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李晗宣布一个好消息:“接下来下午都有骑射课了!”
满座皆惊呼,儿郎们尤为欢喜。
没有小少年会不喜欢骑射,骑马射箭,是每个男子都应该学会的。
相对而言女孩子们兴致缺缺,她们天性不爱打打杀杀,更不要说骑马,未嫁人之前,家中女性长辈都有教导,不准擅自骑马。
不过能看他们比试什么的,也总比一直坐在学堂听课好。
傅云岚开始炫耀了,“父皇前不久才送了我一匹汗血宝马生下的小马驹,还说我现在骑着正好。”
孙嘉迎格外捧场:“公主,下午可以看看你吗?”
“养在马厩呢。”傅云岚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不过既然要上骑射课,我就让人牵出来好了。”
杜之清好奇道:“公主,是之前附属国送来的那匹枣红色汗血宝马的血脉吗?”
“自然。”
要是有尾巴,傅云岚都要翘起来了。
“云岚,骑马危险,届时你让我们看看你的小马驹就好了。”怀阳郡主好心提醒道。
傅云岚皱眉,不太高兴,还以为她们是嫉妒她有汗血宝马的小马驹。
小马驹跑的又不会特别快,况且都有宫人牵着绳,哪来的危险?
哼。
傅云岚别过脸去,不理会他们,她做她的,有本事到时候他们别看!
姚依依无语,低声道,“堂姐何必多此一举呢?公主的性子堂姐又不是不知道。”
简直就是自找没趣。
怀阳郡主瞅她一眼,“我看你明明方才也是想提醒云岚的。”
“……”姚依依闹了个脸红,“堂姐。”
她是想说来着,但这不是没有怀阳郡主快吗?
也还好她没有好心劝诫,不然平白无故被落了面子,还要被嫡公主恶意猜度,她怄都要怄死了。
若是其他事情,怀阳郡主也不想多管。
但……骑马这种活动太过剧烈,母亲说了,女孩子的那处薄而脆弱,若是因为骑马而没了,不仅疼痛,届时出阁,被婆家人知道也是不好的。
姚依依看出怀阳郡主所想,无奈摇头,道:“到时候再看吧,若是公主一意孤行,这么说都得拦住她。”
比起女孩子们的反应,儿郎们明显都很兴奋,一个个都要比平时活跃。
“下午我们比一场,好久都没有骑马了!”
“郑元嘉你要不要脸,你从小接触这些,还好意思跟我们比?”
郑元嘉是当朝郑将军的嫡子。
他挠了挠头,也知道不好意思,腼腆一笑道:“到时候我让让你们。”
白楹忍不住捂着嘴噗嗤一笑,这个孩子也太老实了吧?
说这话明显要被揍啊!
果不其然郑元嘉真心实意的话引来一众儿郎们的敌意。
“谁要你让了!”
“元嘉你也太狂妄了,都不将我们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吗?”
“我近日也在练习骑射,届时定要与你好生较量一番!”
“我要把元嘉摁在地上打!”
