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吃午饭的点了,夏霞还在睡觉。
白楹也不急,再怎么说也是老乡,她有夏霞给的钥匙,进了铺子后她就趴在桌子上一边想事情,一边等夏霞睡醒。
夏霞本来不想醒的,奈何肚子叫了,她不得不起来找东西吃。
里头没点灯,黑漆漆一片,夏霞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幽幽道:“你醒了?”
“……”静默片刻,夏霞怒骂,“你死人啊不知道点灯!是不是想吓死老子!”
夏霞气冲冲去点了蜡烛,实际上只要把他那厚厚的窗布和门打开里头就能亮堂起来了,但夏霞不,她是个夜猫子,每天就喜欢三四点钟睡,下午一两点起,对黑暗的环境情有独钟。
白楹一度怀疑她是熬夜猝死才来到这里的,当然她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就被夏霞喷了个狗血淋头!
她绝不允许自己没有半点回去的可能。
说起来两人其实也没什么感情,但不是有句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
虽然她们还没到泪汪汪的地步,但在这个地方,她们是彼此唯一的老乡,也算是另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了。
当然,这是白楹单方面认为的,作为甜品大师的夏霞,有独家秘方在手,她时常冷笑着看着白楹在她这白吃白喝——对于白楹给的银子夏霞一直嗤之以鼻,钱她只认人民币,就比如现在。
白楹熟门熟路从柜子里拿出夏霞半夜做的糕点,一边吹彩虹屁一边吃个不停,夏霞见到她这样就恨不得把她头都拧下来。
“你怎么都不知道想要回去的?!”
一点出息都没有!
吃人嘴软,但白楹自认为是给了银子的,所以她反问:“你想回去?”
夏霞怒了:“你踏马废话呢?”
白楹:“那你回去了吗?”
夏霞:“?”
白楹把手指头上的糕点渣吃干净,不紧不慢道:“想有用的话,我还能在这待这么多年?现实点吧姐妹。”
夏霞看不上她那咸鱼心态,怒其不争道:“你不是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吗?就不知道从他那问点什么九星连珠那种能回去的办法?”
白楹惊了,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夏霞:“你别是熬夜把脑子熬傻了吧?”
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
夏霞被噎,换了种策略:“你那个秦王男朋友,他能做出那种不正常的事情,你怎么还不跟他分手?好好想想回去的办法,皇天不负有心人,等我们回去了,你想要什么男朋友没有?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
她试图诱惑白楹。
白楹前几天实在憋不住了,强忍着把傅南歧打死的冲动,和夏霞说了郑元嘉那件事,夏霞大概是和丁元一样的心理,搞不懂白楹为什么会看上这种男人。
不过她比丁元好,至少她没觉得25岁的傅南歧是个老男人。
白楹不为所动,她还是那句话:“你省省吧,真真能回去,我还会在这?”
“那是你没努力!”你这条死咸鱼!
白楹凉凉道:“你努力了,你回去了吗?”
夏霞不吭声了。
她也没努力,不应该说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回去,总不能在这里再死一次吧?!
夏霞心里不平,就往白楹心上插刀:“你既然这么喜欢秦王,你可得好好的跟所有男性保持距离,最好也和女的别太靠近,以后别来老子这了,省得老子哪天半夜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
白楹:“放心,你的结局只会熬夜猝死。”
夏霞:“那个被你害的断了腿的男的,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断手什么的。”
白楹:“要你管?”
夏霞:“这种男的真可怕,占有欲也太强了,不过某些人喜欢,也没办法。”
白楹:“你可闭嘴吧!”
夏霞说个不停,刀子往白楹心上插,直到插的人家脸都绿了,她才心满意足填饱肚子继续睡。
谁还来管你死活?
白楹气的,掐死傅南歧的心都有了。
谁让夏霞说的句句在理?
