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国公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
更何况姚国公夫人家世不俗,只要脑子拎的清,姚国公就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
更何况,姚国公和姚国公夫人在妾室的态度上是一样的——
不过就是取悦人的玩意儿,乖顺便多宠爱一段时间,要是不安分,直接发卖了就是。
因为有这样根深蒂固的观念在,所以姚国公和姚国公夫人都没有把妾室和庶出子女放在眼里。
尽管后者比前者地位要稍高一些,但在姚国公他们看来,都是掀不起风浪的。
然而,就是这群不被他们关注的妾室庶出子女,让姚国公重重栽了个跟头!
在外头给皇帝办事的淮南王父子一得到姚依依险些小产命丧黄泉的消息,便给皇帝上了道奏折赶了回来。
淮南世子先回王府看姚依依,淮南王则亲自去了姚国公府一趟。
淮南王和姚国公是平辈,有些事情,淮南世子做不了,但淮南王可以。
比如狠狠怒斥了一顿姚国公的“无能”,让姚国公当着儿子儿媳的面闹了好大一个没脸,当众下不来台。
淮南王地位和姚国公相差无几,但淮南王是皇帝曾经的伴读,两人从小到大感情一如既往深厚,可以说淮南王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
相比之下,姚国公和皇帝的君臣之情就疏远许多,也就只有点素华长公主下嫁姚国公同胞兄弟的关系。
孰轻孰重,孰亲孰远,皇帝自然就帮着淮南王呵斥姚国公治家不严。
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姚依依确实受了委屈。就连怀阳郡主听说了姚依依差点没了孩子伤心欲绝命丧黄泉,草草交给霍夫人便急急忙忙赶来了淮南王府。
姚依依的兄嫂也来了。
一时间淮南王府热闹不已。
日薄西山,姚依依才醒过来。
沈宴一直守在她身边,“依依……”
姚依依一看见他,心中委屈立马倾泻出来,眼泪控制不住就汹涌而出,“沈宴呜……”
她扑到沈宴怀里,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已。
“对不起……我,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沈宴轻轻摸着她的后脑勺,声音放轻:“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孩子总会有的。”
因为白楹和淮南王妃放出去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姚依依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
淮南王妃忙着事情把这回事忘到了脑后,没来得及和沈宴说,是以他们还不知道孩子还在。
姚依依抽抽搭搭,她真的觉得很委屈很委屈,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到过这种苦头,哪怕长辈和沈宴都没有怪她,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太笨了,她不应该出门的。
“孩子……孩子还在。”姚依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把话说完整,“阿楹,是阿楹赶过来保住了孩子。”
沈宴微微一愣,轻轻抹去姚依依脸上的泪水,“对不起。”
姚依依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沈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明明错的是她。
沈宴轻拍她的背,没有过多解释:“依依,你受委屈了。接下来,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我一定好好保护你和孩子。”
姚依依又想哭了。
孕妇真的好容易情绪激动失控。
哭累了,姚依依重新躺平在床,乖乖的闭上眼睛,如沈宴所说的,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他。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选择一起共度余生的人,他理应爱护她,保护她,珍惜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沈宴起身,朝甘亭点了点头:“麻烦甘亭姑姑了。”
甘亭是跟着淮南王妃一起长大的,淮南王妃和沈宴都很信任她。
甘亭道:“世子去吧,世子妃这里有我看着,您只管放心。”
沈宴颔首。
沈宴回来的时候,伺候姚依依的婢女全被淮南王妃一个个让人带到了其他院子里严加看管。
此时此刻,淮南王妃他们在正院。
淮南王妃坐在主位,白楹和怀阳郡主坐在一左一右两边位置,三人神情几乎如出一辙。
姚国公府的人站在中间,颇为尴尬。
还是姚依依的大嫂先开了口:“依依现在可还好?她大哥知道她小产的事情,急的不得了,恨不得扔下手头所有事情赶过来,好说歹说才被我劝住了。”
淮南王妃没说话,白楹也坐在一边不吭声。
怀阳郡主扯了扯唇角,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整那些客套的,依依也知道大堂哥爱护她的心。”
姚依依的大嫂,也就是姚国公世子妃正要松口气,便听见淮南王妃放下手中茶杯,一双美目扫过来,不留半点情面:“那人呢?”
姚二少夫人忙道:“在外头。”
不管怎么说,姚伶伶确实害了姚依依。哪怕她做的事情不是姚国公世子妃他们指使的,但只要她还待字闺中,那么一举一动就关乎姚国公府,姚国公府的人就得出来给她收拾烂摊子。
要是得罪了其他人家,倒还好说。
还可以直接将人交出去,或者是狠狠处置一番送到佛寺绞了头发做姑子一生清修。
但是姚伶伶害的却是自家姐妹!
