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公主从来没有低过头,见怀阳郡主态度没有半点软化的迹象,也不高兴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呀!
傅云岚索性连“表姐”都不喊了,当着大儒的面,死性不改道:“谁让怀阳你要与她换作业的?若你一开始不与她亲近,哪儿这么多事情?”
上次带路也是,这么好心做什么?
毛毛虫弄到她身上,不怪白楹反倒来怪她……难道是她想害她不成?!
讲不讲道理啦?
傅云岚哼出一声,薄薄的面纱微微拂起,从姚依依这个角度,刚好看见脸颊那几个褪去很多的红疹子。
她摸了摸手臂,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嫡公主行事无状,性格又任性妄为,蛮不讲理,这红疹子怕不是老天都在惩罚她吧?
怀阳郡主不敢置信地怒视傅云岚,“你再说一遍!”
孙嘉迎扯了扯傅云岚的袖子,小声喊道:“公主……”
她的阻止根本没有用。
傅云岚是绝对不会低头的,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本就不应该与她这样的人为伍,一早远离那还有这么多事?都怪你自己。”
如果傅云岚肯好好认错赔礼,或许怀阳郡主还能原谅她,可她竟然不知悔改,还将一切怪在她头上!
怀阳郡主胸口不停起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云岚以前是很骄纵,但却不会到这种过分地步。
她都要被气死了!
大儒也听不下去,怒斥道:“顽劣之徒!品行不端,简直无药可救!”
先生也偏心白楹!
傅云岚气鼓鼓,对着大儒却不敢回怼一字半句。
白楹捏了捏小手,局促不安道:“是阿楹不好……不应该和郡主……”
怀阳郡主:“与你何关?”
白楹被凶的睫毛一颤,小手不知何处安放,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大儒道:“此事老朽会一五一十告知皇上,老朽没有教书育人之能,公主和孙小姐还是另请大能吧!另,白楹,怀阳郡主二人互换作业,所谓借鉴学习,不可取。罚抄书五遍,明日上交!”
白楹:“……”她低着头,声音极低,“学生知错。”
“学生也知错。”怀阳郡主憋着气,这一次,她不会再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傅云岚傲慢任性,目中无人,也该好好教训一顿!
事情发展到现在,大儒也没什么心情再教授学业。
他背着手走到前面,“作业呈上,诸学子便自行复习,明日课上抽背。”
“是!”
傅云岚不想把事情闹大,可大儒的话毫不客气,让她下不来台,她憋红了脸,杵在孙嘉迎的位子边上,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不走也不坐下,不服软认错,也没有再继续大放厥词。
白楹眸光微冷,回到自己位子上坐好翻开课本。
抄书五遍的账,她就记在傅云岚头上!
这狗东西,永远都教不会怎么好好做人。
下了课,傅云岚立马冲了出去,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孙嘉迎犹豫不决却最后还是十分有义气地逃课去追傅云岚。
白楹又跟怀阳郡主道了一遍歉,神情恳切,满是真心实意:“都是因我而起,我对不起郡主,郡主若是有气,就冲阿楹发,公主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是阿楹做的不够好,郡主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跟公主有了隔阂,否则……否则阿楹一定寝食难安。”
忘了是从哪来看来的白莲花语录,白楹原话照搬,“剽窃”得脸不红心不跳,澄澈的眼眸中盛满了自责和懊恼。
别说怀阳郡主没有对白楹有过怨怪,就是有,被她这一番话说得也只剩下对她的怜惜抱歉。
“不,不是你的错。”
白楹也是受害者啊!如果不是她恰好为她挡了傅云岚的算计,白楹一没有好的家世,二又性格绵软,早就被先生责骂死了!
况且,在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像姐姐一样照顾白楹。
怀阳郡主轻轻拍了拍白楹的肩膀,语气故作轻快安慰道:“不要多想啦!我做事情有分寸的。”
她不会把傅云岚怎么样,她也不屑,傅云岚和孙嘉迎她能做那种下流事情,她可不会。
她只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太后听,是非曲折,自有公论。
白楹露出被感动的神情,仰慕地看着怀阳郡主,“阿楹何德何能,能与郡主相识相知。”
怀阳郡主被逗笑,眉宇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她也很幸运啊,虽然有一个脾气恶劣的表妹,但却认识了这样善良可爱的白楹。
简直就是一个小天使!