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白楹捂着脸想仰天长啸,怕吵醒夏霞被她喷死,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又顺了一些糕点才出去。
白楹走到朱雀街买了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她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国师大人几乎是把能教的都教给了白楹,至于吸收没有那是白楹自己的事情,她还要学武,教曲潆悦,时常还要去宫里看静太妃和洛妃,几个小姐妹那也不能落下……夏霞这里似乎成了唯一一个可以肆无忌惮说这些事儿解压的地方。
糖葫芦咬到还剩最后一颗的时候,白楹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前面一脸讨好笑容的江林,面无表情吐出山楂籽,直接把人给无视了。
江林傻眼了。
他的主子看到这一幕,也愣了一愣,脸色一片煞白。
“阿楹……”他捏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看着很是吓人。
江林惴惴不安地给在马车上的主子回报,“殿下,白姑娘她……”
里头没有反应,不用想也知道傅南歧在暴怒边缘。
江林果断住了嘴。
白楹看见江林这货就知道傅南歧一定就在附近,心情顿时差到极点。
本来还想去四季楼吃碗馄饨再回去的,现在立马改变主意,随便找了个小摊子吃点。
小摊子上的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妈,在这里是早就当祖母的年纪了,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放好一碗馄饨。
馄饨上面飘着几颗葱,闻着就香。因为饿,白楹很快就干掉了一碗,她很不好意思地朝老板娘笑了笑,后者还以为她是没带钱,正要说没事没事,几文钱的东西,便听见这个看着单薄瘦弱的姑娘伸出两个手指头,不好意思说:“还要两碗。”
老板娘:“……”
果然人不可貌相。
白楹:那我还在长身体嘛。
怕白楹吃不饱,好心的老板娘还多给她下了几只。
馄饨都是皮多肉多,对于饿的人来说两三碗吃不饱也很正常——
以上是白楹的自我安慰。
吃完第二碗的时候,她忽然一脸惊恐,生怕自己是因为傅南歧才暴饮暴食。
不要啊——
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啊!
白楹来来回念了好几次“不值得”,终于放宽心,开始吃第三碗小馄饨。
摊子上的小馄饨虽然没有四季楼的好吃,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反正饿的时候吃什么都一样。
如果这时候有鸡子粿就更好了。
和馄饨绝配。
白楹想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到有黑影笼罩下来,她抬头,便看见一身黑衣的傅南歧坐在了她身边长凳上。
啧。
傅南歧看着白楹,衣袖中的手捏起又松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白楹加快速度吃完了最后一碗馄饨。
白楹掏钱的时候,江林立马过来道:“白姑娘,银子已经付过了。”
白楹反问一句:“你谁啊?”
把江林吓得够呛,顿时不敢说话。
白楹留了一小块碎银在桌上,没理傅南歧,自顾自往国师塔方向走。
放在她现在体能好,走再多路也能抗住。
傅南歧一颗心备受煎熬,他看着白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拉她。
白楹回头,盯了傅南歧看了一会儿。
傅南歧紧张地抿起唇,生怕白楹望着他也来一句“你谁啊”,那他真的要,真的要疯了。
白楹倒是没这么对他,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松手。”
傅南歧脸色一白,在她逐渐不耐烦的眼神下轻轻喊了一声“阿楹”,他低声道:“你别这样……”
白楹重复:“松手。”
傅南歧低头认错:“是我不好,阿楹,你原谅我……”
白楹不耐烦地把袖子猛地一扯,扯回来。
都说放手放手了,又不是聋子听不请人话。
傅南歧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的一干二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白楹,他颤抖着唇,问:“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要这样对我?”
还说最爱他。
“你果然在骗我。”
得,又发病了。
白楹没心思搭理,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她才走没两步,手臂就被傅南歧一扯扯到了怀里,然后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还不等白楹挣扎,就到了马车里。
江林的眼力见让他立马赶着车去了庄子上。
马车里,白楹并没有对傅南歧拳打脚踢,她只是面无表情坐在一边,靠着马车合了眼,闭目养神。
反正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听,跳马车的行为太傻了她不干,那就这样吧。
大不了不说话,看谁能横过谁。
白楹讨厌冷暴力,她一直是喜欢把事情说开的那种,但说不开的话,她还是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最差的那种方法。
反正最先憋不住了肯定不是她。
果然,傅南歧忍无可忍,他把白楹抱到怀里,死死箍住,声音隐忍,“你还要不理我到什么时候?”
白楹没睁眼,看上去像睡着了。
傅南歧心底杀意暴虐,弄死郑元嘉的心都有了,表情一瞬扭曲,越发低声下气:“阿楹,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做。”
白楹呼吸绵长,眉头都没皱一下。
但谁会相信她睡着了?
傅南歧愤恨不平,低下头含住了白楹的耳垂,他含糊不清道:“阿楹,我好想你……”
变态吧这人!
白楹睁开眼一把推开他,因为不设防,傅南歧被白楹退的直接后背撞上了马车壁,只听见一声闷响,傅南歧吃痛,他眼里只剩下委屈。
还委屈?
白楹冷笑一声,差点被他害死的人都还没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