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的疼痛与疲倦,整个人,厚重压抑,难以克制。
心底深处,也逐渐的开始释然开来,只是即便如此,那股莫名的复杂与紧张之意,却不曾真正的消却。
而今虽是躲过一劫了,但也仅是今日躲过一劫罢了,此番不用多想,也知以后的命运定跌宕起伏,层层刀尖。
毕竟,今日君黎渊与萧瑾几人犹如联合似的将她彻底高调的推到了风尖浪口,如此,她云凤紫自是无路可退,更也避无所避。
思绪至此,一时之间,心底的复杂与凉薄之意再度层层的上涌。
一路往前,凤紫步伐略微踉跄,满身厚重,大抵是见她心绪不高,加之满身的灰尘脏腻,小厮朝她打量了几眼,也下意识的不曾多加言话。
待回得住处后,凤紫便合上了屋门,兀自在榻上而歇。
她抑制不住的长长叹气,整个人也一动不动,犹如挺尸一般在榻上静躺。
屋中气氛,也沉寂压抑,厚重森凉得令人头皮发麻。
思绪嘈杂凌乱之中,起起伏伏,却是半晌之后,疲倦与困意层层交织,凤紫终归是下意识的合了眼,而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雕栏玉柱,花开烂漫。
那偌大的御花园里,花木葱郁茂盛,一股股花香随风而来,扑入鼻间,沁人心脾。花园内,假山水榭,一应俱全,虽不曾经常来这御花园,但也是来过几次,是以对这御花园之景,并无太大陌生。
凤紫缓步而前,满面羞涩,右手,则被君黎渊那温润的大手紧紧握着。
两手而贴,指尖亲昵相缠,一股股羞涩恋然之意,肆意的翻腾而起。
周遭,花香盈溢,春风拂面,气氛清雅得当,君黎渊的手,也极是宽大,温和之中,也透着几许掩饰不住的安全之意。
一路被他牵着,二人缓步往前,凤紫心境柔和开悦,满心怡然。
则是不久,待行至道路一侧的凉亭外时,则闻那凉亭之中,突然有戏谑懒散的嗓音响起,“哟,太子皇兄竟也有空来这御花园转悠了?”
这话入耳,凤紫与君黎渊双双驻足,不及言话,那亭子中的人再度嬉笑而起,“臣弟备了薄酒,太子皇兄可要进来稍稍坐坐?”
说着,目光也顺势朝凤紫扫来一眼,面上的笑意也越发浓烈。
凤紫微微一怔,眉头微蹙,自也是认得这亭中之人。
也本以为此番与君黎渊独处,两人自也是你侬我侬,无需任何人打扰,是以,心底便也一直以为,君黎渊自也会拒绝那亭中之人的邀请,从而与她继续牵手漫步在御花园,无人相扰。
奈何,仅是片刻,身旁之人却突然驻了足。
凤紫蓦的一怔,当下也下意识的停步,抬眸朝君黎渊望去,则见他目光正温润柔和的落在亭中,而后,勾唇一笑,“既是三皇弟有意相邀,本宫,何能拒绝。”
这话入耳,凤紫心底顿时起伏升腾,愕然不止。
瞬时,她下意识的扣了扣他的掌心,然而君黎渊却犹如未觉,反倒是极为自然而然的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缓步朝亭子而去。
整个过程,凤紫满心愕然,但却又强行压制,不曾在外太过表露。
毕竟,那亭子里的人,乃当朝瑞王,更为皇后嫡子,身份自是贵重,是以,便是心有不愿,但也不能再这瑞王面前失了礼数与贤淑之德才是。
思绪至此,凤紫强行按捺心绪,温顺平和的跟着君黎渊往前。
待入得亭子后,三人隔着而坐,而后当即有宫奴上前,为凤紫与君黎渊双双掺了杯茶。
君若轩满面笑意,然而那双弯着的眼睛,却是邪肆不浅。
他虽是与君黎渊肆意闲聊,但那双兴味的瞳孔,却不住的朝凤紫扫视,惹得凤紫心生不惯,无奈之下,仅得垂眸下来,故作不见。
只奈何,却是不久,君黎渊突然端茶随意而饮,似又觉茶水极为可口,便也仰头而起,将茶水一饮而尽,则是片刻之后,他突然闷哼而起,整个人顿时坐立不稳,当即朝地面一跌。
刹那,厚重的坠倒声刹那惊起,凤紫蓦的惊白了脸色,当即颤抖的迅速蹲身而下,待得指尖刚要触上君黎渊的手臂,眼风之处,则突然见得庭外不远,自家父亲与母亲满身血骷髅的挪步而来。
“啊……”
瞬时,凤紫惊恐莫名,一股股恐惧之意瞬时在浑身高涨。
她吓得惊叫出声,肆意的扯着嗓子惊叫出声。
则是正这时,眼皮竟蓦的一痛,耳膜也顿时被自己的尖叫声震住,刹那之间,神智骤然回笼,她蓦的掀了眼,一时,有光线钻入瞳孔,极为刺痛不适,待得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稳定了瞳孔之后,才见,头顶纱幔如旧,周遭沉寂如初,此地,竟是,她所在的国师府的住处。
黄粱一梦。
竟是,惊恐骇人的黄粱一梦。
自打摄政王府坍塌之后,她便鲜少再梦见过自家双亲,而今突然间再度梦见,见得他们浑身都是血骷髅,一时之间,这心底之中,着实如翻江倒海一般,惊恐悲然。
思绪翻腾,一时,凤紫失神的盯着头顶的纱幔,满目的悲凉幽远。
却是片刻后,沉寂淡漠的气氛里,突然有森冷凉薄的嗓音突然而起,“醒了?”