前有淮南王府的人上门指责,后有淮南王亲自责怪姚国公,甚至连皇帝都驳斥姚国公治家不严。
除夕才过多久啊,姚国公府就因为除了这件事成了皇城中的笑柄。
嫡女嫁给淮南世子做了世子妃,这本该是好事,但却因为女子之间的嫉妒,被娘家庶出妹妹故意使心眼推到了地上,差点一尸两命!
姐妹相争本就不是什么好名声,更何况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天差地别的地位,姚依依还身怀有孕不足三月,什么仇什么怨,要对一个无辜孩子下手?
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对世家大族姚氏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个庶女竟然都敢做出这种事情,可见其家风家训!
也不怪乎皇帝驳斥姚国公“治家不严”。
面对淮南王妃冷淡的眼神,姚依依的二嫂脸上挂不住,难堪地低下头。
姚伶伶被两个膀圆腰粗的嬷嬷带了进来。
她容貌娇美,眼角微微上挑,勾勒出狐狸媚相,看着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神情怯弱,脸上还有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还不等人开口,姚伶伶便双膝弯曲跪了下去,愧疚自责隐忍的神情在脸上浮现。
淮南王妃却不为所动,冷冷扫了一眼,嗤道:“果然是妾室子,生的一副狐媚相,登不上台面,只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姚伶伶委屈道:“王妃,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姐姐的,当时是……”
“是什么?”怀阳郡主笑了一下,跟姚国公府的人道,“几位堂嫂先坐吧,这事儿,还有的掰扯呢。”
“是该好好掰扯。”冷凝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沈宴走进来,先给淮南王妃请安,再转向白楹郑重其事道谢。
白楹道:“沈宴哥哥不必客气。”
沈宴注视着白楹,眼底有短暂的柔和。
他好像能理解淮南王妃为什么会把白楹当做妹妹,就连他,有时候都会情不自禁觉得白楹就是妹妹长大了的模样。
他压下心口疼痛,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姚伶伶在他出现的时候,脸上就控制不住流露出娇柔媚意,眸光楚楚注视着沈宴,“姐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现在还好吗?”
怀阳郡主下意识看了白楹一眼,后者面无表情。
姚依依的大嫂忍无可忍道:“姚伶伶,你在这装什么可怜?”
装可怜如果能让淮南世子淮南王妃她们息怒的话,她也无话可说,但是没看见人家一个个冷若冰霜,目含厌恶吗?
真是……丢人丢到姻亲家中去了!
沈宴道:“不是故意的?”
姚伶伶连忙点头,泪光闪闪看着沈宴,欲语还休,含情脉脉。
她自认为长的也不差,甚至比姚依依还要柔美动人,但凭什么姚依依就能嫁给淮南世子这样出色的人?
而她的婚事却到现在都没有着落。
凭什么?
就因为她是庶出吗?
姚伶伶不甘心,她的生母于氏更不甘心。
姚依依过得越好,和沈宴越恩爱,她们就越难受。
于氏是勾栏院出身,因为家底被赌鬼父亲败光,她和母亲被卖到了勾栏院,因为生的一副媚相,接客当日就一位财主高价买下,送给了姚国公,换取儿子能进姚氏族学听课的机会。
于氏生来媚相,也让姚国公宠爱过一段时日,她肚皮争气也生下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母女俩在姚国公夫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直不敢作妖,直到姚依依嫁给了姚伶伶一直爱慕的淮南世子之后。
姚伶伶就崩溃了。
她忍了这么久,伏低做小,讨好所有人。
但却一无所获。
而姚依依,生来不用努力,就可以拥有一切。
何其不公?!
她也是姚国公的女儿!除了庶出的身份,到底哪里比姚依依差?
于氏也眼馋淮南世子这样百里挑一的女婿,她给姚伶伶出了个主意——
姚依依有孕在身,不便伺候沈宴。
她若动了胎气,姚伶伶便可以借着弥补过错的由头进入淮南王府,贴身照顾姚依依。
她是姚依依的妹妹,生的又不比姚依依差。
姚依依若想巩固夫君宠爱,她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与其提了婢女做淮南世子的通房,不如她来帮姚依依做这些事情。
自家姐妹,难道还不如婢女亲厚?
如果让淮南王妃等人知道姚伶伶的想法,恐怕连大家风范都维持不住,直接上手打人了。
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