少年意气,淋漓尽致。
郑元嘉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武将世家脾气多刚硬,但郑元嘉不,他性子绵软,格外实诚,平时也不活跃,但先生们都很喜欢他的用功。
此刻郑元嘉也不知道自己引发了“众怒”,还笑呵呵道:“夫子说了,同窗之间不可斗殴。”
杜之清嘀咕道:“就要打你。”
但谁都知道,这种话只是说说而已。
这群小少年们真是太好玩了,白楹弯唇,连带着看书籍所带给她的迷糊困劲都一扫而光。
她已经看完了三分之外,会背的也就这么点。
可是国师大人有言在先,没有看到她在玄术上的进展,是不会教她医术的。
其实白楹也没有特别特别感兴趣,但是事物之间总是要经过对比才能发现好处。
比起玄术,医术显然就格外讨人喜欢。
到了午睡时间,白楹想着也不是很困,就放好书本跟看管他们的嬷嬷说了一声,去碧洛轩。
一般来说是不让出太学的,大儒不允许外界干扰到学子们学习,也不希望学子们出去,免得移了心,就不肯用功。
但白楹是大儒和夫子们的掌心宠,因着上课认真课业完成的好,热爱学习的态度,以及举一反三的聪明劲,很快就从一众学子们脱颖而出。
大儒便准许她可以出去一小会。
不然白楹老是偷偷摸摸出去,万一哪天被逮到了,多不好。
看管他们的嬷嬷铁面无情,但也很喜欢这个招人疼的小姑娘,从前无父无母让她们心生怜惜,如今成了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嬷嬷们更加没有理由拦她了。
碧洛轩里,洛妃正坐在屋子里头绣东西。
手里头拿着是一块朱红布料,摸着极软,上面绣了几株兰花,墨绿色的叶子细而长,花瓣是雅黄色,洛妃绣的栩栩如生,就连叶子的脉络都分外清楚。
如竹笑道:“娘娘,楹姑娘现如今怕是还用不着穿这个。”
“无妨,我多做些一些,备着阿楹日后都可以穿。”洛妃已经开始在下边绣上白楹的名字了,她直接掠过了姓,单单绣一个字,但楹字略微复杂些,要费些功夫。
如花道:“娘娘,这些就交给奴婢来做吧?您仔细伤了眼。”
这是精细活,洛妃从前日晚上就开始描花样,光是想着图案便想了好一会儿。
白天还好,晚上对着烛火,一针一线绣的极其认真,但到底对眼睛不好。
奈何洛妃不肯假手于人,她总觉得肚兜这种东西,应当由亲近之人来做,况且她在闺阁中绣工也是练过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宫女垂首进来道:“娘娘,白姑娘来了。”
洛妃放下肚兜,刚好对上探出一个脑袋的小姑娘。
眉眼弯弯,笑容明媚,精致得不像话。
从前脸色老是苍白,现如今是越来越好了,至少看着没有那么吓人,总让人以为她下一秒要背过气去。
小孩子这么弱不禁风,身体不好不说,也影响日后嫁人生子。
“阿楹。”洛妃招手,“快过来,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白楹看着洛妃拿在手里头的肚兜,眨巴两下眼睛,“洛妃娘娘……”
认是认出来了。
不得不说虽然洛妃布偶做得不太别致,但绣工真的一流棒!
只是……看大小不太符合洛妃自己穿,可如果是她的话,会不会太早了?
她还是个二年级的孩子……还没开始发育呢。
洛妃只问:“好不好看?”
一般她这么问,那就是给自己做的了。
白楹哭笑不得,点头道:“好看呀,但阿楹现在用不了。”
“可以放着的。”料子是上好的,放上几年也不会坏。
洛妃轻轻点了一点白楹的眉心,拍了拍身边软榻,让她坐上来。
白楹跟她挨一起,抱着洛妃手臂,软软道:“洛妃娘娘这个做完,就不要做了吧。”
她语气认真,“太辛苦了。”
她绣个简简单单的荷包香囊,都得花很长时间。
这种精细的肚兜,肯定更加费功夫费心血。
“不辛苦。”洛妃眼角眉梢俱带着笑意,“阿楹快松手,这样抱着,我还怎么绣字?”
白楹还是不松手,她早就收到如花如竹的眼神了,她死死抱着缠着不放,像极了小孩子在超市抱着糖盒在地上哭闹,不达目的不罢休。
“休息一下嘛,洛妃娘娘的面色都不好看了!您是不是晚上不睡觉的呀?”白楹严肃道,“您这样,绣起来我也不穿。”
洛妃心里想吃了蜜一般甜,阿楹要真的是她的女儿就好了,有她在膝下,她连皇帝面见不见得到都无所谓。
“好好好,依你,依你。”洛妃捏了捏小姑娘精致小巧的鼻子,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问道:“阿楹日后,想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呀?”
