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楹险些没能起来。
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背书的声音也越来越轻,看得静太妃眉心紧蹙,忍不住卷起书敲了敲她的头顶,“昨晚做贼去了不成?读书就要有读书的样子,难不成到时你去太学,也这副样子?”
白楹努力睁大眼睛,含糊道:“当然不会。”
“怎么,你偏生在我这里这样?”静太妃微微提高声音。
白楹被说的哑口无言,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静太妃跟她关系逐渐亲近,她也就渐渐放开,开始“放肆起来”。
她静下心来看书,脑海里却总是忍不住想起舒嬷嬷的话。
“先皇后骤然离世,彼时他还不满一周岁,就被废了太子之位,皇上不待见他,很快又纳了李丞相的女儿为继后,还是当时不爱争宠的云妃娘娘求了皇上,将二殿下领回了自己宫里,细心照顾……”
“若是一直这样也还好,可惜……后来云妃娘娘失足掉入古井中,宫里逐渐传出了二殿下是天煞孤星的传闻,皇上大怒之下将他赶到了冷宫,这一住,便是十多年,那时候,他才五岁啊……”
白楹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用力,正出神时,头顶又是一顿捶打!
静太妃手里拿着书,忍无可忍怒道:“你想造反吗?!若是不想读书,就滚出去!”
真是反了天了!
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
白楹吃痛,不敢叫,她老老实实非常诚恳地看着静太妃,“阿楹错了,您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静太妃稍稍平息怒火,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你昨晚做了什么,又是打瞌睡又是心不在焉的。”
白楹果断摇头,“没有做什么,只是半夜不甚舒服,醒来一次,过了很久才睡着。”
作为一个五好青年,她是不会背叛舒嬷嬷的。
静太妃将信将疑,道:“哪里不舒服?”
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白楹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就是半夜醒来不太舒服,难以入睡……以前也会这样,只是很少。”
“可要请太医为你看看?”这话刚说出来,静太妃就后悔了。
白楹的身子骨本就差,听国师大人说,似乎体内还有余毒未清……连国师大人都棘手的毛病,区区太医,又能做什么呢?
白楹很清楚这个事实,稚嫩的小脸上却没有难过低落,相反她乐观地笑道:“您不要担心了,无大妨碍的。”
提到小姑娘的身体,静太妃一颗心就这样沉了下去,也没什么心思让她读书了。
她摆摆手,道:“回房去歇歇吧。”
读再多的书,身子养不好,又有什么用呢?
能够休息?!瞬间,白楹双眸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她抱住静太妃的手臂,面对年龄大的长辈,她毫无压力地蹭了蹭,嘻嘻笑道:“谢谢太妃,阿楹最喜欢您了!”
说完,她很快撒手,走出书房的那一刻,哈欠立马打了起来。
啊……真的好困。
静太妃愣怔原地,小姑娘柔软的脸蛋,蹭在手臂,触感分明,还有那娇软糯糯的嗓音,说着亲昵天真的稚语,让人的心,都仿佛陷了一角。
静太妃手搭在桌角,微微用力。
她忍不住想,若是她有个女儿,是否会像白楹这般娇俏可人,承欢膝下?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风吹走。
……
“寒秋最爱山里红,树树挂满红灯笼。酸甜适口开脾胃,活血散瘀心脑清。生津止渴可入药,消食化积肠道通。江湖郎中施妙手,冰糖葫芦显神功。”
补足觉的白楹神清气爽,一手拿着前几日剩下的山楂糕,一手握笔行云流水般写下以前看过的《山楂赋》。
边写边吃,边吃边念,末了停笔,摸了摸开始不舒服的小肚子,白楹舔了舔嘴唇,“忽然好想吃冰糖葫芦呀。”
酸酸甜甜的东西,跟甜食一样让人难以拒绝。
白楹托腮发呆,忽然听见在书房外扫地的两个宫女压低声音讲话。
景玉宫的宫人很少,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二三个,平时都有自己的活要干,舒嬷嬷管的很严格,别说吃里扒外,就连嘴碎这些事情都很少有。
难得看这些宫女在那窃窃私语。
许是睡足了,零食吃饱了,白楹撑的肚子疼,闲的无事,没忍住贴着门听她们讲什么。
“昭贵妃果然是失宠了啊,不过是让华贵人端个茶,华贵人自个儿不小心烫红了手背,皇上竟然当众责怪了昭贵妃……”宫女压低声音,也难掩话语里的震惊。
边上的宫女也轻声唏嘘道:“真是没看出来,这华贵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简直是勾的皇上整个魂都丢她身上了。”
“昭贵妃才可怜呢,贴身宫女背主忘恩,得了宠还踩她一脚……”
“她怎么不想想,昭贵妃还有三皇子呢,这样得罪了昔日主子……真是个傻的。”
“听说这华贵人以前在宫里人人都能欺负她,若非昭贵妃仁慈,她哪有今天呀?”
“好了好了别说了……隔墙有耳呢。”
两个宫女低下头,赶忙扫地。
“……”又一次偷听墙角的白楹心情无比复杂,她把华贵人的厉害程度又往上提了一层,昭贵妃专宠十多年,她一个没有母族的小小宫女,竟然能让皇上对她百般宠爱到斥责昭贵妃……
虽然脸是不错,那一身气质也着实吸引人,但后宫又不曾缺过美人,没看昭贵妃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依旧风华正茂吗?
其他人也有着和白楹一样的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这个华贵人,到底是怎么让皇上为她神魂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