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思把头敛回去,低头蹙眉。
陆少臣还在理衬衫不吭声,他有严重的洁癖加各种怪癖,这也无可厚非,比起刚认识那会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以前,她不用脑袋儿转都知道,发生今儿个这事,他定会顶着一头怒火远离现场。
松开手间的檀木色长筷子,宋相思主动出声提示:“白酒气味很重,要不你去洗手间清洗一下吧?”
陆少臣稍抬头,挑起眼皮定睛看了她足有三秒之余,说:“这酒谁泼的,现在反过来嫌弃?”
宋相思怨怼他的气势瞬间转换,当即瘪嘴回他:“我只不过好心提醒,你别太较真好不?”
她总感觉跟他这人说话简直要挖空心思应付,说完鼻息中隐隐有叹息声。
何其擅长察言观色,耳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陆少臣,怎会没意识到她所有的心思,只是他向来高傲,本是甜言,可出口的却成了硬话。
瞬间,饭桌上无比宁静,在外面本就吃饱喝足的宋相思中途出门打了个电话。
进门时,脸色气氛甚是不乐观。
这些天她胃一直说好不好,大多时候容易积食,回头进门她坐到陆少臣侧面的位置上。
陆少臣侧头看她,轻笑着道:“谁本事这么大,几分钟给你气恹了?”
刚才那个电话是沈蔓打来的,估计先前给他打过电话,对方没买账不接,所以这次来问不过也就是她离婚的事情。
宋相思不想给他察觉出来,拉着小脸,抓脑挠腮找了个借口的说:“我这不是有同学结婚,她一直说想要我给她在滨海订套旗袍做新婚礼物,然后我让朋友帮订结果没成。”
在滨海订东西,不找他这个本地人,去找一个没权没势的外来者,敢情他陆少臣跟她同床共枕这么久了还压根没占上地儿。
他心头憋着一腔的怨屈,嘴上倒说得云淡风轻:“你就没想过找其它人?”
其它人?
宋相思做了个颇为惊讶的表情,问:“其它人包括你吗?”
她看他那表情好似看笑话,至心眼里没打算相信他会帮忙。
陆少臣低头在碗里挑了筷子香菜,细嚼慢咽后说:“你嘴都没开口求人,就奢望人家来帮你?”
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宋相思换了个盘膝坐姿,双手交叉捂在胸前,面色十分虔诚:“那我求求你,求你帮我,你帮吗?”
其实她也就是纯粹跟他开开玩笑,就算这事是真的,她可不想欠他任何人情。
陆少臣定睛看了她将近四秒有余,麻溜儿的说了两个字:“不帮。”
宋相思轻声一“切”,她心里明镜儿晃着,就知道他是故意闹着玩儿,也不指望他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帮忙。
从火锅店出来后,两人跟着往酒店走,算着时间,这几天就该回国了。
宋相思回国的前一天晚上,程家清兑现了他那顿饭,请了一大堆朋友,都是大老远从国内跑来刻意跟他玩儿的。
陆少臣中午出去谈工作,晚上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让她来金典大酒店,程家清开的包,一屋子妖魔乱窜。
她刚开始说自己头晕,受凉不想去,可谁知陆少臣在那头跟程家清打了个赌,说是看他叫宋相思,她会不会随叫随到。
陆少臣在她耳根子边磨了好一会,最后她答应过去。
“你现在到哪儿了,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宋相思已经到了楼下,但是酒店的保安非要让她出示会员卡:“我在楼下,进不去,程少心可真够大的。”
陆少臣下来接她,她垂拉着脑袋坐在门口的石凳子上,那一块光线很不好,黑漆漆的,以至于他是走近隔着两米远的时候,才发现宋相思焉头耸拉脑的,气色跟她说话呛劲完全形成不了正比。
他所有的喜悦跟兴奋瞬间化为一心柔软与心疼,口里随即而出的话自然也从怼转换为关切:“你怎么了?”
宋相思正想着,他那性子,指不定得在上面磨磨蹭蹭半天才下来,索性坐那儿晾风醒神。
闻声,她抬头,陆少臣那张俊气的脸乍现,险些没给她吓背过气去。
“嗬!你干嘛吓人,有病啊!”宋相思龇眉瞪眼,手拍胸脯挥散惊吓。
还能反应如此之快,语气如此之强劲的怼他,说明她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陆少臣嘴角瞥了下,嫌弃的啧啧两声,玩味的说:“你有药我也不买,怕被你毒死。”
宋相思两边嘴角往上一勾,大眼眯笑,道:“全天下男人我都卖,唯独不卖你陆少臣。”
她跟着他有心无力,受凉脑袋还晕胀难受,抛下句“走吧!”,径直往金典里边走。
这回有陆少臣这道大符避体,保安轻松放行,还对她说玩得愉快,完全改了之前语酸面冷的嘴脸,不颁发个翻脸冠军奖都屈才。
程家清是大眼睁睁看着陆少臣出的包间门,他守在门口,其一是为了打赌,其二也是想给多日不见的宋相思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以后能不能看到陆少臣那小子吃怂,可就全指望她了,他怎么着也得把她的分量看得重,先搞好关系再说。
谁知道,门一开,一头撞进的是陆少臣怀里。
程家清下意识的惊悚了眼,赶忙推开他,脑袋往他身后望,没见着人,问:“你接的人呢?”
陆少臣半真半假的说∶“有事没来。”
程家清仰头嗬了声,说不出是气还是好笑,这眼巴巴等了几个小时,敢情面份儿够大的,陆少臣都没请来。
“那你这跑出去干嘛去了?”
陆少臣平时也不太爱捉弄人,见程家清那八卦样儿,就纯粹的想逗逗他,几步绕进包间,边走边说:“我出去拉尿不行啊?”
程家清没上他那当儿,眯着眼怀疑他:“我怎么看你这是没请到人找的借口呢?”
反正人已经接来了,陆少臣心情好,随他怎么去猜,说:“前几天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不要了。”
前一刻还死不要脸的威胁利诱他,恨不能让他当即生出来一套旗袍,这下子又说不要了,真当他程家大公子是任他遣命的奴隶,还是觉得他人好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