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泥砖堆砌成了一堵无法撞开的墙面,不断地有风刮过锁链发出叮铃之声,这声音笼罩着她,让她无法逃离。
明明有风声,看宴心却找不到任何一个与外界有联系的地方。
这个地方阴森恐怖,她一直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这里水声的规律她十分熟悉,这熟悉的一切让她惊恐万状、惴惴不安。
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不想再被这里的一切困扰。
就当宴心不断的从一面墙到另外一面墙间摸索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女声从她身后响起。
“姐姐这是准备去哪里呀?”
宴心蓦然回头,却发现说话的人正是一身华服的柳糖儿,她满头的金饰在这黑漆漆的地方竟然闪着光亮。
“你……你没死!”看到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的同时,宴心的声音近乎于尖叫。
柳糖儿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故作惊讶:“姐姐你在说笑呢,我还没顶替你坐上皇后之位,怎么可能会死呢?”
“不,不可能!”
宴心还没来得及后退,秦玄琅的声音却又从另一个地方响起。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柳家早已覆灭,碧云岛的人已经被我阻隔在外,你还指望有谁来救你吗?”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姐姐,既然你做不成皇后了,那你这张脸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如……”
柳糖儿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把尖利的匕首,一步一步的朝着她逼近,意图明确。
“不——不要!”
宴心尖叫着醒来,直到看到这驿馆房内的一切,才相信刚才那不过只是个噩梦而已。
还好只是个梦而已,若是要让她重新回到那个不见天地的地牢里,她宁愿就那样死去。
“又做噩梦了?”
罗云溪也被她的惊叫声惊醒了,立即转过身来搂住了宴心,好让她尽快冷静下来。
他一直都知道宴心极易容易梦魇,特别是刚刚遇到她的时候,在柳家那会儿她常常在夜里怕得满头大汗,原本在离开柳家后好了不少,可没想到今天竟然又开始了。
“我梦到柳糖儿和秦玄琅那两个人,把我吓坏了……”
宴心看了看身边的罗云溪,这才放下心来,把他抱得十分用力。
罗云溪一面安抚着她,一面安慰道:“柳糖儿已经死了,当日十四已经奉我的密令用了化尸水让她尸骨无存,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缠着你了,你不用再害怕。”
这件事他原本一直隐瞒着宴心,如今看到宴心还因为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他就不得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好让宴心安心。
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过不让人省心了,若是不斩草除根宴心恐怕也永无安生之日,他才不得以出了手。
宴心听到他说到化骨水这个玩意儿,现实觉得有些残忍,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用在了柳糖儿身上,便也不再去想那些了。
“秦玄琅那一边我一时让十四扮作是他的护卫从旁跟随,一有什么消息立刻就会传回来的,就算中间有什么变故,十四也绝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罗云溪用温柔的声音阐述着这样的事实,宴心猛然间有些接受不了,她慢慢离开了罗云溪的怀抱。
她抬起头来,带着不解的语气问道:“你的意思是为了不让秦玄琅会有机会反击,你便让十四暗中跟随,也好不让我的计划受到影响?”
“对,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就不会让这件事被任何人影响到。”罗云溪不敢有所欺瞒,他也不会欺骗宴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宴心突然意识到,曾经罗云溪一直说过他背后的财力和影响,他若是想要的动手杀人,一定会有更好的方式。
但是若是那样,宴心就能算是亲手复仇了。
“所以,若是我一开始就请求你帮忙,你便会用更加直接的方式要了他们的命?”
