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姚依依胡思乱想着,那边周夫人因为周遭贵夫人说了句什么,就乐不可支,迭声道:“那就承你吉言。”
说了好会儿子话,周夫人忽然想到白楹,于是喊了她过来,怕人家因为自己动作放肆而不好意思,稍稍克制一番,便笑道:“早前在边疆便听闻国师大人收了一个亲传弟子,是静太妃的姑娘,上了霍家族谱,还三番五次救皇上太后的性命,我当时一想啊这个姑娘可了不得。”
紫衫妇人笑道:“若如过人之处,国师大人又为何要收作弟子?便是贵妃娘娘,在宫里头也时常夸赞白姑娘聪明伶俐又乖巧呢,说她是个可有福气的姑娘。”
她是昭贵妃的妹妹。
姚依依给白楹说过,白楹记得。
她低着头,羞怯的模样。
周夫人哈哈笑道:“先前去拜访秦老太君,她老人家对白姑娘也是十分肯定,今儿总算见着一面,可不得要沾沾福气。”
有人瞧不上周夫人这不拘小节的做派,掩唇一笑道:“是呢,周夫人三十好几了,膝下都不曾有一丝血脉,只盼着这姑娘能给周夫人带来好运,有好消息才是。”
此话一出,便有低低笑声响起。
“听闻周将军房内并无侍妾伺候,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周将军的问题,还是周夫人自己生不出孩子。
话说一半,剩的一半大家心里都有数。
白楹弯了弯眉梢,感叹道:“诸位夫人真是感情要好情同姐妹啊!”
姚依依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的意思,故而憋笑。
紫衫妇人眸光一闪,问道:“白姑娘的说这话,是何意?”
白楹无辜脸:“没有何意啊……只是觉得,非亲近之人,是谈不了这些话题的。”脸上相应露出艳羡的神情。
姚依依佯不高兴附和道:“是啊,堂姐从不和我说这些夫妻……房内的事情,真是小气吧啦!”
听懂了的人脸色一变,很是难看!
至于没听懂的,还笑着说:“你们还在闺阁之中,自然不好和你们说。”
紫衫妇人轻轻笑了一下,“真是……年轻气盛呢。”
倒有几分当年静太妃的样子。
周夫人真是又好笑又感动,被人奚落,她还未来得及回过去,便被这么两个姑娘帮衬维护了。
她不欲把白楹她们留在这,“我们说话,多是你们姑娘家不爱听的,也不强留了,回头再请你们去我府上坐坐,可不要嫌弃。”
姚依依道:“求之不得呢。”
她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一是一二是二,直爽得不得了!
白楹笑着欠了欠身,跟姚依依回到姑娘家待的院子里。
一离开,姚依依就大吐苦水:“憋不住了,真是一群长舌妇!”
“说什么实话呢。”白楹瞥她一眼,不让她继续说。
姚依依不吐不快,碍于是在别人家地盘,只好忍气吞声道:“一个个手伸那么长,别人家房里的事儿,与她们何干?就是见不得旁人好!”
连周将军纳不纳妾,都……
姚依依被恶心到了。
白楹也是一言难尽。
姚依依撞了撞她手肘,笑问:“诶,你方才怎么这么冲动了,不像是你啊。”
白楹嘿嘿一笑,“太妃说了,看不惯就直说,有人欺负我,就直接欺负回去,反正这里的人,除了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她都不放在眼里。”
姚依依露出羡慕的眼神:“我也想娘亲和我说这话。”
逐渐走近人堆,两人这才止了话题。
“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是周夫人太热情,将你们绊住了脚呢。”白琬儿笑着说了一句,私底下又郑重其事地跟两人赔了不是。
这让姚依依不禁高看她一眼。
虽说小毛病许多,但大事上面,还是拎的清的。
又坐了一会儿,安国公夫人便在婢女的搀扶下出来了。
按理说,她是和太后静太妃一辈的人,但白楹怎么瞧,都觉得静太妃比她年轻不止十岁,这里面或许有静太妃比安国公夫人年纪小的缘故,但太后可是比安国公夫人大的。
看着也比她年轻。
姚依依给出一个同情的解释:“大概,是家中糟心事太多了吧。”
白楹被这个回答逗笑了。
她一本正经道:“言之有理。”
如果怀阳郡主在这,说不准还得把死了好几年的白成义拉出来再踩上几脚,安国公府就没出过什么好玩意儿!
