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咱们的前哨么?”
“嗯,本来外界的冒险者对这个隐蔽之地并不清楚,可不知为何,隔绝外界的防御却突然消失了!真TND晦气!”
茅屋内,两方三十余人围在小厅中间的桌子,或站或坐。
桌前,艾比比坐在主位,九亭和一名原住民大汉各坐在身旁两边。
“对了,公主殿下,
这次咱们的机密要地暴露,无数的冒险者现在已经疯狂涌了进来,王庭准备什么时候来援?!”
大汉恭敬道,目光看着艾比比,等待着回应。
“这个……”
艾比比眼神微动,瞥了一眼九亭,却见他正打量着大汉。
“呵,王庭难道不打算派兵来了??”
大汉语气微变,看着艾比比的眼神透露的已经不再是恭敬,言语之间意外有些轻蔑。
身边的大汉同行也抱怨似的骚动起来。
“哈哈!兄弟们不要慌!”
九亭起身大笑一声,把众人的视线转移了过来。
“既然都是自己人,实不相瞒,我们这些人便是王庭派出的斥候,
而大军就在身后,公主殿下在此,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太好了!!”
周围原住民战士皆是被九亭高燃的一番话煽动的兴奋不已。
“嗯?!”
桌前大汉皱眉沉声,转头看向身后的手下。
见大汉不悦,手下皆是噤声,按压下燃起来的鸡血,不敢再言。
而趁着大汉分心的时刻,九亭向自己人使了个略带杀意的眼色。
他发现,大汉相比他想象中的原住民要机警的多,从大汉自始至终的淡定反应看,他们一行人很可能是已经露馅儿了。
“呵呵,斥候么……”
大汉皮笑肉不笑的回过头,继续盯视着艾比比道。
“那你们又怎么能证明,公主殿下就是真的呢?!”
大汉抬头,冷眼直视着九亭,玩味的神色不像是疑问,更像是一种嘲笑。
九亭迎着对方嘲弄的目光,嘴角同样勾起一抹笑意,与刚刚的插科打诨所不同的是,其中夹杂着更多的冷冽和森然。
屋外,只有十几头雷虎盘踞卧着。偶尔抬头张起大嘴打打哈欠。头顶的王字黑纹也不知什么时候竟人性化的皱起来。
看着它们舌头偶尔搭在外面,大口大口呼吸着,估计是这里潮湿闷热的环境,让出生在冷热分明的西北的它们异常难受,一双虎目透露着燥热和烦闷。
突然,一只正酣睡的雷虎突然抬起了头,虎目机警地望向茅屋方向,蔫蔫的尾巴也在这时不自觉的晃悠起来,其余雷虎也同样惊醒。
从它们的动作表现上看,赫然是一副发动攻击前的样子。
也就在下一刻。
茅屋内突然爆发激烈的金属交鸣声以及各种骚乱声。
吼!!!
雷虎们团团围住茅屋,逡巡不前,默契的样子似乎是同时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
砰!!
砰!
砰———
…………
随着一阵又一阵房屋破碎的声响,几个原住民战士狼狈地冲了出来。
摔在地上,一个个脸上的惊慌还未来得及因为逃出生天而消退,心里才刚刚升起几分庆幸,就被先前在外面守株待兔的众多雷虎团团围住。
茅屋内一片狼藉。
战斗却在几个瞬间结束了。
此刻九亭的队友们正治疗着各自的伤势,脚下便是那十几名原住民战士的尸体。
他们胜了,却几乎都挂了彩。
“九亭………”
艾比比小手微抖着,颤声叫道。
她现在还坐在桌前,只是与刚刚不同的是,此时此刻屋子周围已里多出了十几道新鲜的尸体。
艾比比眼神晃动着,神色中尽是惧怕的神色。
她面前的桌上,原住民的领头已经死了。
被和谐了的血水化作一股股赤色流光,汩汩流水似的从大汉胸前流淌而出。
艾比比捂着嘴,目光缓缓从伤口向上移动,看到了那把索命的长刀。她从没想到过,这把她见他经常带在身边当扁担的,甚至自己还经常帮他拿着的东西,爆发起来竟然恐怖如此的武器。
是的!很久没有出手过的他,她经常跟在身边,甚至忽略了这是一把武器!特别是在他的手里,更是锋利无比的大杀器……
近五尺的长刀此刻正垂直着把大汉钉在桌上,贯穿时的可怕力道直接透过了胸膛,透过了桌子,锋刃可怕的长度一直延伸,直至快抵近桌下方的地面才停下来!
九亭缓缓松开紧握着的刀柄。
此刻他的脖颈处正流淌着一缕血色流光。
“好险!!!”
