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敛回过头来,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如今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便是不能来了?”
陈子霖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忠王爷说笑了,这京城之中,又哪里有您不能去的地方?”
两人相见,瞬间又是剑拔弩张,梅若华却是淡然,待他们二人说完了,这才开口。
“不知太子今日寻我前来,是为了何事?”
陈子霖瞬间便收敛了神色,似笑非笑看着她说道:“如今我在京中,才有机会见识露凝香的风光。”
梅若华早便想到。她回来兴师问罪,也不多说什么倒是秦敛,他不知生意场的话,都是步步紧逼,瞬间皱了皱眉。
只是他虽不悦,却从不鲁莽,陈子霖倒是盼着他先开口,秦敛自己却是安定下来。
陈子霖饮了口茶水,看向梅若华,“王妃可有什么要说的?”
梅若华目光丝毫没有躲闪,“生意上的事,从来尔虞我诈,我又有什么说的?”
“好一个尔虞我诈,”陈子霖目光流露出几分欣赏,他向来喜欢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梅若华正和他心意。
小二端了酒上来,陈子霖斟满了这才端起酒杯,如今我自罚一杯,便是为我先前的算计谢罪。
他如今越是坦然,梅若华便越是忧心,秦敛从一旁也了杯酒,转头一饮而尽,两人同时放下酒杯,如今便算是抵消了。
陈子霖如今才是真的冷了脸色,“如今我真心诚意道歉,王爷莫不是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
秦敛眼神淡淡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太子殿下又何必如此,我家王妃可没有丝毫要怪你的意思。”
一瞬间针锋相对,屋子里的气氛瞬间便冷了下来,梅若华坐在一旁毫不在意,今日桌上又有她喜欢的那道蜜汁肘肉。
如今气氛正冷,她吃的却是香甜。
陈子霖如今能在京中如鱼得水,自然不是忍不得的人。
只淡淡看了梅若华一眼,他如今脸上又挂了笑意,“罢了,今日之事,权当我的不对。”
说完,又是自罚一杯。
梅若华转过头来,面色平常,却是开口说道:“今日前来,我也还有一事要说。”
陈子霖手上一顿,半晌这才笑着问道:“王妃还有何事?”
“往后的货物,我要再加一成利。”
“一成?”陈子霖面色不变,这一成利他还加的起,梅若华自然也知道他加的起,如今他只是不明白,为何要加这一成。
梅若华看穿他心中想问,开口说道:“先前定的价钱,不过是看在咱们初次合作的份儿上。如今你我都明白。谁都不差这一成,如此,我便也不能客气了。”
陈子霖没有立刻应下,反而仔细斟酌了片刻,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此事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只是王妃是不是也要让上半步。”
梅若华轻笑,陈子霖果真如传言中所说,是半点都不肯吃亏的。
“布庄新制了几样花色,我叫他们各自准备十五匹,如今为了一成利,我可以让五匹给你,待到尘国,价钱由你来定。”
“好!”陈子霖毫不犹豫直接应了下来,梅若华开的条件着实诱人,她能在京城玩儿一手“奇货可居”,他尘国自然也可以。
如此,秦敛差人送了笔墨上来,两人立即定下协议,半刻都不曾停留。
契约两人人手一份,各自收好。陈子霖脸上带了几分喜意,梅若华不着痕迹打量他一眼,越发觉得他此行目的不单纯。
如今时候不早,梅若华与秦敛正要养楼下去,却被身后陈子霖叫住。
“忠王爷如今可否让我和王妃单独说上两句?”
秦敛皱眉,却没有立刻拒绝,看到梅若华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下了楼梯。
两人现在走廊,刚好能看到面前护城河,陈子霖开口,“王妃还不曾去过尘国吧。”
梅若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陈子霖目光带了几分骄傲,“我尘国与京城不同,你若是去了也一定会喜欢。”
“不,不会。”
梅若华说完,转身看他,陈子霖苦笑,是啊,如今他眼前站的,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穿他的那些心思。
轻叹口气,陈子霖如今只觉得叹惋,“京城很大,也十分繁华,只是它终究是个牢笼,我只希望。有一日你想逃出去的时候,能够想到我。”
梅若华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被权利所充斥的地方,最后都会变为牢笼。”
说完这一句话,她径直去了楼下,秦敛还在马车旁等她。
陈子霖心中大惊,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梅若华已经看穿了他的打算,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绝无可能。
登上马车,秦敛转过头来,深深看楼上陈子霖一眼,这才吩咐车夫前行。
“都说清了?”
