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我每天三点一线地生活着。林燕七不再出门,他一刻也不离地陪着我。因此,不只是加班,就连正常的上班时间,我也是被两位大男神夹在中间。
我小心翼翼,谨慎地区分着嘴动和出声,出口时也字斟句酌,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罗兰每天都会来办公室找许副总,他们大都说着工作上的事,偶尔会有几句闲聊。就比如现在,
“这个周末没有事情的话,一起去深圳玩好不好?”罗兰在谈完几款新产品的打样进度后问道。
“不巧,我有其他的安排了。”许副总说道。
“那就下次好了。”罗兰的话中透着笑意。虽然没看他们,但是我能想像到她千娇百媚的模样。
我没有听到许副总下次去不去的应承。我也不想再听下去,因为感觉自己像个灯泡似的很尴尬。虽然林燕七也在陪着我当灯泡,但是他对他们是隐形的。
幸好下班铃声及时的响了,我便逃跑似的快速离开了办公室,给他们留出一片空地。
“伶凝,今天晚上还要不要加班?”刚下到一楼,碰到了邹淑清,她笑着问我。
看来我这几天加班的事大家都知道。
“暂时还不知道,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不用了。”我微笑着回答。之前积累的工作已经在今天上午完成,下午只需要处理今天剩余的工作就可以了。
“那好,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她有些兴奋地说。
“我就不去了,这几天加班,真的感觉好累。”我推辞道。
“再累也要吃饭,你可不能不给我这点儿面子。”她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有哪些人?”以我对她的一点儿了解,她说让我给面子,那一定不只我和她。
“反正都是你认识的,另外也是跟咱们能说到一块的。”她看了一眼刚从我们身边经过的罗兰,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刻意。
不是我有多敏感,而是邹淑清对罗兰一直有着一些我说不清的敌意。钟楠说过,我来许氏之前,公司最瞩目的两个人一个是罗兰,另一个就是邹淑清。一个采购,一个业务,两人许总都看重。
随着去年秋天罗兰升上了空缺已久的业务课长之位,邹淑清便落了下风。因为采购课的课长位没有空缺,而且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空出。
这些复杂的办公室之争,我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益处。各自做好各自的事不是很好吗?
“就这样说定了,下午下了班一起出去。”邹淑清一边挽起我的胳膊另一边挽着走过来的钟楠边往外走边说。
推托不过,只得答应了邹淑清。
打完卡,邹淑清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聊着,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想到我们吃,林燕七只能坐在旁边看,我便过意不去。
“贪狼,你要一起去吗?”我不着痕迹地扭头问他。
“你跟他们去吧,我再出去看看。”他虚揽着我微笑道。
吃饭时,我突然想到了他也要花钱吃饭的问题。这一发现让我很自责,他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为什么就没有关心过他的吃饭问题呢?
“要不要我给你烧些钱?”回到宿舍关上门后,我立即问他。
“我死后,林云寨的后人及其他一些认识我的人给我烧了很多,我拿出去放贷财生财,吃不完的。”他轻拥着我说道,“况且有人供奉着我,每日都各种有吃喝的东西送给我。”
“供奉?”阴间也有财生财的说法不说,他说他还被供奉着,实在让我意外。
“不仅国内有人如此,我还被一些人带到了海外供奉着。”他笑着点点头。
这实在是太超出我的认知了!
“都是林氏后人吗?”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有林氏后人,更多的是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后人,还有一些我生前并不认识却知道我的人。”他笑着耐心地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应该很忙吧?”我想到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去求神拜佛的人,他们都是有所求。既然供奉他,当然是对他有所求的。
“有很多兄弟死后聚到我身边,他们在回应那些人所求之事,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债。”他看着我说。
他还有追随的兄弟?也就是说他不是一个人,那为什么我只看到了他?还有他说的债我并不太明白。
“阴间都是债,我希望他们都能早些还清债。”他补充道。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只是宠溺地笑着抚了抚我的脸,没再说什么。
我却陷入了沉思。他原本有自己的生活,只是因为遇到了我,就开始了这种委曲日子。陪着我上班,枯坐在一边看着我忙碌,对于他来说是在浪费生命。我才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真的太自私了,只在关注自己。
这样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有睡着午觉。下午上班时,我便让林燕七去忙他的事,起初他不同意。我的坚持让他改变了主意。
办公室里,不再被两个人男人夹在中间,我感觉心中也轻松了一些。
“晚上要不要去溜冰?”罗兰再次笑着来邀请许副总。
“我今天晚上有事情。”他平和地说道。
她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此时是四点左右,我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当个灯泡真的不舒服,于是我起身去了会议室。
面对着四周展示架上的一个个样品,我放任自己思絮万千,任自己委曲无助的泪流满面。明明是别人的一场跳楼事件,却生生地改变了我的一切。林燕七口中强大的云雾都失败而归,我又能如何,我又将如何?
