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已经不吭声了，栾傅峥也懒得继续针对下去，伸手拍了拍小婉肩膀，他大步流星地向着车门走去。
随着老头动起身来，先前和他一起上车的众人纷纷收拾东西，一一站起身来准备下车。
其中不时有人和售票员打打招呼，寒暄言语一番。
等到客车缓缓驶进车站，还没等它停稳身形，周遭卖货的小贩顿时一拥而上，把这闷铁罐子围了个滴水不漏。
要不是张强早有准备，换作其他县里下来的司机指不定前面就磕着了几位，要知道这穷山恶水里谁家没个几亲几户的，一出了事那指不定就是百人全武行走起，到时候可就连绿衣都拦不住了，那还不得小心起见。
拉开侧窗向围拢过来的人群叱骂了几句，眼见白晃晃的大葱直直往脸上怼来，张强忙不迭地关上车窗，熟练地挂挡停车拉手刹。
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些动作后，他半倚在车椅上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西里乡到了，有需要的从车门口方向下车。下一站就是直接进县城了，别坐过站了。”
说话间他抬头看了挂钟，朗声道：“放水的时间是十分钟，到时候准点发车，过时不候，要进县城的人注意了喂。”
话音刚落，两道噗嗤声响自车前后同时响起，车门缓缓打开。
仅仅是刚掀开条缝，冲天的声浪便从车外席卷车内。碧眸微睁，苏惜月露出了像是初次看见这般情景的表情出来。
看着眼前着这熟悉纷乱的车场闹集，陈小婉刚想说些什么，回头看见对方脸上惊讶的表情，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所幸苏惜月也不是寻常人等，是以仅仅愣神一瞬后便已回过神来，眸光不经意地扫过身旁佳人，对方脸上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稍稍牵起了她的些许好奇。
螓首微垂，女子斜靠在车窗边上，笑着说道：“怎么了，小婉，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哦，没有。”正在思考中的售票员突然被人叫到名字，下意识地便是摇头否定，只是话刚说完脸上就明显地显露出悔恨表情，搞到一直有在留意对方的苏惜月不知该如何是好。
莹润的眼帘低垂掩去脑海中的万千思绪，苏惜月靠在椅子上缓缓闭目养神。一时间，沉默窒息的空气充斥在两人周遭。
像是暗暗下定了决心一般，陈小婉稍稍深吸口气，忽而转身向她看了过来，“客车进站了，你需不需要……”
“不需要呢，谢谢你啊。”
像是在等她一般，还没等她把话给说完，低垂蜷缩的身影里就忽然传出段话来一下子打乱了她的想法。
微启的嘴唇翕合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陈小婉略显尴尬地回过头去，稍等片刻后更是直接站起身来，随着人流向着车下缓缓走去。
正在那浏览着新闻讯息的张强见此微楞，忙不迭地开口拦道：“小婉你这是干啥去啊，再等会就开车了喔。”
“放水。”头也不回地撂下句话，对方麻溜地窜入到人群中去，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喧闹集市之中。
见此情形，一直注意着对方身影的苏惜月稍稍缓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了车外诸景。
不得不说这次出行的确是十分有趣，明明离宫最多不过一百余里，但在这小小的空间中她却见到了过往二十余年都未曾看到过的繁华景象，街上人流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摊位上的小贩们纷纷挥舞着双手，熟络地向路人吆喝着自家的商品。
乌黑的眸子滴溜溜地扫了眼周遭，正想再仔细看会时身旁间突兀地一沉，激起她些许反应开来。
螓首缓缓回身看去，原来是方才跑下车去放水的售票员已经坐回来了。目光自对方的身上转向手里提的袋子，橙红相间的薄袋被几个圆球状的物件给撑得鼓鼓囊囊的。
见对方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陈小婉眉宇微皱，随后却是放松似地舒张开来。
“唔……你看的那么认真，是很在意这个吗？”说话间提了提手里袋子，她笑着看向对方。
“没，只是觉得你这袋子很新颖而已，是什么材质的？”听了对方的话，苏惜月碧眸微睁，苦笑着摆摆手道。
