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能够短暂拔高境界到伪一品境界,但是想要赢下楚天仇这个十多年前就上了一品境界的高手,一个伪字,一字之差可就差之千里了。
沈年也不敢铤而走险释放再多魔气,再多了他也无法控制了。
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缘一和尚时隔多日,终于站起身来,他走到沈年旁边,睁开了他那双金色的双眼,他坐在沈年对面。
“你原来可以睁眼啊?我还以为......”
“阿弥陀佛,小僧缘一,见过沈年施主”
沈年惊讶道:“原来大师你不瞎不聋也不哑啊?”
“小僧所学武功特殊,闭禅十日才能使出力量,这段时间还得感谢施主慷慨,给小僧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缘一说道,他所学的既非佛法也非西林寺的拳脚功夫,而是禅宗心法的闭禅,一般修炼闭禅的高人大多自绝五感,枯坐洞中,究其一生企图飞升上界,修成罗汉,只是禅宗心法极度考验修佛之人的忍耐,故大多禅宗弟子选择在年轻的时候拜入其余佛宗门下清修,待到古稀之年再拜回禅宗修炼心法,闭禅只是其中之一,缘一能以而立之年就能在五感健全的情况下参悟闭禅,难怪被称为西林寺百年难遇的天才,只可惜等到古稀之年他就要回禅宗了,要不然下一任方丈衣钵就非他莫属了。
昨夜与吕青山战了一夜,哪怕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他体内的气息也还在涌动,沈年看着他金色的眸子,不知怎地,体内翻滚汹涌的魔气一下子平稳了下来。
“小僧受家师禅思所托,北上大京城,是来诛杀魔头的。”,缘一笑道。
沈年从他那里感受不到半点敌意,他问道:“不知我和贵师有何恩怨?”
“不曾有恩怨。”
沈年又问道:“那可曾是我做了什么,得罪了贵寺?”
“不曾有得罪之处。”
“那既无恩怨也无得罪之处,为何还要杀我?”,沈年问道。
“那我便不知道了。”,缘一接着说道:“施主可否回答小僧一个问题?”
“大师请讲。”
“杀一而救天下,可为之?”
景王问政于管氏,便是这句。
圣人言: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
缘一此番发问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答案,沈年既非当政也非权臣,他可是以魔子之身份入世,怎么可能会有杀一人而救天下的选择?他只要不像二十年前的朝歌神教一样让天下大乱都已经是万幸了。
沈年大可引经据典与他谈论该杀还是不该杀,这种但凡读了四书五经都不会有所犹豫就能回答的问题,只要说的在理,杀与不杀皆有道理。
“请问沈年公子在家吗?鸿兴布庄给您送衣服来了!”
沈年起身说道:“稍等一会儿。”,然后拿了一颗碎银子把衣裳拿进屋,一直到现在,沈年都还是赤裸了上半身,只是他洗了把脸,身上该脏的还是脏的。
“施主不必急着回答。”
沈年拿了衣裳,背对着缘一说道:“大师,在我看来,谁的命都是同等重要的,我虽以魔头身份自居,但是我从不无端杀戮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同样,如果有人想要杀我,我会毫不犹豫的取走他们的性命,不管是谁,大师若是不满意这个回答还是要打的话,请让我洗一洗身上的尘土再动手也不迟。”,沈年说罢,转身进屋把陈素追了出来,在屋内洗浴。
缘一喃喃道:“善哉善哉,既然施主不愿意,那就由小僧亲自动手吧!”,说罢,他拿出袋子里的佛钵,然后从井里打了一钵水放在石桌上,再朝里面丢了一把莲子,然后推门离去了,缘一走后,佛钵里的莲子迅速发芽生根,转眼之间长成一盆茂密的荷花。
沈年也没有挽留,等他洗干净身上的泥土之后出来,只看到桌上的一钵莲花。
......