九亭低声喃喃道。
看着面前已经死透了的大汉,眼中的杀意久久未散。
刚才,若不是自己率先出手,恐怕现在躺在桌上横死的就是自己了吧………
“他应该不是普通的原住民吧?”
九亭心有余悸的思索着。
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大汉手里的武器,那是把漆黑的匕首。
下意识摸了摸脖颈处的伤口,九亭怔怔地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色光华。喉咙突然一滚,伤口处带来瞬间的刺痛感,只差一点……
差一点,就被割破了喉咙!
即便是己方先发制人,即便是九亭出手,都差点被反杀?!
“他竟然是个刺客,不是战士!”
九亭喃喃着。
环顾四周,见众人已经平息下来,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次能从这伙人手里活下来,恐怕有点运气成分了啊……”
九亭重新向刀柄抓去,正准备拔出来,眼角余光却突然被一旁的熟悉身影吸引了过去。
他看着艾比比正惊恐的看着自己,那种目光竟然有些陌生和惧怕躲闪。
九亭抓向刀柄的手一滞,仿佛被对面的目光抽去了这一瞬间的力气,沾染混杂着自己和大汉鲜血的手再也难动分毫。
虽然二人在一起这么久,但如此近距离的,更以如此血腥手段呈现在她面前,还是第一次……
“小艾……
我…”
九亭解释安慰的话语只说了个开头,便再也难吐出任何字眼。血腥的场景摆在面前,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无力的。
其余人已经休整治疗完毕,目光同样看向不远处的二人。只是不约而同的轻叹一口气,拿着武器绕过二人走出屋外。
他们同样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变,在杀死与被杀之间的博弈中反复转变,艾比比面对的,他们也曾或近或远的面对过。
这也是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相同和共通之处。
即便是冒险者玩家,在如此真实的世界,即便不会真的死去,恐怕死亡的阴影和威胁也早已多少种在心底。
这种痛苦的经历可能一次又一次体验过,有的人受不了退出了,有的人忍受着,忍受着直到麻木………
九亭,无疑是后者。
他对冒险者,对原住民,从不滥杀无辜,可只要感受到威胁,手里的刀就会毫不犹豫………
艾比比没有回应刚刚九亭的轻声呼唤。
眼角噙着泪,默默低着头起身,走了出去。
九亭愣在当场,心中不断重复刚刚艾比比眼神中的惊惧。
九亭缩回手,没有继续去拿刀。
他突然心里升起几分后悔,而且越来越重。
他知道,艾比比不仅仅是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吓到了,还有进入天道就一直没有暴露过的……
冷漠。
九亭最不愿提起,也最不想暴露的心底潜藏的那个恶魔。
一切的人,事,物,在这个恶魔看来都是没有区别的,可有可无的东西,就连自己也是,说不准下一刻,就会重病发作,暴毙而亡。
这是九亭死而复生前,人格在病痛剧烈的折磨下分裂而出的黑暗人格。
而就在刚刚一瞬间的生死之际,以前那为抗衡剧烈病痛而生的的恶魔又复活了………
可以说,当初的龙腾神将的实力并不属于现在的九亭,而是属于他的另一个人格。
一个寄宿着恶魔的“黑暗人格”。
…………
脖颈处突兀的生出一股暖意,伴随着明显的刺痛感。
九亭猛地惊醒,已是一身冷汗。
他以为是脖颈的伤口裂开了,下意识慌忙摸了过去,却意外碰触到了一抹滑腻。
奇怪的感觉传来,九亭下意识低头,看到了那抹滑腻的究竟面目……
是艾比比的小手。
此时正泛着治疗的光华,伤口缓缓愈合着,而他感受到的暖意正是出于此。
九亭猛然回头。
一滴眼泪正巧从艾比比脸庞滑落,自上而下,滴在了九亭的额间。
点滴的热流真切地传导着,后者如同被点醒一般,九亭眼神中最后残存着的一丝恶意瞬间消失匿迹。
艾比比抿着嘴唇,强忍着泪水和心中余悸,倔强的迎着九亭的目光,手里的光华不弱反而更亮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终被拉了回来,不是谁逼她的,而是自己心中的担心。
她知道他受伤了……
也许是习惯,就像往常一样,每次都是她远远望着九亭战斗,直至结束,然后她第一时间跑过去为他疗伤。
感受着那股暖意,九亭缓过神来,眼神恍惚间有些模糊。
两人就这么怔怔的望着彼此,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
“好想刚才的一切,
都没有发生过……”
…………
……
同样的一句话,在二人心中响起,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