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之间,霍夫人这边也把郑家底子摸了个清,得知郑元嘉房内干干净净没有通房也没有妾室,脸上笑容越发满意。
看郑元嘉的样子,也不像是个重女色的人。
这点倒是不错。
等白楹带郑元嘉回来,两人已经聊的差不多,都是非常满意。
听完全过程的怀阳郡主嘴角忍不住一抽,看样子她们都想交换庚帖,去请大师算一算合不合八字了。
郑元嘉态度很明确,所以白楹一点都不担心这次“相亲”。
她假装没看见郑夫人那和蔼可亲的笑容,走到宋宜她们身边,便道:“大嫂嫂,二嫂嫂,都是自家人,下次就不用这么为我忙活了吧。”
林粟笑道:“楹妹妹的终身大事,怎么能不忙活?”
白楹抬头望天,“我听不见。”
颇有几分无赖的样子。
怀阳郡主忍俊不禁,宋宜也笑了,她倒是没说其他,只道:“先定下来,至于成亲,可以再晚一年,左右也不急。”
郑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儿子还不开窍又怎么样?先定下来,定下来总不会跑了。
要是被别人抢了先,后悔都来不及。
旁人忙里忙外,思索这个考虑那个,只有两个当事人,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一天下来,郑夫人告辞,霍夫人拉着她的手,亲切道:“妹妹记得常来府上坐坐。”
郑夫人笑道:“姐姐放心,若是有空,必定常来叨扰。”
关系都好到互相称呼姐姐妹妹的份上了,白楹和郑元嘉远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找到了无可奈何。
他们这是同时天涯沦落人,但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郎有情妾有意。
送走了郑夫人和郑元嘉,霍夫人怕白楹面子薄,禁不起打趣,便让她和怀阳郡主回去,自个儿忙写了信给静太妃报喜。
怀阳郡主说:“十有八九,这事儿就落定了。”
白楹淡定啊:“还有一二呢。”
怀阳郡主道:“还有一二是地问过国师大人,不过想来国师大人应该也没有理由拒绝。”
白楹叹了口气道:“郑元嘉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两人凑一块都没有话题,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能想的那么起劲,好像活在梦里一样。”
怀阳郡主:“?”
她没好气看了白楹一眼,“和人家没话聊,在我这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
白楹理所应当道:“那不然,你是我最爱的三嫂嫂嘛。”
怀阳郡主被她这个“最爱”取悦得眉开眼笑,甚至许诺除夕给白楹一个丰厚的红封,反正霍澜的银子都在她这里。
白楹越发嘴甜,一口一个“三嫂嫂”,哄的怀阳郡主东西南北都要分不清,最后信誓旦旦道:“阿楹放心,你若真不喜欢郑元嘉,母亲那里我去帮你说!”
等白楹笑眯眯应下,高高兴兴走后,怀阳郡主看着床榻上咬着自己小拳头的儿子,忽然脑子清醒了。
……她答应阿楹什么了来着?!
霍家保密措施做的很好,奈何郑家那里百密一疏,前脚刚走出霍家,后脚就有一点风声传出去——
郑家要有喜事了!
一些人家还云里雾里暗自打听,聪明点的想到郑夫人这段时日和霍家来往密切,顺藤摸瓜便猜到了白楹身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说郑夫人已经瞒得很好了,奈何底下有几个碎嘴的,郑元嘉并不是独子,他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姐姐,都是已经成亲了的。
家里人口一多,这嘴就容易碎。
一来二去,总能被别人打听到点什么。
是以,两个当事人睡的安稳的时候,一场风暴……已经悄无声息酿成。
傅南歧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用白楹的话来说,他这种性格,换在小说里绝对妥妥的反派,人设槽点一大堆,所作所为能被读者黑出翔来!
除了一张脸,其他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此时此刻,傅南歧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几封信,周身气压很低,黑眸中酝酿着风暴。
想到今日听到的消息,他扯了扯嘴角,似乎笑了一下。
骗子。
傅南歧把几封信撕成了碎片,里面有白楹的情书还有今早送来的专门解释的信,娟秀的字迹被撕碎成一片片雪花,和外面雪景十分相衬。
傅南歧不容许有人觊觎白楹,退一万步讲哪怕这是空穴来风的流言,他也无法忍受。
所以他做了一件事情。
“啪嗒——”汤匙掉在桌上,白楹目瞪口呆,“郑郑元嘉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把腿给摔断了?!”
