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紫低垂着头,满目发紧,心底深处的复杂,也起起伏伏,平息不得。
则是片刻,君若轩突然挑高嗓音,邪肆懒散而问:“哦?看来凤儿姑娘对国师,着实是亲近得紧,甚至连这送画之事,都得与国师言道。”
这话一落,轻笑一声,待再度开口时,言道出的话确实对着凤紫说的了,“如此一来,本王倒也有些失望了呢。凤儿姑娘上次明明是对本王极是倾慕,甚至表明忠骨,怎突然之间,竟事无巨细的将所有事都告知国师了?是以,凤儿姑娘倒得好生与本王说说,你可是对本王,移情别恋了?”
懒散的嗓音,邪肆十足,然而若是细听,却也不难发觉他嗓音中夹杂的几许不曾掩饰的探究与威胁。
凤紫眉头依旧发皱,心底,也顿时沉了一下。
叶渊方才在君若轩面前那般言道,无疑是将她彻底扯了进来,而今这君若轩也未能在叶渊面前占得上风,许是脾性一来,自然又得拿她开涮。
只不过她云凤紫着实无奈无辜,先不言那叶渊明明是张口说的瞎话罢了,且这历来不可一世的君若轩不与叶渊对抗,却偏偏将话题再度绕到了她身上,择了她这个软柿子来捏。不得不说,这二人强强相对,她云凤紫,终归不过是牺牲品罢了。
是以,既是如此,这叶渊方才,又何必开门!
思绪翻腾摇曳,一时之间,她着实不想回君若轩的话,更也不愿在此久留,只奈何,便是心有抵触,但却不得不仍是僵立在原地,更也不得不强行按捺心绪,不可在这两名男子面前表现得太过抵触与反常。
待得片刻后,凤紫唇瓣一启,开始恭敬低声而道:“王爷误会了,奴婢如此,并非有意。只因当日国师偶然问及王爷大寿,奴婢是否遵照利益送得贺礼之际,奴婢便脱口而出说送了王爷画作,如是而已。再者,国师如此一问,也是担忧奴婢身为国师府婢女,入瑞王府贺寿时会失了礼数罢了。是以,这一切都是偶然发生,其中并无任何隐情,望王爷,明鉴。”
这话,她说得极为认真,低沉恭敬的语气,也透着几许不曾掩饰的诚恳。
待得这话落下后,她依旧静静的低头,不再多言半句。
却也正这时,君若轩突然轻笑一声,懒散柔腻的道:“本王不过是随意一问罢了,凤儿姑娘何必如此心急的解释这么多。再者啊,这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凤儿姑娘如此紧张对待的模样,倒也容易让人多想。”
凤紫微微一怔,心底也越发一沉,待得片刻后,她依旧强行按捺心绪,恭敬而道:“王爷说得是。”
短短几字,无疑是在恭敬的应付。
这话一落,君若轩眼角微挑,正要再度言话,凤紫却瞳孔微缩,当即极是自然的将手中的画卷朝叶渊面前一递,恭敬而道:“奴婢已是将这画画好,国师请过目。”
君若轩神色微动,到嘴的话,也极为难得的噎住了。
凤紫依旧垂眸,满身淡定与恭敬,只奈何,拿着画卷的手一直朝前而举,却不见叶渊伸手来接。
半晌后,凤紫眉头也再度皱了起来,正要抬眸朝叶渊望来,不料目光刚刚稍稍抬起,还不曾真正落到他的脸上时,叶渊则突然伸手而来,极是平缓无波的将她受伤的画卷给接了过去。
刹那,凤紫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目光静静落在叶渊脸上,未出声。
叶渊也不曾将画展开,更也不曾有意看画,仅是将目光朝凤紫落来,薄唇一启,幽远脱尘的嗓音略微卷着几许威仪,“你今日连日在屋外喧闹,并非安分,本也扰了本国师清修。而今之际,便责你,去后院清扫落叶。”
清扫落叶?
