,别无其他了。
凤紫眼角一挑,暗自消化,只道:“这倒是奴婢之过了,不料这般言话,竟会让王爷觉得发耻。也罢,王爷若是不喜,奴婢自是不为难。想来如奴婢这等卑贱鄙陋,却又世俗之人,自然是无法与王爷有共同的话题,甚至共同兴趣。”
说着,全然不顾萧瑾越发阴沉的脸,嗓音一挑,话锋也跟着一转,“夜色已是不早了,奴婢倒也累了,此番便不陪王爷多言了。”
这话一落,柔然的朝萧瑾笑笑,随即稍稍抬手,正要合窗。
不料待得指尖刚巧触上雕窗后,还未将屋门全然合上,萧瑾便突然伸手而来,抵住了窗门。
凤紫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的停住。
萧瑾冷道:“你那提议虽是世俗鄙陋,但既是你有胆玩儿,本王,自然奉陪。”
是吗?
凤紫猝不及防一怔,眼角一挑,唇瓣的笑容蓦的深了半许。
方才那般暧然之言,不过是随意而提,也是百无聊赖之中,想肆意戏耍这萧瑾,甚至本也觉这萧瑾定不会当真同意,却是不料,这人竟突然应了。
虽心有起伏讶异,但如此也好。反正今夜抚琴而起,本是想变相委婉的引这人过来,如今这人既是来了,她自然也乐得其所。
思绪至此,她按捺心神一番,朝他笑得娇然,“王爷,请进吧。”
萧瑾并未耽搁,待再度冷眸扫她一眼后,便开始稍稍转身,朝前方不远的屋门行去。
眼见他动作,立在一旁的侍奴不敢耽搁,顿时紧着脸色小跑上前的过来为萧瑾打开的屋门。萧瑾未做停留,举步入内。
凤紫满面懒散,开始主动在圆桌上摆好了棋盘,待得一切完毕,回头之际,便见萧瑾正立在身后不远,满目深沉清冷的凝她。
这冰山之人,永远都是这副清冷煞气的面孔,加之瞳孔深邃如渊,似要吃人一般。不得不说,萧瑾这满身阴冷的气质,倒是全然坏了他那张精致俊美的皮囊。若光看他的脸,自然能觉这人风华如玉,只可惜一旦看他的神情,他满身的风华雅致之气,便也全然被那等神情彻底击散。
“王爷,过来做吧。”
她心生冷戏,却并未在面上表露半许,待得目光在他面上流转一圈后,便已是唇瓣一勾,娇然懒散的出了声。
萧瑾应声往前,满身冷气的在圆桌旁坐定。
凤紫笑意盈然的扫他两眼,随即也不再耽搁,缓缓落座在他身边。
此番对弈,凤紫手握白子,萧瑾则握黑子,对弈之中,凤紫并未太过集中精力,随意应付,则待一局完毕,胜负全然分明。
“王爷棋术,着实上乘,奴婢,甘拜下风。”
她微微而笑,语气卷着几许漫不经心,但嗓音中的调侃懒散之意,则是分毫不染。
萧瑾满目冷冽的望她,并未言话。
凤紫也未耽搁,待将棋盘上的白子全数收在棋盒后,便开始抬手而起,修长的指尖,缓缓落在了腰带上,如约而行。
此番天气并未凉薄,是以身上也穿得不多,待将外裙退后,身上,便是仅着内袍,也不会觉得太过凉薄。
她面色如常,并无觉丝毫无奈羞涩之意,只是抬眸之际,则见萧瑾已极为难得的垂下了头,不再朝她观来一眼,仅是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微一动,再度自然而然的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黑子。
凤紫扫他两眼,拈了黑子便紧跟着落于棋盘,这回,她依旧不曾将心思太过放于棋盘,仅是唇瓣微动,娇然试探的问:“今日国师来,与王爷可是说了什么重要之事?依照国师的态度,想必今夜与王爷所言之事,定也是略有棘手才是。”
她嗓音极缓极慢,柔和得当。
却是这话一出,萧瑾便突然抬眸朝她凝来,那双瞳孔锋利至极,“有些事不该你问,便别问。”
意料之中的答案,凤紫倒也并未诧异。她面色也并无变化,仅是柔和而道:“不过是好奇罢了,是以随口而问,王爷不必太过防备紧张。再者,便是国师之言极是机密特别,即便奴婢知晓了,自然也是翻不了天才是。”
萧瑾冷到:“有些好奇,一旦浓烈了些,自然会掉命。你若当真聪明,自该依照本王之言,安分呆在这王府之中。”
“奴婢的确有心安分呆在王府内,只是,此番紧闭在此,实属百无聊赖。就不知,王爷可否消气了,容奴婢在这府中可走动走动。”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毕竟,王府戒备森严,便是奴婢在府中走动,自也是脱离不了王爷掌心。”