“……”白楹摸着洛妃的绣着荷花的袖口,装死人不吭声。
这话题跳的也太快了吧?
而且她还是个孩子,孩子呀!
问这个真的好吗?
洛妃笑道:“阿楹脸红什么?只我们这样说说,也没什么的对不对?”
如竹在一旁笑得颇为无奈。
她也觉得自家娘娘实在太过于急切了。
一方面明明不舍得楹姑娘嫁人,但另一方面又恨不得现在就开始给楹姑娘准备嫁妆。
白楹继续装鸵鸟,“阿楹不知道……”
求放过。
“那阿楹觉得太学里的小儿郎们好吗?有没有哪个喜欢的?”
“娘娘。”如竹无奈出声。
洛妃不理她,催着白楹回话,“阿楹说话呀。”
“……”白楹已掉线。
她嘀咕道:“可不可以不嫁人啊?”
一个人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日后她好好地孝敬静太妃,陪伴洛妃娘娘,继承国师塔,秉承国师大人的希望,为百姓做出贡献。
保大煜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然后寿终正寝。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白楹不明白,她日后的生活这么丰富多彩,为什么还要嫁人?
嫁人后她还会有这么快活日子吗?
会有人愿意接受一个将大煜百姓放在第一位的姑娘吗?
白楹很清楚很明白自己以后的路,所以自打她选了第二条路就没有再想过嫁人。
难道她不可以像国师大人这样吗?
白楹的想法彻底震惊到了洛妃以及如花如竹。
她们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尤其是洛妃,她心里复杂万分。
或许母亲总会有这样一种心理,不希望女儿嫁人,但又不得不逼她嫁人,女孩子怎么能一个人过日子呢?
哪怕全天下的父母再心疼女儿,最后也会将女儿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看着女儿未来有依靠,不会孤独终老,父母也就安心了。
洛妃视白楹如亲女,虽然不舍得她日后嫁人,也想过跟静太妃商量商量,将阿楹留到十八,但……从未有过让她当一辈子的老姑娘的念头啊!
许是想到了比她祖父年纪还大,但依旧风华正茂不近女色的国师大人,洛妃说话声音都抖了,“阿,阿楹……是不是国师大人有说过,你不可以,不可以嫁人?”
白楹感觉洛妃都要哭了。
真是罪过。
白楹摸了摸洛妃的手背,实话实说:“师父没有说过。”
是她自己这样认为的。
没有说过就好,没有说过就好……洛妃松了一口气。
如花在一旁道:“嫁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便是国师大人也不会这样无情的吧?”
如竹担心得要比如花多得多,身为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楹姑娘自然不可能同普通贵女一般,按部就班过着枯燥无味的生活,
她会继承国师大人的一切,做着和国师大人一样的事情。
那么世家会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吗?
白楹走后,如竹站在洛妃身边,低声道:“娘娘,三公子的年纪是不是和楹姑娘相仿啊?”
她说的三公子是洛妃二哥的孩子,今年也不过八岁。
洛妃眼前一亮,既然都是要嫁人的,何不嫁给自家人?
不过,“洛异年纪太小了,夫君自然是要长几岁懂得体贴人的好。”
如竹笑道,“那二公子岂不是正正合适?”
洛家二公子,如今同二皇子一般年龄。
洛妃越想越觉得可行,当下便要休书一封送到家中,同长兄长嫂商量。
“娘娘,楹姑娘还小呢。”如竹拦住她,“这事儿不必操之过急,等楹姑娘再大些,咱们再去通个气儿,看看大夫人是想怎么想的。”
大夫人,也就是洛妃的长嫂。
洛妃被说动,也是,这么急不可耐,兴许长嫂还会想阿楹莫不是哪里有毛病,日后嫁不出去才要祸害自家侄子。
哼,她的阿楹,是世上最好的小姑娘,日后会有排成排的儿郎们上门求娶,若不是因为不想肥水流入外人田,洛妃才不想让阿楹有长嫂这样一个苛刻的婆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