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咬了咬指甲,从最上面那张地契开始翻,一直往下,翻到三分之一她就开始手疼。白楹抬起头,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忽然感觉到了好大压力。
“呃,那个...”白楹拍了拍这厚厚一叠纸,“都是给我的嘛?”
淮南王妃笑道:“自然,既然是聘礼,到时候你再带回去就是了,家里不缺你这点东西。”
这点东西......光光一个四季楼就是日进斗金,淮南王妃不愧是秦氏大族出身,豪气!江林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若不是白楹也喜欢傅南岐,就淮南王府这种底气,傅南岐想娶到白楹,那可真是痴人说梦。
白楹眨了眨眼睛,说:“那既然是给我的,就放我房间吧。”反正她是一点都不想看了。
傅南岐下意识问:“哪里房间?”
这话一说出来,就接收到了好几道不善的目光。
白楹憋笑憋的脸都红了,“下个月都要成亲了,秦王府里,还没有给我准备房间吗?”
傅南岐:“?”
江林心想还是白楹厉害,一个姑娘家neng大大方方说这种话,果然不是一般人!
当然,一般人也配不上傅南岐。
成亲了不是两个人睡一屋的吗...还分什么你的房间我的房间。
内心虽然这样想,但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傅南岐情商上线,改口道:“有的。”
淮南王妃笑容越发满意。
不知道为什么,傅南岐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阿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看到了傅南岐的心意,聘礼不聘礼的,淮南王他们也不在乎,除了沈宴不太高兴,淮南王妃直接摆摆手打发他们出去。
“阿盈带将离去院子里转转吧。”
噗!
白楹笑出声,她连忙捂住嘴,一脸无辜看着傅南岐,余光见到姚依依也快绷不住笑,她抿唇低头心想都怪娘亲喊的太搞笑了,明明是很正常的语气,可将离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喜感。
傅南岐面色淡淡,“走吧。”
白楹连忙跟上去,“你不会生气了吧?诶,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嘛,你是不是生气了?不至于吧,我不就笑了一下嘛.....”
傅南岐忽然停住脚步。
“!”白楹捂着额头,因为想追他,走得太快一时半会没刹住,还好现在入冬,衣服都穿厚了,不然就这么撞上去肯定很痛。
白楹瞅着傅南岐脸色,“我都撞去了,你就别生气了吧?”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爱生气?”傅南岐淡淡反问。
呃......这种问题,你心里没数的吗?
白楹笑眯眯拉住他的手,“怎么会呢?我就是太紧张你啦,生怕你有一点不高兴,你不高兴,我也就跟着不高兴。”说完还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很真诚。
傅南岐眼中浮现笑意,跟着她走到她的院子。
“娘亲真开明,换做其他人家,怎么可能任由女儿和未来女婿这样那样。”白楹感叹道,“毕竟在多数人看来,很是伤风败俗啊。”
傅南岐道:“以后我们可以来王府小住。”
白楹笑眯眯点头,“你真体贴。”
傅南岐捏了捏她的手,状似不经意问道:“成亲后我们住在一个屋子里,那些东西先放库房好不好?你什么时候想看,在让人拿出来。”
白楹笑容一滞,又恢复正常:“住一屋你确定你能控制住自己?”
她没说完整,但傅南岐听懂了,底气不足:“那都成亲了......”
白楹心想这要是十八岁我就同意了,现在这个身体才十六,过了年也不过十七,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就同房,危害很大的好不好?
她内心是抗拒的。
傅南岐很委屈,“那跟没成亲有什么区别?”
白楹坐下来,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道:“那不如推迟一年半载......”
话还没说完,傅南岐就凶巴巴道:“不行!”
态度强烈,“不行!不能推迟!圣旨都下了!”
白楹:“可是你又从来不在乎圣旨这玩意儿。”
傅南岐瞪大眼睛,声音提高:“反正就是不行!”
“那是你说的呀,既然成亲和不成亲没区别,我就在家里多陪陪娘亲他们不是挺好的吗?”
傅南岐:“......”
