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咱们真的要去看望公主啊?”如花一边给洛妃梳妆,一边愁眉苦脸道,“就嫡公主的脾气,一不如意,哪还能给咱们好脸色?还是待在自己宫里就好好养伤吧。”
洛妃看了眼身上的素白宫裙,这样子穿去指不定人家李皇后以为她是去奔丧的呢,“去把那件淡紫色衣裳拿过来。”
如花见她压根没听自己说话,无奈地喊了一声:“娘娘!”
“快去拿吧。”洛妃用一只手画了眉,因着左手受伤了,另外一边的眉毛还得让如竹给她描起来。
主子这样,如花也没办法,只好去拿衣裳。
如竹给洛妃戴上玉簪,看着开始换衣裳的洛妃,她语气随意,像是说笑道:“若是楹姑娘知道您伤口还没好全,就出去溜达,会不会恼呀?”
洛妃:“……”
难怪一开始如花劝的时候如竹不开口,感情是在这等着她呢!
洛妃没好气地瞥如竹一眼,道:“你们不说,阿楹怎么会知道?”
如花也反应过来了,“娘娘带伤去看望感染风寒的嫡公主,前脚刚出碧洛轩,后脚这消息就能传遍宫里,还用奴婢去同楹姑娘说吗?”
洛妃哑口无言。
如竹幽幽叹气,道:“嫡公主向来不喜咱们楹姑娘,还老是折腾给楹姑娘下绊子,处处与之为难,人家这一感染风寒,您就带伤去看望,不知道楹姑娘听到,会不会难过呀。”
洛妃:“……”毫无疑问,她动摇了。
“娘娘,您看看您的手臂,这么长一道刀伤,若不是楹姑娘给你上了药粉,少说得三个月才能好。”如竹苦口婆心道,“其他事儿先放一放,咱们先养好伤。等伤口结痂,奴婢就不阻您做任何事了。”
洛妃无奈坐下,道:“我又不是单纯去看傅云岚的。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干,可是,我怀疑傅云岚这次怕不是风寒。”
如竹比如花要谨慎,闻言深思道:“皇后瞒得紧,但奴婢听说皇后处置了明兰殿里伺候公主的一个宫女。”
“皇后向来视嫡公主为珍宝,嫡公主有点小病小痛,就大动肝火,处置宫女,也是正常。”
洛妃看了说话的如花一眼,语气凝重道:“不是普通的处置,皇后将人做成了人彘。”
人彘?!
如花呼吸一窒。
如竹知道的比如花多,但听到这两个字,还是难免惊惶。
“我猜,怕是昭贵妃动的手脚。”洛妃目光望向窗外,“皇后在背后推波助澜让废太子出冷宫,意图看废太子和昭贵妃龙虎相斗,也不想想,昭贵妃是什么性子。”
看似温柔贤淑,实则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如竹如花沉默,这下,她们也不拦着洛妃了。
是该去看看。
心里有数,总比稀里糊涂的好。
李皇后这次手段狠辣,处置起宫女起来毫不留情,让明兰殿里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悲惨的就是自己。
那晚也是奇怪,公主不过是和平时一般时间沐浴,因着公主不喜欢守在外面的人太多,往往都是两两交替守在门口仔细听公主传唤。
但不知道怎么了,和枣思一起的宫女晕在了宫墙角落,其他人离得远,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直到公主许久不出来,才发觉不对劲。
一看,门口竟无人守着。
进去一看,枣思和公主两个人都倒在地上!
一个腹部含着刀,刀柄被枣思捏在手里,失血过多,差点儿就去了。
一个全身是水,脸色苍白而昏迷不醒。
宫人们一边去禀报李皇后,一边请了太医前来救治。
结果才把枣思救活,李皇后就像是发疯了似的一脚踹在枣思心口,滔天怒火之下,下令将她做成人彘!
原因也只有李皇后和她身边几个心腹宫女知道。
李皇后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的明珠,有朝一日奄奄一息躺在她怀里,浑身发抖,面无血色,直到服了太医开的药才慢慢醒过来。
谁能想到,伺候了嫡公主两年的宫女,忽然将主子摁在浴池里意图溺死她?!
李皇后光是想想,就害怕的想要将宫女连同她的家人一起,五马分尸!
可是查了之后,发现宫女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李皇后的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哪怕将宫女做成人彘也没有完全平息。
她儿果真是和无父无母的这些杂种八字不合!
白楹是,这个枣思更加该死!
自从嫡公主出事情,李皇后就一直守在她身边,既要封锁消息,又要让人暗中去查到底是谁指使的枣思。
每每看见女儿在睡梦中哭出声,李皇后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李皇后心力交瘁,直到桑叶进来低声道:“洛妃来看望公主了,娘娘,要不要让她进来。”
李皇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冷着脸起身走出去。
对外她只说岚儿感染风寒,现下知道真实情况的人不多,她信得过怀阳郡主她们,但信不过洛妃。
哪怕现在洛妃明里暗里都摆明了和昭贵妃过不去。
李皇后也不信她。
但李皇后没有怀疑傅云岚这件事情和洛妃有关。
洛妃喜欢小孩子,岚儿还小的时候,洛妃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来。况且她与洛妃无冤无仇,更加不可能了。
这时候的李皇后,完全忘记了曾经在一个血玉镯子里下手脚,不论是昭贵妃戴还是洛妃戴,对她而言都是有益无害。
她自己是有了掌上明珠,可有的人,却是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洛妃今日穿的淡雅,却不是完全的素净,脸上带着笑,身后的如竹手里还拿着一些小姑娘能吃的补品。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的脸色,怎么这般憔悴。”洛妃关怀道,“可是因着公主的事情?”