小天使甜甜地笑,笑容温暖照人,像极了白莲花盛开的那一刹那。
白楹焉坏焉坏地想,就傅云岚这种猪头还想搞她?
作死呢!
她阴不死她,就跟着她姓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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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白楹所料,怀阳郡主果然去和太后说了这件事。
她沾了点墨汁,认真地抄书。
静太妃怀疑地看着她,“傅云岚碰到你,怎么老是没有好下场的?”
刚得到消息,嫡公主无缘无故被太后训斥了一顿,连带着孙家丫头,也跟着被罚。
学堂里的事情虽然没传出来,但稍微有耳聪目明点的,都打听到了一点儿消息,皇宫总共就这么一点儿大小,嫡公主指使孙家小姐将怀阳郡主的作业藏起来,表姐妹闹不和的消息,说不定明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呢。
但静太妃很纳闷,这里面虽说白楹也是受害者,但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中她也推波助澜了。
何止推波助澜,自从发现和傅云岚有关,接下里的事情都是白楹算计的。
小姑娘抬头,笑得满脸纯良,“太妃说什么呀?嫡公主有这下场,是自食恶果,和阿楹什么关系?阿楹什么都不知道,阿楹要抄书了。”
静太妃哼笑道:“装什么呢?”都这么多月处下来,她还看不出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小狐狸,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说脑子好能反将傅云岚一局,光光她的运气,也是一种本事。
静太妃欣慰地看着坐姿端正不紧不慢抄书的小姑娘,放轻脚步走出去,不再打扰她。
白楹揉了揉抄酸的手腕,再看还有两遍没抄,忍不住骂道:“你麻的,一天不搞事情就皮痒,早知道给你多下点药让你毁容算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火气往上冒,整个人燥来燥来的。
她本来就不喜欢文科,最讨厌抄抄写写,傅云岚害她要抄书五遍,整整五遍!
越抄,火气越旺!
恨不得跑去明兰殿里把她揪出来暴打一顿。
揍的她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白楹的脸再烛光下没什么血色,她不停吸气呼气,总算把那股烦躁压下去。
……
“自食恶果。”少年的声音如同洒在地上的月光,清冷而捕捉不到。
站在殿外的人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叙述完,本以为一向寡言寡语的少年不会理会,却没想到他说了这样的话。
殿下戾气极重,若是因为李氏而对嫡公主同样怨恨,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娘娘不会希望他被仇恨纠缠一辈子的。
外面夜色拉长来人微弓的背影,看着少年衣袍边角洗出毛边,她想到了往事,动容道:“殿下,奴婢下回给您送些合身的衣裳来吧。”
傅南歧面无表情:“不用你管。”
来人沧桑叹气,“奴婢知道您记挂娘娘,可……也不能委屈自己。”
“说了不用你多管闲事。”少年眸中戾气顿起,让人胆寒。
自知触碰到了少年禁忌,来人不再多言,说起旁的事情,“洛妃不能有孕的事情,太后是知情的。殿下,可要透露给洛妃一点消息?由她母家从太后这里查,或许能查出当年皇后娘娘的死因。”
“云家还没有动作?”
“云家谨慎,就算要查娘娘当年……”来人顿了一顿,声音低下去,“求人不如求己,洛妃这儿看上去要中用许多。”
“中不中用得做了才知道。”傅南歧神情寡淡,想到某个小团子又得等休息日来,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出了这种事情,学堂不如休几天。”
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来人愣了一愣,道:“这事儿不大……”怕是不好休几天。
傅南歧冷漠地看着她。
“依殿下的。”最终还是妥协,“殿下可曾有想过,何时离开这里?”
傅南歧忽的冷笑,道:“这得问我那好父皇了。”
提到这两个字,他都恶心。
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满满不赞同,来人苦口婆心道:“殿下不要意气用事,只要殿下想,奴婢马上就给殿下安排,出去了虽说由暗转明,但办起事情来也方便许多。”
“我自有主张。”傅南歧道,“不急。”
“您不急,奴婢急啊。”她道,“那芳华底细藏得极好,您虽然信任她,可也不得不防备,此人城府颇深,就连太后也对她有过忌惮……她能反咬白氏一口,来日说不定也能再次倒戈。”
“她不会。”傅南歧道。
他没有信任芳华,他们只是有共同的敌人罢了。
除了影卫,傅南歧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就算是面前的这个,也一样。
所以芳华的底细,他是不会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