这么倒霉?
丁元点点头,忧虑道:“听说郑公子骑射一直很好,今日不知道怎么了那匹马儿就跟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带着郑公子从街上往郊外悬崖处跑,若不是郑公子及时跳下马,说不定就不住断腿这么简单了。”
白楹一怔。
在丁元看来,郑元嘉是有可能成为白楹夫婿的人。她也不是完全担心郑元嘉,主要白楹和郑元嘉他们昨日才在霍家见了面,今日郑元嘉就出了事儿,别人会不会以为是白楹克夫啊?
丁元越想越害怕,流言这种东西,就跟刀子一样,不割在自己身上,别人是永远不知道痛的。
那些制造流言的人,又怎么会管那么多?
丁元担心道:“这郑公子运气也太不好了,姑娘……咱们要不要送点伤药去郑家啊?”
面子功夫总得做一下吧。
丁元见白楹神情不对劲,疑惑地又喊了一声,“姑娘,您是想亲自登门探望吗?”
白楹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道:“我们准备点薄礼,送去霍家,让舅妈一起送到郑家吧。”
这样既不失礼,也不会落了别人口舌。
丁元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全。”
白楹笑不怎么出来,面前的晚膳怎么也吃不下去,她脚步虚浮回了屋,想来想去,惊疑不定。
她不确定这件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白楹心神不宁,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萎靡,看书都看不进去。
她很想去问问傅南歧这件事情跟他有没有关系,但又怕不是他做的,她这样问影响两人感情,没有证据她就怀疑他,他们之间的信任未免也太脆弱。
但是——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肯定是他肯定是他!
白楹都快被自己折磨死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兴许真的是那匹马抽风了发神经了,要不然就是其他人做的手脚……她不想怀疑傅南歧。
硬生生憋的两天后,白楹还是照常给傅南歧写信,虽然没有回信,但她说好的每日表白没一天落下。
直到她实在憋不住,得知傅南歧进了宫,她立马放下手头事情,进宫和静太妃打了个招呼便偷偷摸摸从隐秘小路进了景吾宫。
景吾宫一如既往的看不见人。
白楹心里急,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傅南歧的书房,老远就看见书房门紧闭,白楹还以为里头没人,正要转身去寝殿内看看有没有人,里头就响起女子暴跳如雷的声音。
——是华贵人。
看样子傅南歧在里面。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白楹没有敲门,武功学了这么久好歹也有了成果,至少白楹已经学会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被人轻易发现。
她蹲在墙角,听着华贵人几乎要发癫的语气:“殿下,您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郑家是我们这边的人啊!”
她来回走动,恨不得把地面踩出一个一个洞来。
沉默了一瞬,傅南歧并没有说话。
华贵人隐忍道:“若是被郑大人知道,他的儿子摔断腿是您给做的手脚……您怎么就不考虑一下这种后果呢?”
轰——!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硝烟过后徒留一片空白,尘埃落定,奇怪的是,她竟然会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傅南歧终于出声了,冷冷淡淡的语气,像含了冰碴子:“他活该。”
华贵人差点被他这三个字气的晕厥过去:“您知不知道郑大人这些年暗中为我们做了多少事情?您这是恩将仇报啊!”
傅南歧冷冷道:“郑家这些年得到的回报远远超过他所付出的。”
可,可他们还要用到郑家的啊!
眼看曙光就要出现,华贵人苦口婆心:“殿下是因为楹姑娘才这样,我能理解,但是楹姑娘不会希望殿下做出这种事情的,她若是知道,肯定要生气。”
傅南歧抬眼,眼神阴冷地让华贵人打了个寒颤。
兴许……兴许是穿的太少了。
华贵人叹了口气,真是无可奈何:“殿下就不怕楹姑娘因此和您离了心?”
傅南歧:“闭嘴!”
华贵人摇了摇头,很是心累,“殿下不要这样任性。”
白楹心想,傅南歧这人你要是能说通,那就有鬼了。
她蹲的脚麻,眼睛酸涩得要命,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白楹抱着膝盖把前几日在霍家的一举一动都想了个遍,她和郑元嘉才说了一句话,两个人加起来不过三局,保持距离了,说清楚了,没有一丝暧昧。
她做的还不够好吗。
越想越累,白楹脑袋晕沉沉,她坐了好一会儿,屁.股都坐冰了,才慢腾腾起身,哪条路来,就哪条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