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战场上的形势,对九宫阁一方已经及其危难。在无忧观道士和月氏骁骑的配合之下,九宫阁密探们节节败退,付出了巨大的死伤。
陈士举赤红着双眼,砍杀着面前出现的所有敌人,但黑灰色的浪潮却像永无止境一般,慢慢的填满了视野,穿着黄黑色劲装的九宫阁密探们,如同巨浪之中的一叶扁舟,已经处在了覆灭的边缘。
就在陈士举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惊呼声突然响彻在广场上,呆滞的无忧观道士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家方丈陨落,全都心神大震,气血顿时上了头,所有人都怒不可遏的要冲上去为方丈报仇。
可是没人料到,下一瞬,气血更上头的鬼老头就在即将撕碎石中剑之前,死在了无比鬼魅的剑下。
无忧观广场之上的所有人,都被惊得魂不附体,呆立在了当场。直到第一个道士放下了手中的长剑,第一个月氏骁骑丢下了手中的弯刀,所有人才突然惊醒。
在先天后期强者的威压下,一众失去了统领的军队顿时丧失了战斗意志,一个接一个的放下了手中的弯刀,举起手臂投降。无忧观的道士们,也纷纷丢开了手中的武器,有的人甚至连道袍和头冠也撇开在地上。毕竟大家都看到了热血上头的人的下场,也就没人再敢造次。
刚才还身处人生低谷的陈士举乐呵呵的命令手下的密探,收缴了地上的兵器和对方的战马,让投降的敌人全部抱头蹲在地上,派人看管了起来。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陈士举这才望向了石中剑那边,刚好看见那位神秘高手已经御风而行,消失在了天地间。
便冲着走过来的石中剑,笑意盈盈的说道:“少侠辛苦了。”
石中剑疲惫的扶着额头,摇了摇手臂:“分内之事罢了。”
“哪里哪里,少侠帮了大忙了。”陈士举恭维的拱了拱手,用好奇的语气问道:“对了,敢问刚才那位神秘高手是?”
“自家师兄,正好路过。”石中剑对无聊的废话向来言简意赅。
看到石中剑不想多说,陈士举也分外懂得点到为止,便也没有多问,只是乐呵呵的对着石中剑笑道:“托少侠的福,陈某才侥幸在这无忧观活了下来。将来若有用的到的地方,鄙人在所不辞。”
石中剑点了点头,也没有放在心上。
料想世事无常,将来的事,谁又说的清楚。
这时,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细细地雪。雪花在空中飞舞着,穿过山峰和楼阁,坠在这人间炼狱。早春季节难得的落雪,引得广场上的众人纷纷侧目。
看着天空中飘飞的雪花转着圈落在手上,石中剑负剑望向远处的天空,静静地想:‘云中山下,应该也在下着同样的雪吧?’
赏着雪花,看着风景,如同踏青一般的众人,缓缓的走上了下山的路。没有了刀光剑影下的紧迫感,再加上人数众多的俘虏的拖累,下山用的时间比石中剑预想的久了很多。
幸运的是,事情总是有好也有坏。同样是因为这些拖慢行进速度的俘虏,九宫阁也缴获了数百的马匹,所以除了搬运尸体的战马外,石中剑终于分到了一匹马骑行,感觉自己总算是落了个清闲,不用再跑着下山了。
虽然身后是连成片的尸体被横放在马上:有无忧观的道士;有月氏的骁骑;也有不少九宫阁的密探,但不管是石中剑还是陈士举,亦或者是九宫阁剩下的探子们,都在脸上显露出了难得的惬意。
‘这是活下来的胜者,才有资格感受的情绪。’石中剑打量着落在手背上的雪花,侧过头了眼一脸放松的陈士举,和他身后的左轮尤嘉,如是想到。
半个时辰之后,先头部队才缓缓的下到了山底。
常家村里,晾谷场上已经没有了哭泣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死寂。
他们从那些人高马大的骑士们的闲聊中听到了一切――这些骑士不是匪徒,他们竟然是王上的密探,是被派来专门查常山的。
一切都完了。没有国家会允许人民里通外国,中夏帝国说一不二的王上更不会。特别是刚好碰上了中夏和月氏开战,这么敏感的时候。他们就像是全速飞行的鸡蛋,愚蠢的撞向了战车的长矛。
村民们呆呆的坐在地面上,苦涩的闭上了眼睛,也没人去看一眼神色绝望的瘫倒在一旁的村长。
‘这是他自找的,这是他给我们引来的灾祸。’村民们对此愤恨不已,暗暗的想:‘如果不是村长,我们就不会遭这种罪了。’
可没人想过,月氏国毕竟是他们曾经的故土。也没人忆起,当初决定帮助乌兰王子和月氏的军队,是村子里所有人都赞同的事情。生死当前的时候,他们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一点。
至于为什么让他们如此痛恨的人继续呼吸这片土地上的空气,是因为他们还保留着一丝期望:说不定还是月氏的军队打赢了,这样就可以靠着村长去给乌兰王子求情,让自己也跟着回月氏。
可惜,这脆弱的一线期待,在陈士举骑着马出现的时候,化成了灰飞烟灭。
在他的身后走来的,是骑在高头大马上,浑身浴血的九宫阁密探。而村民们所期望的救赎,已经成为了被羁押着的,成群结队的俘虏。
这些人径直穿过村子,浩浩荡荡的走上了晾谷场。
人群躁动起来,绝望而压抑的痛哭声响彻云霄,他们悲哀,他们愤恨,他们无能为力。
身边的人陷入恐慌的躁乱声响,惊醒了躺在晾谷场中央的梁元天赐。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身为真武大帝的自己,神魂肉体已经在证道台上烟消云散,他失败了。
可幸运的是,他的最后一缕神魂侥幸逃脱了天劫,占据了这个刚死的年轻人的身体,成为了这颗遥远的不知名星球上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