他超委屈,因为没有底气,声音都弱了下去:“阿楹,你不能这样。”
白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恶趣味上来挺坏的,但谁让傅南岐这么好欺负?越是好欺负,就越想欺负,这就是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啊。
她抓住傅南岐的手,看着他掌心纹路,软软道:“不会推迟,我开玩笑的呢,你也知道啊,我早就很想很想嫁给你了。”
傅南岐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
白楹摸了摸他手掌的感情线,曾经有老人说过,感情线在中指下面往下弯,就代表这个人在感情里爱的任性,不择手段。
她以前不相信这种东西,但自从来到这里,跟着国师大人学到很多东西,虽然没什么天赋,也这么多年也了解了不少。
有些东西,不知道并不代表它就不是真的,不存在的。
对于自己不擅长或者不了解的领域,往往应该报以敬畏的心,而不是去质疑去急着否定。
白楹带着万分柔情低头亲了亲他感情线的位置,语调软软绵绵像撒娇一样,“我害怕呀,过了年再说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
好。
掌心那抹温热刺激着傅南岐,他只觉得整只手都开始发烫,他还能说什么?除了答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楹......”轻轻开口,嗓音沙哑的傅南岐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白楹清楚看见他喉咙滚动两下,好像在忍耐什么,“你....别勾.引我。”
他漆黑的眸子中,除了贪恋的情.欲,还有浓浓的委屈。
委屈???
白楹觉得自己可冤枉,“我哪里有?”
傅南岐有理:“你,你亲我!”
白楹:“?”
好好吧。
年轻气盛的男人经不起半点撩拨。
“那我以后不碰你了。”白楹还是很好说话的。
“不行!”傅南岐反对,耳廓微红,眼睛仿佛落满了星,亮的不得了,“你不能不碰我。”
白楹憋笑道:“那你要指责我勾.引你。”
傅南岐气急败坏:“你负责不就好了!”
说完不想再听白楹说话,他弯下腰双臂将她圈在怀里,准确无误堵住她的嘴。
谁勾.引的,谁负责。
就算暂时不能同房,该亲该抱这些都不能少。
傅南岐心想,他一定要磨的白楹同意。
他不想再等了,一点都不想再等。
幽深冷暗的宫殿,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
早在傅南岐出冷宫那一天,这里面属于他的东西都被一起带走了。
带不走的,如那个连夜砌起来的灶头,也给毁了。
对于傅南岐来说,这点和白楹的美好记忆,并不能完全掩盖他在这十多年的生活。
那是傅南岐所有的卑微和痛苦。
他在这里,受人欺辱,任人践踏。哪怕宫里最卑贱的太监,夜深人静也敢来这里狠狠打骂他,直到出了被主子责骂的气,才啐一口拍拍衣服走人。
傅南岐不是没有反抗,但那时候的他,也不过三四岁,一旦反抗,咬伤他们,第二次就会有更多的人过来对他拳打脚踢,最过分的一次,他们揪着他的头发将他脑袋往墙上撞。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六岁,傅南岐亲手杀了平日里最爱往他身上撒气的太监,他用一片摔碎了的碗的碎片,狠狠的用力的割断了太监的脖子。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对他动手。
但谩骂侮辱,还是不曾断过。
傅南岐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见过了这世上最黑暗的一切,他长得好看,哪怕穿着破衣裳,头发乱糟糟,也有太监或是老宫女对他心怀不轨,他们仗着他年纪小,想让他脱了衣服供他们取乐,但无一例外,他们不是被傅南岐用削好的竹尖插死,就是被他拿破旧的凳子砸死。
这里埋葬着他所有不堪的回忆,每每想起,都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嚣——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白楹?
傅南岐的冷漠之下,自卑如附骨之蛆爬遍他全身。
这点,白楹看出来了,海棠也看出来了。
她看着荒败的院子,从前这里还有一丛竹林,现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每每踏足此地,她都会心疼的难以呼吸。
娘娘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子,却在这种地方活了这么多年。
她甚至愿意用自己性命来证清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未来,可谁知道皇帝薄情寡义,虚伪自私,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娘娘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只怕早就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她爱若至宝的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苦。
娘娘在天之灵,可会后悔不曾提防那些毒如蛇蝎的贱妇?
唇间逸出冷笑,海棠捏紧又松开拳头,径直走进里头。
娘娘的善良与宽容,从来都不是错。
该死的,是那些不择手段伤害她的人。
“贵妃娘娘,别来无恙。”
剥下锦衣华服,失了凤钗珠翠,昭贵妃还剩什么呢?
“啊。”海棠轻笑道,“我忘了,如今的贵妃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
“又还算什么娘娘呢?”
芳年是唯一一个跟在昭贵妃身边不离不弃的,此刻也护在昭贵妃前头,“芳华,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这就过分了?”海棠扬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还不等芳年打回来,一脚踹在她心口,力气之大直让人倒地呕血。
芳年手指颤巍巍指着她:“你,你竟然会武功!”
海棠笑了笑,不再理会她,“白鸢鸢,皇帝没直接赐死你,你以为他是看在昔日情分上?”
昭贵妃冷冷看着她,“小人得志。”
海棠笑道:“母债子偿,你到现在还如此嚣张。也不知道祈王病逝的那一日,你还能不能继续这样。”
昭贵妃脸色终于变了,眼中渗出怨毒的光,“你敢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