萧瑾满面清冷,阴沉厚重,并未言话。
面前这女人是何心思,他如今已然不能全然猜透,但却不得不说,如今这女人已性情大变,甚至也全然不会按常理出招,是以如今这女人的所有言行,自然也是不得不防。
“该你了。”心思至此,他全然将凤紫的话忽略,仅是指尖捏着黑子再度在棋盘上一落,清冷出声。
凤紫眼角一挑,凝他两眼,倒着实兴致缺缺。
与这冰上之人言话,自然是费心费神,只不过,这萧瑾越是不愿放她,越是不愿与她提及叶渊今日的来意,想来便也越是证明,许是如今这京都城,的确已然不稳,甚至各方之力都在剑拔弩张,暗中对峙了。
是以,兴许这京都城,许是早已是暗潮涌动,说不准哪天,这京都城便要变天了。
思绪至此,凤紫心底略有揣度,抬眸见萧瑾仍旧是一副清冷淡漠之样,她倒也心生讽笑,不再多言。
此番继续对弈,她棋术不佳,仍就再输萧瑾一局。
凤紫满面淡定,收了棋子后,便再度开始平缓从容甚至一派淡定的褪了内袍。
周遭光火略显暗淡,混光的光影不住摇曳,朦胧重重,无端衬得周遭气氛越发的鬼魅幽谧。
屋内的气氛,也越发沉寂,那种厚重压抑之感,浓烈至极,令人心底发紧。
此番,浑身终归是凉薄森冷起来,心底也终是生了半许起伏,然而即便如此,她却依旧是强行按捺了心绪,满身从容淡定。
与这萧瑾都已曾云雨过了,是以,有些事自然也不必太过避讳,若是不然,肆意的去作戏的话,矫情羞涩的话,倒也没什么意思。
既是要成倾国祸水,媚人魅人,自然,得付出代价,而她云凤紫如今身无长物,便也只有这具身子能当作筹码与底气。
思绪至此,心底,便也越发淡定。
只是待将内袍好生放置一旁后,下意识的抬眸之际,则见不知何时,萧瑾那双深沉的瞳孔已是凝向了她。
他的目光太深太沉,甚至略微的僵然复杂。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打量,他眉头也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随即将目光挪开,薄唇一启,阴沉沉的开了口,“穿上。”
短促的二字,煞气威仪。这两个字眼入得耳里,凤紫猝不及防的怔了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待默了片刻后,似也确定自己并未听错,她瞳孔也蓦的起伏开来,面露讽笑,“奴婢愿赌服输,若是穿上了,岂不证明奴婢耍赖。”
萧瑾眉头越发皱了几许,煞气阴冷的道:“本王令你,穿上。”
凤紫笑了,甚至轻笑自嘲的出了声,“王爷可是仍旧嫌弃奴婢?甚至也嫌弃奴婢身子?”
这话一出,萧瑾满面阴沉,却并未立即言话。
凤紫继续道:“王爷那夜,都曾与奴婢云雨过了,便是对奴婢身子嫌弃不满,但也触过摸过了,是以……”
她嗓音懒散缓慢,语气也柔腻娇然,甚至还不曾掩饰的夹杂着几许装模作样的自嘲之意。
却待后话未落,萧瑾已突然起身,竟突然转身朝不远处的屋门踏步。
“王爷?”
凤紫瞳孔微缩,挑然出声。
“穿好你的衣服。日后倘若你胆敢再肆意妄为的蒙惑本王,本王对你,绝不轻饶。”他继续往前,头也不回的威仪出声。
凤紫轻笑一声,却也毫不服输,当即懒散柔腻的笑道:“王爷如此威胁又是何意?答应奴婢如此输赢条件的人,是王爷自己,此番又突然反悔甚至鄙夷奴婢愿赌服输之事的人,仍旧是王爷你。王爷心性如此反复无常,倒着实令奴婢摸不透王爷之意了,但若王爷当真觉得奴婢卑贱,觉得奴婢风尘,甚至全然看不起奴婢身子的话,那王爷你答应与奴婢对弈,甚至还曾屈尊降贵的与奴婢云雨,如王爷这般人,又能高贵得到哪儿去?”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奴婢卑微鄙陋,下贱之际,王爷你与奴婢这下贱之人云雨,甚至方才明知输赢条件那般媚俗,而王爷你,又如何要应?王爷你,究竟是当真不满奴婢这身子,还是对奴婢这身子本是心动,但又拉不下脸的承认被奴婢轻易蒙惑,从而,恼羞成怒,肆意的将一切不满全数撒在奴婢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