没有人给我答案,林燕七说他是贪狼星,他都给不了,谁又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眼泪如决堤河流,泛滥成灾。此刻我才知道我多么需要这样一个独自呆会儿的机会。为外婆的离世,为丽圆姐姐的被害,为未知的恐惧…没有人看道也就没有人担心,我可以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所有脆弱无助。
然而,走进脆弱容易,我却找不到出口出来。眼泪流到让我觉得就快要下班了还停不住,但是理智提醒我晚上还有事。抹干眼泪后,我低着头去了洗手间。
我不是不怕那个白衣女鬼,甚至我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去洗脸,但一想到若不洗去这满脸的泪痕,根本无法见人,我又强迫自己提心吊胆地去面对。
洗了半天,眼睛还是红红的。
因为心一直提着,所以当看到镜子里猛然出现的脸时,我才没有被吓到。
“为什么哭?”许副总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我问。
我微低下头用纸巾擦了擦脸,没有应答。刚擦干脸,下班铃就声响了。我照了照镜子,感觉还是有很重的痕迹。
“到办公室坐一会儿,晚一点我们一起去餐厅与他们汇合。”他再次开了口。
他的话让我面向了他。他知道我晚上有约?而且邹淑清还请了他。
他却是一脸‘有问题?’的表情看着我。
好吧,邹淑清经常说跟某某台干一起出去参加供应商的饭局,只是我一时忘了。我后悔答应她一起去了。事到如今,却又不能半路放人鸽子。
我低头回到了办公室,拿上厂牌的钥匙就要出门。
“不休息一下再下去?”他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问。
我摇摇头,比起让人发现哭过,我更不愿意他们再乱猜我与他的关系。反正公司人都知道我刚请了丧假回去了的。
“OK,那走吧。”他说道。
他还是要跟我一起走?我抬眼看了他一眼,站住不动。
“Lily,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他们想YY,无论你怎样做,都止不住流言的。”他松开了手,看着我说。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可以吗?”在我的默不作声下,他继续说道。
也许他说的有道理,几乎都知道我和他坐在同一间办公室。即使我再想撇清与他的关系,都会因为请假前我们的那种关系而受人议论。一时间,我在走不走间犹豫起来。
“坐下闭上眼听听音乐放松一下,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发。”他自作主张地将我拉坐到了我的椅子上。
紧接着,舒缓的音乐传了出来。
“我每次开车时都会听这道《回家》,有种吹着海风走在回家路上的感觉。”他说道。声音就如同这曲子一样柔和放松。
我第一次听这首曲子是在大学时,室友冯渊特别喜欢听。那时,我们八个女孩相处得很融洽。我不是最矮的不是最小的,她们却总觉得我是最需要照顾的。四年里她们处处照顾我,很暖心。此时听着这首曲子,往日宿舍里的欢笑声梦幻似的在我耳边响起。我一下子开心了许多。
也许是中午没睡觉的缘故,听着听着我感觉到睡意来临。
“有一次…”许副总的和煦春风般的半段声音伴着我入了眠。后面他再说什么我都没有听清。
“Lily,我们该出发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许副总将我叫醒。
当我发现自己大喇喇地在他面前入睡时,突然感觉到了发窘。
他却突然伸手为我整理乱了的头发。
“我自己来。”我愣了一下,才想到要避开。
“已经弄好,没什么问题了。”他微皱了一下眉。
两分钟后,他跟在我身后下了楼。办公室里有几个人,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我们。
我微微低下了头,走了出去。刚走出大门,正碰上罗兰和刘玉玲拾阶而上。
“出去啊?”罗兰盯着我背后的人问。
“是。”许副总简短地应了一声。
我没跟她们打招呼,直接往门卫室方向去打下班卡。
“Lily,在门口等我。”许副总在后面叫我。
不用回头看,我也能猜到罗兰眼中的恨意。我本无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我心。恨且让她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