李皇后让洛妃坐下说话。
“儿女天生就是来讨债的,也没什么办法。”李皇后勉强笑道,“洛妃的伤,不是还没好吗?怎么就过来了。”
心里却是很满意。
她还道洛妃一颗心被白楹那个病歪歪的丫头迷的不知天南地北了,原来对岚儿还是上心的。
李皇后不知道,洛妃手里头的血玉镯子,早就碎了!
她还想让洛妃将傅云岚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对她掏心掏肺,怎么可能?!
洛妃对傅云岚好,也是很久以前,傅云岚的性子不曾这么张狂任性的时候,且又是宫里头唯一的女孩儿。
可如今……呵。
说到伤口,洛妃便想到了白楹,眼底也出现温柔的光,她轻笑道:“臣妾这么点小伤不算什么,倒是公主这等风寒,迟迟未好,真让人担心。”
知道洛妃来探虚实,李皇后脸上的笑越发淡了,“可能是身子骨虚吧,岚儿的风寒,老是反反复复。不见好,本宫也不放心让她去太学。”
就傅云岚这小魔女似的,还身子骨虚?
说起来也不怕贻笑大方!
洛妃心里鄙夷,却依旧笑语晏晏:“正好臣妾带了些补品,小孩子吃补身体再好不过。”
说着让如竹上前,将手里头的东西交给桑叶。
李皇后不紧不慢喝了口茶,道:“你有心了。”
“臣妾此次来,还有一事……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皇后抬了抬眼皮子,“洛妃有话直说便是。”
洛妃轻轻一叹,抚摸着手背,道:“听说娘娘处置了一个叫枣思的宫女,虽说没有照顾好公主,该罚,可娘娘也不应当……”
李皇后的脸迅速冷了下来。
洛妃犹豫道:“那枣思,似乎和昭贵妃身边的芳年很要好,两人从前还都在安国公府一同做奴婢。”
“什么?!”李皇后怒道,玉手下意识要拍桌面,可想到里头傅云岚还在睡觉,又咬着牙放了下来。
“哎。”洛妃叹气道,“臣妾本不应该说的,可是这枣思这样苟延残喘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皇后娘娘没必要为了她,和昭贵妃产生龃龉。”
她们的关系难道还很好不成?!
还龃龉……只要她一日为后,和昭贵妃就是死敌!
李皇后深吸一口气,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借口称身子不适,让桑叶送洛妃出去了。
李皇后扶着案桌,恨不得此刻让皇帝彻查!
可皇帝刚经过刺杀,本就心情不大好,若为了这样很难查处真相的事情去烦他,指不定她们母女俩又得被冷落。
李皇后深知,洛妃说这样的话是想让她和昭贵妃反目。
可她们本就不曾友好相处过,因此李皇后并不觉得这算是被利用了。
迟早是要鱼死网破的。
可李皇后不能容忍,昭贵妃把手伸到她女儿身上!
可惜傅云祁被保护得很好,不然……
李皇后面目狰狞,她一定要让白鸢鸢这个贱人,也尝到她的痛苦!
……
旁人不知道嫡公主怎么会突然着了风寒且好几日不愈,昭贵妃可是清楚得很。
虽说被皇帝冷落,但昭贵妃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吗?
她让儿子去请皇帝前来用晚膳,与此同时芳年去了春庭宫。
皇帝对于三皇子这个儿子是真的疼爱,也是极其看重。
所以明知道三皇子想要修缮自己和昭贵妃感情,皇帝还是来了。
只要皇帝出现,昭贵妃的眼中就仿佛只能看见皇帝一般。
一时激动,眼泪便要滚落而下,哪怕极力克制,昭贵妃的眼眶也微微泛红,“皇上近日可是没有睡好?这脸色这般难看。”
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先用膳吧。”
昭贵妃亲自起身给皇帝布菜,偶尔也给三皇子夹了几筷子。
三皇子没有久待,课业繁忙,他用了饭行礼后便匆匆忙忙回去温书。
让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昭贵妃眼眸一闪,看着皇帝,眼中泪珠将落不落,温柔面庞一如往昔,她轻柔地喊了一声“皇上”,似有万千情意,又隐忍不发,欲语还休,楚楚动人。
“鸢鸢。”皇帝松了态度。
正要再进一步,春庭宫的赤芍冲进锦绣宫,跪在外头哭喊道:“皇上救命,皇上救命啊!救救华贵人……”
皇帝面色一冷,顿时撇下昭贵妃往春庭宫而去!
“皇上!”身后昭贵妃凄凄婉婉喊道,可身穿龙袍的男人,却没有回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