“又来了又来了，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啦，放心这个算我请你的，不会收你钱的。”售票员娇俏的面容上露出了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随后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了个橙子。
感受着橙子表面的光滑圆润，苏惜月哭笑不得地看了对方一眼，最终还是把注意力放回到手里的东西中去。
见到对方接受下自己的赠礼，陈小婉忍不住心里一喜，唇边微微勾勒出些许笑意。
好不容易抑制住脸上的欣喜，五指偶然间感受到的钝感使她精神一震，突然想起忘记给对方递工具去了。
刚想从塑料袋里翻出小刀递给对方，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的景象使她的动作顿时停滞了下来。
修长的五指轻扼住半边橙身，随着指间渐渐没入橙内，稍一用力，半边的橙皮顿时被对方给剥了下来。橙身果肉晶莹剔透，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更显金黄靓丽。
紧接着苏惜月故技重施，把已经剥好半边的橙子给掉转过来，麻利迅速地剥掉另一侧的橙皮。
剥完的橙皮先放到身旁窗框，苏惜月稍稍拿近点橙子来观察着其内部的果肉结构。
而在身旁随意放置着的橙子果皮，如果不考虑内外翻转这一情况的话，两半果皮结合回来让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估计还以为是个完好无损的橙子呢，谁又能想到这只是两片果皮而已。这也难怪她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妙手翻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实在是情况太过特殊了而已。
直到苏惜月观察完果肉结构，目光不经意地捕捉到身旁异样，她疑惑着看向对方，“怎么了？我这样做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售票员微愣着摇了摇头，随后却像是反应过来般地连忙说到，“不是，你剥橙皮不用刀的吗，这怎么做到的？”
“欸……怎么做到的？”隐隐间苏惜月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明明静桓她们也是这么剥皮的啊。联想到往日里所见过的相同行为，苏惜月一下子想到了师叔们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剥橙子的步骤了。
暗自吐槽了她们一番，苏惜月斟酌着话语谨慎说道，“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这橙子皮很薄的啊。”
“很薄的……吗？”并没有轻易认同对方所说的话，陈小婉狐疑着看向了自己袋中的橙子。
看着对方像是要验证一番她说的话，苏惜月连忙平分开一半橙肉向对方递了过去。眼瞅着果肉就要怼到脸上，陈小婉赶忙伸出另外只手去横挡开来。
如月般的眉眼骤然怒瞪，售票员不满地看向对方，“干嘛呢，你这是想干嘛啊？”
“没，这橙子不是你给我的吗，我这也吃不下整个橙子，分回一半给你吧。”娇俏的面容稍显抱歉，苏惜月诚心诚意地看向对方。
“不需要啦，我这还有一大袋呢，那一半你就留着吃吧。”柳眉一拧，陈小婉摆摆手道。
“我说了我吃不下啦，要不……给司机大哥吃了。”为难地看了对方一眼，苏惜月忽而开口说道。
“你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女子脸上顿时晕红一片。
两人目光偶然接触交缠，苏惜月脸上那般明媚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恶。无奈之下，陈小婉只能接过对方手里的橙子，慢慢品尝味道。
刚才惊鸿一暼下没有注意，对方剥下的果肉通体透亮，半点白囊都没有粘结在果肉之上，衬着窗边微射过来的淡金光芒，橙黄透亮的肉身使得她不自觉地吞了口水。
像是要催促她尽快品尝一般，看完了新闻的张强抬头看了眼时间，敞开着嗓子便是开口喊道：“还有人要上车的吗，车要开了，要去县城的赶紧了喂。”
话音未落，自车下人群中连忙挤出几道身影，马不停蹄地往车厢上赶。
“喂，你们还没买票呢。”
看着走上车来的几人，陈小婉下意识地吆喝出声音。见着向她递了过来的钱款票子，她低头看了眼右手上的塑料袋子，想也不想的便把左手里的橙子给塞进嘴中。
臼齿精研，清新酸甜的汁液自口腔中迸发开来，女子芳眸浅凝，连那找钱给票的动作都做的轻快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