可能是觉得祁郡王为储君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吧。
白楹嗤了一声,如今皇帝身体还算康健,他们就迫不及待开始做皇帝母族的春秋大梦,真是愚不可及。
她和姚依依也就一开始的时候上前去说了几句吉利的祝寿词,后面便窝在角落,等时间差不多就准备走人。
姚依依低声问:“阿楹,祁郡王不见了。”
这个时候,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在的。
哪怕心里对安国公夫人再不满,为了母族的面子和荣耀,他都不会任性地离开。
白楹这才发现,安国公夫人的面色,好像不是很好看。
姚依依猜测道:“不会是他和安国公夫人吵了一架吧?”
白楹:“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这可和我没关系。”
姚依依抿唇笑,生怕别人注意到她们,拖长语调,慢悠悠道:“一怒为红颜啊。”
白楹:“……”
姚依依终于不再说,免得兔子急了咬人,更何况她身边坐着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兔子。
半个时辰前,白楹和姚依依跟着周夫人以及其他几位夫人出了安国公夫人的院子,屋子里只剩两三人,不等傅云祁开口,安国公夫人就失望叹气,先发制人:“王爷当真厌弃老身,此番又何必强忍着过来,让我这老不死的白欢喜一场?”
白卉卉道:“祖母,您别这样说,云……祁郡王他最是孝顺不过了,何来厌弃一说?”
傅云祁淡淡道:“说的是。”
安国公夫人露出期盼的笑容,就连白卉卉也松了一口气。
傅云祁接着道:“便是厌弃,也不该厌弃老夫人身上,毕竟,做错事的人不是您。”
白卉卉顿时一愣,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傅云祁像是睁眼瞎,自顾自道:“是我不好,不该请人来给老夫人祝寿,平白让人受了委屈不说,日后兴许还要传出安国公府小姐疯癫无状的流言。”
白卉卉尖叫道:“祖母!”
安国公夫人满眼震惊,“你,王爷是在威胁老身?”
为了那个病殃殃的姑娘,来威胁她们?!
这哪是娘娘说的情根深种,分明就是头脑不清醒,魔怔了!
傅云祁脸上笑容尽失,温润的面孔上浮现冷淡的神色,他皱眉,诚恳道:“若是我哪里说错了,让老夫人和四小姐不高兴,巴掌只管落我脸上,皮肉之疼我尚且能忍,心疼,我是忍不了的。”
心疼!他竟然说打白楹他心疼!
白卉卉看着近在眼前又恍如遥若天边的傅云祁,只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用了心机手段抢了去,她气愤不已,只恨白琬儿多管闲事横插一手!
否则她非把人脸打肿了不可。
看这个小狐媚子怎么勾引人!
这番话让安国公夫人又惊又怒,事情远远超乎她的预料,“娘娘是这么教你的?!”
触及傅云祁的目光,她猛地意识到傅云祁即将成年,早就已经不是曾经的孩子了。
她这样逾矩……安国公夫人想到宫中的女儿,慢慢稳住心神,放缓语气道:“不过是个姑娘罢了,王爷何必……”
傅云祁打断:“是我想郑重其事介绍给老夫人的姑娘,可四小姐做了什么?老夫人又做了什么?”
傅云祁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国公夫人,“老夫人何必当我是傻子呢?”
他是脾气好,可不代表他能任人摆布,拿孝道压他!
白琬儿也好,白卉卉也好,安国公府任何一个姑娘他都不会娶。母妃尚且说了一次见他不满便从此不再提及,安国公夫人却还是冥顽不灵一意孤行,他是十八,不是八岁。
再多的尊敬,也早就在这些年桩桩件件的糊涂事儿中磨灭干净了。
傅云祁心灰意冷,淡淡道:“这是最后一次。”
安国公夫人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傅云祁看向白卉卉:“意思就是,欺负我可以,不能欺负她。”
白卉卉不敢和他直视,她最会示弱,此刻也一如既往委屈可怜地认错:“我错了,云……王爷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日后一定和她好好相处……”
“没有以后了。”
安国公夫人忍耐道:“真的要这样绝情吗?我看白楹,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卉卉也知道错了。”
傅云祁不解道:“知道错了?那又如何?受过的委屈就可以抹去了吗?”
白卉卉哭出声道:“我又没有打到她!”
她还被白琬儿踹了一脚,明明受了委屈的是她!
傅云祁淡淡道:“以后不要进宫,拿这些事烦母妃。”
气得安国公夫人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你,你!”
可又不能拿傅云祁怎么样。
要知道他们安国公府,靠的就是昭贵妃和祁郡王。
安国公夫人第一次厉声呵斥白卉卉:“等会儿跟我出去,好好给白姑娘赔不是!”
傅云祁道:“不准去!”
他一字一句道:“阿楹胆小心善,你不要去她面前。”
白卉卉:“……”
安国公夫人:“……”
最后,安国公夫人只好憋着气将人关到了自己院子里,不准白卉卉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