短促的二字,森冷煞气,瞬时之中,也将周遭的沉寂气氛全数打破。
凤紫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当即回神,待挪眸而观时,便见自己的榻前不远,正坐着一抹身材修条的男子。
那男子,满身的锦袍,奢靡精贵,只是他那面容,虽略微俊然,但却森冷凉薄,无端之中,竟是给人一种难以言道的威仪与威胁。
凤紫神色止不住的颤了半许,待得他也神色微动,瞳孔朝她的目光径直迎来时,她急忙故作自然的垂眸下来,而后强行按捺心绪,低沉而唤,“王爷。”
虽心底诧异这萧瑾为何又突然间出现在她的屋内,但毕竟这厮也非第一次这般做,是以,心底虽诧异,但却并非太过诧异,反倒是,一股股复杂与戒备之意在心底肆意的翻腾蔓延,层层摇曳,全然无法平息。
这人突然来她这里所为何意?
难不成,是为了今日她在瑞王府闯祸之事?
思绪至此,凤紫眉头也稍稍皱了起来。
却也正这时,萧瑾那森冷凉薄的嗓音再度而出,“每番见你,你倒是一日比一日愚蠢无脑。你若想死,自也自行了解,而今日在瑞王府大肆闹腾,是为何意?”
这人,竟当真是为了今日瑞王府之事而来的。
凤紫眉头紧蹙,默了片刻,而后便再度按捺心绪一番,平缓恭敬而道:“今日瑞王府之事,王爷自该看得清楚。凤紫与瑞王无怨无仇,又如何会在瑞王府放火?凤紫也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有本事杀得了瑞王府的暗卫,从而趁机在瑞王府防火?是以,凤紫今日,的确是误打误撞碰上了此事,绝非凤紫亲手所为,也望王爷,明鉴。”
“本王明鉴有何用?而今你已在京都城中闹出了轩然大波,更成皇后眼中钉。你之下场,可有想过?”
他嗓音极深极沉,一如既往的森冷凉薄,令人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来。
然而这话入耳,却让凤紫心底发沉发颤,难以真正平息与释怀。
不劳这萧瑾提醒,今日之事对她影响如何,她自是知晓。
毕竟,大昭的几名显赫男子皆为她这个婢子说话,无论如何,这种怪异的现象,定也要让旁人讶异探究,从而大肆渲染宣传,起风起浪自也不在话下。
是以,她也无需多加猜测,也知下场堪忧,只不过如今,她也仍是不打算认命。
思绪至此,凤紫强行按捺心绪,默了片刻,再度低沉恭敬的道:“今日之事,非凤紫能掌控。是以,事态演变如此,凤紫也无可奈何。只是,凤紫下场如何,凤紫也无心去多加揣度,而今之计,便也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抬眸迅速扫了一眼萧瑾那阴森的面色,随即唇瓣一动,继续道:“今日之事,也的确是凤紫疏忽,倘若不在瑞王府中肆意行走,想来自也能避开这等祸端。是以,凤紫自知不足,日后定好生吸取教训,自行改正。”
这话一落,周遭沉寂,萧瑾并未言话。
凤紫静静垂眸,兀自候了片刻后,眼见萧瑾仍是不出声,她神色微动,不由再度抬眸朝萧瑾望来,待目光与他那双森冷如常的眼睛对视一眼后,她便急忙故作自然的垂眸下来,犹豫片刻,恭敬而道:“今日之事,凤紫已是解释。不知,王爷此番专程而来,可否还有其它之事?”
她问得极为小心翼翼,一股恭顺之意,也在语气中展露得淋漓尽致。
萧瑾仍是并未立即言话,而待得片刻后,他那幽远森冷的嗓音终于平缓而起,“今日之事,虽并非你之过,你要吸取教训,自也是必要。只不过,本王且问你,那君若轩最后,如何就放过你了?”
说着,嗓音一沉,“君若轩此人,并非善类,那夜便是有心将你推入南湖,心狠手辣,而今你落在他手里,他是如何,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