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不高兴了?”白楹看着他寡淡的神情很是无语,“不是你自己要问的吗?”
她有时候真受不了他这种气性,比女孩子还要娇气,一言不合就要人用甜言蜜语来哄,一次两次是情趣,多了也很烦的好不好?
而且白楹觉得他生气的次数中十次有九次都是在无理取闹。
傅南歧被她那句“怎么又不高兴了”说的气闷,是他问的没错,但他想听的又不是这个答案……
白楹莫名其妙想笑,这不是没事找事自己找罪受吗?
她好声好气道:“我说了,以前,是以前幻想过,那现在又不一样了。”
傅南歧看过来,淡淡道:“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白楹:“你想我说?”
傅南歧不吭声,只静静地看着白楹。
白楹扯了扯唇,觉得无趣,掠过他随手拿了块桃花酥,一边啃一边想着淮南王妃。
时到今日,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若不是轻风肯定了这个事实,恐怕他们都还以为是淮南王妃执念不改,深陷魔障。
白楹不仅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淮南王妃泪流满面却仍旧美丽动人,看见她,就像是突然发疯了一样把她抱在怀里搂的紧紧的生怕她消失不见。
所以……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是她的女儿了吗?
白楹还记得她说的第一句话——
“阿盈,是我的阿盈啊!”
声音嘶哑,几乎破音,哀恸悲伤,声声泣血。
她一直念着“阿盈”,哭得几乎背过气。
“阿盈,阿盈,娘就知道你还活着,娘就知道你还活着……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想到这里,白楹味同嚼蜡,努力把桃花酥咽下去,灌了口茶,便什么也没再碰。
她认出她了,可是他们所有人,甘亭,秦画,淮南王,淮南世子包括秦老太君,都认为她是病的不轻,甚至是疯魔了。
她口中的“阿盈”,喊的一直都是她。
不是替身。
她说找回了女儿,确实找回来了,这是她忐忑不安没有证据不敢相认。
因为她知道,她的女儿也如旁人一般,觉得她是多年执念无法走出来。
白楹轻轻叹气,觉得自己真不个东西。
嗯?
情绪被打断。
白楹低下头,看见傅南歧的手不动声色箍住了她的腰肢,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缩短,他试探着把她拥入怀中,闷声道:“我想你说。”
感情,这么久没说话,就是在酝酿这句?
白楹无语,因为方才想到淮南王妃,不免情绪低落,她回抱住他,靠在他怀里,如他所愿:“遇见你之前,那是我所幻想的理想型。遇见你之后,只喜欢你。你的所有,我都接受。”
你的所有,我都接受。
这大概是傅南歧听过的最心动的话。
他心头暖洋洋的,但也没忘记白楹方才的失神低落,他猜出了她有事瞒他,本来还想问,听到这句话,傅南歧打消了主意。
他低头看着她,“我会试着努力做好,努力……让静太妃满意。”
反正静太妃已经知道他也没后顾之忧了(:3っ)へ
白楹没说话,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那一声又一声有力的心跳,心想,傅南歧真惨,不仅要面对静太妃洛妃国师大人他们,现在可能还多了一个亲丈母娘……
同情一秒。
白楹搂住傅南歧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想好了。”
傅南歧:“嗯?”
白楹笑了笑,mua~一下亲在他脸颊,然后快速从他怀里脱离,拍拍衣服准备走人:“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哈。”
想了想未免太过无情,她又补充了一句“爱你哟”,然后扭头要走。
后面气息逼近,白楹拔腿就跑。
“去哪?”下一秒后领就被揪住,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把白楹硬生生扯的后退好几步跌回了傅南歧怀里。
白楹:人干事???
她挣扎不开,气的想咬他:“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竟然这么扯她!
她不要面子的吗???
就傅南歧这种狗男人,别说三年了,再等三十年吧!!!
孤独终老!
在心里把傅南歧从头喷到脚后,白楹尤不解气,她气冲冲道:“再揪我衣领,我们绝交!”
傅南歧沉默片刻,慢吞吞把她衣领褶皱抚平,恢复原样后,见白楹还生气,提醒道:“好了。”
她气的是这个吗?
她气的明明是他这种把她当小矮子的行为!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要是有一米八,她就把傅南歧吊起来打!
……好吧,就算有一米八,还是傅南歧高一点。
傅南歧想了想,说:“下次不会了。”
认错态度一点都不诚恳。
白楹瞪他:“那松手。”
傅南歧没听她的,“你要去哪儿?”
“等我解决完了再和你说。”
“现在说。”
“你急什么?等我处理好,我肯定会和你说的呀。”
“你先说。”
白楹皱眉,“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
傅南歧低下头,“阿楹。”
“嗯……唔!”
白楹抬头看他刚想说话,就被他堵住了唇。
男子气息铺天盖将白楹笼罩,如疾风骤雨,毫不留情地掠夺。
白楹觉得自己不能窒息而亡,这种死亡未免太丢人,但某人情绪好像不太对劲,推也推不开,打也打不了,她只好狠狠心咬下去。
傅南歧皱起眉头,血腥味在嘴中蔓延开来。
白楹面无表情:“疼吗?”