这话入耳,凤紫再度一怔,霎时之际,着实不敢确定叶渊这话是否为真。
“国师若当真想将凤儿姑娘调教好,仅是清扫落叶怕是不够。再者,本王方才也说了,愿为国师调教凤儿姑娘……”正这时,君若轩那兴味懒散的嗓音再度悠悠而出。
奈何他后话还未全然道出,叶渊便已略微干脆的将目光落到了他面上,幽远无波而道:“这婢子要如何调教,本国师心底有数,无需劳烦瑞王爷插手。再者,此番既是瑞王爷来了,本国师便也不绕弯了,此际时辰正好,瑞王爷入屋吧,本国师也早已想与瑞王爷,说些事了。”
这话一落,不待君若轩反应,极是干脆淡定的转身而行。
凤紫怔在原地,满面复杂。
这满京之中,能对君若轩如此冷漠威仪的人,想必除了大昭敌后之外,便只剩这叶渊了吧。
不得不说,这叶渊着实魄力,着实清冷,但就不知这君若轩,是否要听命了。
思绪至此,凤紫神色微动,略微起伏的目光,也终归是略微谨慎小心的朝君若轩落来,奈何即便她已是极为小心翼翼了,不料此番一观,竟再度与他那双狭长兴味的瞳孔对上。
瞬时,凤紫心底一沉,当即强行按捺心绪,随即故作自然的垂眸。
却也正这时,君若轩突然稍稍倾斜身子而来,他那长长的墨发,也顺势斜落在了凤紫的胳膊。
一时,凤紫浑身稍稍僵了半许,足下,也想要极是小心翼翼的朝后方挪动,奈何虽是心思如此,但却足下还未来得及动作,这时,君若轩突然懒散兴味而道:“国师对凤儿姑娘,虽是罚,但却是在变相将你从本王面前支走,难不成,凤儿姑娘竟是将国师都骗了,让国师以为你不过是只怯弱的兔子?是以,国师护兔心切,迫不及待的要将你从本王面前支走,就因,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懒散的嗓音,邪肆浓烈,那兴味的语气之中,也夹杂出了几许不曾掩饰的戏谑与调侃。
凤紫满身紧绷,强行按捺心绪,仅是恭敬而道:“王爷许是想多了。国师对奴婢,并无特殊,不过是因今日奴婢在外喧嚷,是以国师有意责罚奴婢罢了,并无其它。再者,国师方才不是也说,有事要与王爷说,是以,国师也该不是为了护奴婢才将奴婢从王爷身边支走,而是,国师的确有意责罚奴婢,也的确有意与王爷聊事而已。”
冗长的一席话,她说得极缓极慢,态度也极为的恭敬认真。
待得这话落下,君若轩却并不言话,整个人,将这么静静的立在她身边,那垂落的墨发,也静静的耷拉在凤紫的胳膊。
周遭气氛,也莫名的显得沉寂,无声无息之中,透着几许讶异。
则是片刻,屋内之中,突然扬出叶渊那幽远无波的嗓音,“可是本国师面子不够,本要邀瑞王爷入内一叙,却不得瑞王爷入耳与赏识?”
这话,着实是说得有些清冷淡漠。
君若轩眼角一挑,面色也突然变了半许,随即,他目光再度朝凤紫一落,懒散而道:“此番便先放过凤儿姑娘,但也望凤儿姑娘在后院好生等着本王,待得本王与国师聊完了,再来后院找凤儿姑娘一叙。毕竟,今儿凤儿姑娘本是答应过要伺候好本王,要让本王高兴,如此,本王自是不该错过才是,再者,本王等会儿也要好生问问,上次便让凤儿姑娘治疗你脸上的红肿,但凤儿姑娘似是并未将本王之言听入耳里,更也不曾半分照做,是以等会儿本王再来寻你之际,凤儿姑娘也得就此事,好生与本王解释解释呢。”
这话一落,他不再耽搁,甚至也不曾观凤紫反应,当即站直身子,随即踏步朝前方的屋门踏去。
整个过程,凤紫瞳孔起伏,面色发紧,直至君若轩入得叶渊的屋门,甚至反手将屋门恰到好处的合上后,她才逐渐回神过来,心底深处的起伏于戒备之意,便也越发的起伏高涨。
是了,上次那君若轩竟威逼利诱要她治疗脸上的红肿,甚至还威胁她若是不治疗,他便亲自差人来治了,而今他主动再度刻意的提出了此事,如此,今日之危,她该如何应对?
难不成,当真将慕容悠给的治脸的药掏出来用了,从而恢复容貌?但若当真如此,她许是不能真正解得今日的危机,更还会,让君若轩认出她来,从而,大肆将她身份宣扬而出。
那时候,摄政王府早已死在牢中的郡主云凤紫突然死而复生,这等消息一旦溜走,这满京之中,定是要,沸腾一片的。那时,她云凤紫定会彻底曝露在人前,再无退路了。
思绪摇曳翻转,复杂重重,满身,也紧绷至极,宣泄不得。
半晌,那立在一旁的刘泉终是全然回神,而后撞起了胆子,低低朝凤紫而道:“凤儿姑娘,国师让你去后院扫落叶,凤儿姑娘还是莫要再杵在这里,耽搁时辰了。”
大抵是对凤紫极为戒备,是以,刘泉倒是生怕凤紫一直立在国师门外不动,从而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从而,便是心底极为不想多管闲事,但也不得不开口出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