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沈年换了一身宽大的淡墨色长袍,用小刀剃干净脸上的胡须,然后将鬓角的头发编成辫子再绕到后脖束住头发,要是再配把折扇或者秋水宝剑,腰间带个玉玦或是香囊,看上去恐怕比大京城的一些富家公子还要潇洒三分,再搭配上陈素最爱的一袭白衣,足够羡煞旁人了,不少尚未出阁只能乘马车的小姐从车窗望见二人,也大抵是理解了书中快马恣意恩仇,携侣江湖同游的侠侣是个什么样子了。
至于孟清莲,一来肚子越来越大,走在大街上难免会遇到些意外,更何况还是和沈年这种高意外频发的魔头走在一起更是危险之极,二来一个女子本就不便抛头露面,她便是在家歇着了。陈素属于女侠一类,想当女侠自然是不能拘小节,像一些脸皮薄的侠女要是惧怕他人炽热的眼神,都会选择买个斗笠,再挂上丝巾戴在头上,遮掩相貌,可是这小脸遮得住,身段可是遮不住,尤其是一般侠女都会穿便于行动的紧身一点的衣裳,更加衬托了身为女子该有的曼妙身段,加上头戴斗笠,又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教谁能把持得住?否则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富家子弟为何纷纷装作江湖游侠在大京城里四处闯荡?还不是企图能骗一两个侠女倾心,山珍吃腻了的人偶尔也想换换海味试试,就是这个道理了。
天底下像沈年和陈素二人的当真不多,譬如沈年穿一个又宽又大的袍子,身上又没个武器,五官尚且说得上端正标志,但是要说玉树临风,确实是有些勉强,偏偏就是这种穿着,给人一种谪仙人一样的感受,哪怕相貌不是很标致,也同样瑕不掩瑜。而陈素虽然带着一把佩剑,也不戴斗笠,光论样貌要她配上沈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可就是身上的一身衣裳,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仿佛就是沈年带出来的花瓶一样,一点没个侠女的样子,要不是那把佩剑装饰的比较女性,路人都以为她是给沈年这个“谪仙人”抱剑的剑侍。
但是所有的幻想,在两人走进集市之后悉数崩塌——“谪仙人”沈年和小贩为了两个铜板讨价还价险些急眼,剑侍陈素买了小吃,就在一旁看着沈年买菜,大包小包的拖着走
“说好一起出来买菜买米,你就这样看着?”,沈年这个时候真想变成茶馆中所说的三头六臂,这样他就可以把这么多东西全部拿走。
“谁让你贪几个铜板不叫人给你直接送回去的?”,陈素说道,反正在她眼里,魔头的高大凶狠的形象沈年是毁的一点不剩了。
一直在不远处跟着沈年的东方青鸾每次看见他做这些奇怪的事都会心想自己真的没有找错人吗?师父不是说魔头都是那种面目可憎且能和地上仙人一样的人物站在同一高度的人物吗?怎么像个市井泼皮一样,在大街上就和身边的陈素吵了起来,自己还气的扛两袋麦子走了。
沈年让陈素就在原地照看剩下的粮食,等他回来就能全部拿走了。
集市在大京城算是除了大理寺地牢以外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城中江湖人士大多见过沈年或者是被沈年打过,所以基本认识,但是贫民百姓可不一定认识,其中当属地痞流氓既没本事,胆子又大,见到好欺负的就跑上去欺负一通,看见漂亮的就精虫上脑管她是谁,能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占不到便宜凑近一点闻闻香气也是可以的,所以几个地痞一路推推攘攘就往陈素那边靠近,等到并排的时候,最外边的人就用力往里面一挤,另一边的就假装失足往陈素身上倒,双手已经跃跃欲试,要是能摸一把丰满的臀部就好了,那个“失足”地痞想道。几人分工有序,每次都换一个人“失足”,争取让每个人都享受一次。
只是陈素微微向前进了一步,后者非但扑了个空,还是脸先着地,两颗门牙都给磕断了,鼻血汩汩直流。
“你干什么!我大哥牙都摔掉了!赔钱!”,其中一个地痞指着说道。
喧哗的集市一下子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凑热闹,陈素置之不理,那人便要上手,陈素举起佩剑往他手肘穴位一顶,那个地痞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干死她!”,那个用手捂住鼻子,地上还留了两颗门牙的地痞爬起来之后指着陈素说道。
陈素假装道:“你要打就打,千万别弄坏了买的菜,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地痞还就吃这一套,一脚踩碎大半框鸡蛋,随后说道:“老子弄坏了你敢怎样?”
陈素笑道:“我是不敢怎样,但是他敢!”,众人看向地痞流氓身后的沈年,后者刚回来就看到那个地痞一脚给他花大价钱买来的鸡蛋给踩了,当场就要发飙。
“你想死吗?”,沈年说罢,竟是凭空飞了起来,旁观众人直觉得周围突然暗了下来,沈年操纵内力将陈素的剑凭空拔了出来,悬空浮在沈年身边。
“妈呀!惹到神仙了......”,其中一个地痞说道,几人吓得双腿发抖,那个踩人家鸡蛋的地痞都想砍了自己这条腿赔罪。
沈年瞥了一眼陈素,后者满脸的幸灾乐祸,沈年便是知道这几个小地痞大概是上了某人的当,再说真要欺负他们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便收了魔气,对踩自己鸡蛋的人说道:“踩坏多少个给我买多少个!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
几个小地痞赶紧四处跑去买鸡蛋,哪里还敢一个个数踩坏多少个,最后提了满满一篮过来,只多不少,老大都被沈年吓尿了,几个人便是赶紧溜之大吉了。
沈年把佩剑收回陈素剑鞘,然后把剩下的东西送了回去,众人本以为沈年会像武侠话本里的神仙一样御剑飞行,却不曾想沈年也是拿着粮食走路回去,随后没趣的散开,都以为刚才是太阳大,晒出幻觉了。
沈年这个“谪仙人”也就立即被打入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