傅南歧将血沫咽下去,“疼。”
“我真的有事,等我处理完,我再和你细说。”白楹耐着性子,怕自己真把他咬疼了,便主动凑上去亲亲他,软软道,“不是故意瞒你,只是现在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不要生气啦。”
别看傅南歧冷着一张脸,但其实最吃她这一套。
他最喜欢白楹黏着他软软绵绵撒娇,而不是永远的理智清醒。
“将离哥哥,我知道你最好啦~”白楹胡乱亲着他的下巴,“下次再约一定好好补偿你哒。”
傅南歧:“什么补偿?”
白楹心想接下来能不能见面都不一定了,于是信口开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南歧迅速拉了白楹手腕,带着她往外走。
白楹:“?”
傅南歧:“我送你回去。”
白楹:呵,男人。
这个世界真现实。
白楹回了国师塔后,在房间待了很长时间,心里有一堆想说的话,但看着空白的信纸,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她忽然就很想去见淮南王妃。
还有淮南王,沈宴……
但这样上门,好尴尬啊。
“姑娘,世子妃动了胎气,想请您去一趟淮南王府。”丁元匆匆过来。
白楹:想什么来什么﹋o﹋
她快递收拾好东西,前往淮南王府。
“轻风姑娘,我要跟去吗?”
轻风看着白楹急匆匆的背影,眸光柔和,摇头道:“阿楹心中的天平,迟早会偏向淮南王府,血缘上的羁绊,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
丁元犹豫了一下,“但照顾抚养姑娘的,是您和静太妃啊。”
“你以为我在担心阿楹会因为淮南王妃而跟我们不亲?”轻风好笑道,丁元惭愧低下头。
轻风道:“我从来不担心这个。相较之下,阿楹的亲事,才让人烦恼。”
丁元神情一僵,低着头不敢流露半分。
轻风淡淡看了她一眼,二十出头的丁元,在她面前,还是太嫩了一些。
有些事情,不戳破,不代表不知道。
白楹其实心里猜测姚依依并没有真的动胎气,她不过是找个理由好让白楹过来,或者说试探试探白楹的想法。
如果白楹现在心里还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淮南王府,那么她会用“抽不开身”的理由让丁元打发了姚依依派来的人,不过是动了胎气,哪个大夫不能看?
相反,如果白楹心里也是有淮南王府的,那么姚依依送来的这个梯子,不管真假,白楹都会走一趟。
等白楹到冬落院的时候,看见姚依依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就知道她没什么事了。
虽然猜测没事,但亲眼看见还是松了口气。
白楹和姚依依遥遥对视,都没有开口说话。
姚依依的贴身婢女识趣地带着人退下去,好给她们说话的空间。
白楹走过去,先给姚依依把脉:“这段时日养的挺好。”
这句话打破了不知名的气氛,姚依依笑道:“还是要谢谢你呀,阿楹。若不是你,说不准,我真的要一尸两命了呢。”
谁能想到同个父亲的妹妹为了个如意郎君对她下手?
谁都想不到。
所以姚依依才不设防吃了亏。
白楹呸呸呸道:“乱说话,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被吓坏。”
姚依依抓了她的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摸摸看你的侄儿侄女……”
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还打量着白楹的神色。
“……我都来了,你还这副表情,试探我呢?”
姚依依轻声道:“我这不是……怎么都没想到,我是你亲嫂嫂嘛。”
白楹还以为她会说怎么都想不到她是淮南王妃的女儿呢。
白楹心情复杂,看着姚依依的肚子,轻笑一声:“是啊,嫂嫂。”
姚依依心头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她抓着白楹的手不放,问她:“阿楹,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连轻风姑娘都说了,那你不如就找个时候,认祖归宗……”
“不急。”
“什么不急?”姚依依道,“现在父亲母亲还有沈宴一大家子都在外头等着,但还不清楚你的意思,他们也不敢找你……你不知道,自从沈宴知道你是他亲妹妹后,好几宿都没睡安稳过,他连皇上派的差事都给拒了,每日除了陪我,就是在国师塔外头徘徊,想见你,又不知道该怎么见,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楹慢慢道:“我想先跟他们相处试试。”
虽然心情复杂很不适应,但她并不抗拒。
甚至她想到这些年淮南王妃他们吃的苦,心就一阵抽一阵抽地泛疼。
他们……是她的亲人。
姚依依松了口气,发觉口干舌燥,便喝了口茶继续道:“那你要不要见一见他们?”
白楹皱起眉头,低头嘟囔道:“不想见我来干嘛,但感觉好尴尬啊……”
淮南王妃从一个长辈变成了她的亲娘,这种身份转变的速度,让她的态度完全跟不上脚底。
她该怎么面对他们?
姚依依能理解白楹的心理,她心里也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甚至到现在还无法接受手帕交变小姑子的事实。
原来淮南王妃,是早就认出了白楹。
而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