梅若华点了点头,“他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秦敛摇了摇头,“他的确聪明,只是可惜太过固执,绝不轻易放手。”
果不其然,陈子霖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的方向,嘴角浅笑却是越发明显起来,从小到大,从来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回到王府,梅若华坐在一旁,不自觉打了个哈切,秦敛拉着她一同躺在塌上,又轻声说道:“最近军中无事,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梅若华绞尽脑汁,却是想不出什么,秦敛觉得有几分遗憾,却也只说:“无事。等你想到了。咱们再去不迟。”
外头天色还早,两人却都有些倦了,如今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却不想房门猛的被人一把推开。
“娘亲!”
一声呼喊,将梅若华吓了一跳,急忙从塌上起身,瞧见元宵现在自己跟前,她这才放心松了口气。
秦敛在一旁皱了皱眉,“你急急忙忙的要做什么,若是惊到了人可怎么办?”
如今看母亲无事,元宵也顾不得担忧,只开口焦急说道:“赫连烟要回封地了!”
梅若华还没反应过来赫连烟是谁,秦敛却是皱眉说道:“平西王世子回封地,与你有什么相干?”
听秦敛这么一说,梅若华这才想起这位赫连烟是谁。
使了个眼色,叫秦敛先出去,她这才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元宵垂着头,看来有些丧气,“他祖父病了,如今上头还有个叔叔,我想他虽是嫡子,可若是回去,恐怕也还是不好过的。”
梅若华有些吃惊,“你不舍的他回去?”
元宵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这人还算不错,旁人因为父亲的身份,畏惧我,不与我亲近,他却不同,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脸色。”
梅若华听完有些无言以对,自家儿子在学堂不好好读书,倒是将人心看的透彻。
轻轻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封地他一定是要回去的,只是你可以与他一同前往。”
元宵疑惑看向母亲,“我与他不过同窗而已,又不甚亲近,怎能一同前往。”
梅若华轻笑,“我记得平西王封地多有草原,如今恰巧我想去走走散心,你如何又去不得呢?”
元宵眼神顿时便亮了起来,“我却是忘了,这事若是父亲去说,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梅若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儿不必担忧,年少时的情义才最真实,如今母亲定然会帮你的。”
元宵兴奋点了点头,梅若华这才放手,让他出去玩儿了。
秦敛走进屋来,面色却有几分不快,“你们母子情深,却趁的我好像不是一家人一般,生的多余。”
梅若华听完哭笑不得,“你又胡说什么,如今我可是想好去处了。”
“哪儿?”秦敛倒有几分好奇,原是以为,这几日都要在京城转悠了。
梅若华叫他上前,轻声而耳语道:“咱们去赫拉草原可好?”
秦敛皱了皱眉,“那不已经到了平息西王封地?”
梅若华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毫不留情将儿子卖了个一干二净。
秦敛听完有些唏嘘,“如今老平西王爷实在不容易,若次子是个有能耐的,也算一回,可是就赫连烟的那位叔叔,便是堵不上墙得烂泥,生生给他架到平西王的位子上,他也不一定能坐稳。”
梅若华听完,又生出几分好奇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秦敛如此“高”的评价。
无论如何,今日之事,便是如此定下了,元宵兴奋了一晚上,却不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已经被母亲买的干净。
待到出发,上了马车,元宵却有几分鬼鬼祟祟。
梅若华疑惑,“你这是做什么,将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
元宵摆了摆手,“我如今还没有与赫连烟和好呢,若是叫他知道了我随他一同回去,他非将书本上的圣贤都请出来教育教育我不可。”
梅若华没有想到儿子会这样说,没有忍住直接笑出声来,“既然他这么厉害,你还怕你吃亏做什么?”
提起这个,“元宵却是正经了几分,他那婶子手了是够长的,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