罗云溪点头,看到她这般紧张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改口。
“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你不要太过辛劳,这些事情我明着不能让你知道,就只能暗中帮你了。”
“事已至此我也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若是没有你明里暗里的帮助,我恐怕也不能如此顺利的做到这些。”
宴心想想之前对她的误会,和一直因为罗云溪对自己爱而让他做的那些事情,突然有一股自责慢慢爬上心间。
“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瞒了你很久,我像现在应该是时候告诉你了。”
罗云溪看着她,没有应答,似乎是早已经等着她说明一切了。
“实际上我对秦玄琅和柳糖儿如此憎恨的原因你一直都想不到,那是因为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
重生这件事可大可小,宴心虽然有心解释,但是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巧妙的解释清楚。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因为那对于我来说是上一世的事情了。意思就是……我是重生了一世……”
吐出了这个真相之后,宴心心中释然了不少,终于不是只有一个人在背负着这件事。
“重生?”
罗云溪回忆了自己和她从相遇开始的一切,她这般聪慧灵敏实在是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若不是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怎么会对这些人的性格如此明了,又如何能策划这么一件大事。
“我知道这样的说法你可能不会相信……”
宴心看他愣住,急切的要让他相信自己,不自觉地拉住了他的手。
罗云溪轻轻抚上她的手,将她又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笑道:“我信,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恐怕再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也会相信。”
“对不起,我隐瞒了你这么久……”
宴心感受着他的怀抱,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香气。
气氛沉寂了不多时,门外就有路芒特别的脚步声。
“小姐,属下有事禀报。”
宴心嘱咐罗云溪将衣服穿好,便起了身前去开门。
“进来吧。”
“现在宫里是什么情景了?”她让开身子问道。
路芒拱了手,如实回答:“我前去宫中送信,但是半路上被沐莞卿拦住了,她说知道我的意图,但是她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让我把信先交给她。”
“你就把信直接交给她了?”
宴心猜测沐莞卿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秦玄琅刚刚出城京都就开始变天,那么这嫁祸的意味也太明显了,沐莞卿想别人不能想也是好事。
“是的,难道沐莞卿还有别的计划吗?”
路芒有些紧张,害怕因为自己的一个错漏影响全局。
宴心适时的安慰她,“没关系,我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她不会对我出手。”
沐莞卿若是准备坐稳这天榆第一女官的位置,就绝对不会招惹自己,面对之后朝中的局面,她恐怕已经无法顾及了。
“沐莞卿还说若是我们准备离开京城的话随时都可以,剩下来的事情她都会处理好,您和皇后的谋划也会按照之前的计划执行。”
路芒想起了沐莞卿最后的嘱咐,这个女人确实没有必要要这样蒙蔽她们。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宴心看了看天色,一时无法辨别时间。
“马上天就要黑了。”路芒不曾抬头。
思索了片刻宴心回到了桌边拿出行礼连忙开始整理。
“既然沐莞卿这么说,那就是有了万全的准备,若是我们继续停留在京城未免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今夜我们就秘密出城,直奔碧云岛。”
罗云溪憋不住了,从榻上探出头来:“秘密出城?会不会太仓促了?”
“还有一件事……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她想要见您。”路芒沉吟了片刻,补充道。
“谁?”
“是我。”
门被从外往里推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
秦淮?
她放下斗篷露出了一张略微有些惨淡的脸庞,她没有穿曾经喜欢的服饰,打扮近乎于平民模样。
看来在这半个月中,她心里所受到的伤害远远大于身体上的。
“三皇兄已经告诉了我最近这些日子里所有发生的事情了,这件事多亏了你帮我解围,我秦淮在此谢过了。”说着她就单膝跪地,诚心诚意的向宴心道谢。
宴心急急忙忙的把她拉了起来,“公主这万万不可,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我救你是必须的。”
秦淮站起身,对着宴心淡笑:“我哪里还是什么公主啊……”
面对这句话,宴心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不管如何我也不后悔认识你,你不止帮我和段小郎牵线,还留下顾白修保护我,这一次的事情确实对我来说是一次打击,但我秦淮不会轻易认输。”
见宴心面色尴尬,秦淮立刻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她这公主的身份是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陛下也是顾忌这些年的情分才给她保留了颜面,她不能就此沉寂下去,让外人看了笑话。
“四公主能够从这件事中这么快想明白,这是最好。”
宴心搓着手抿唇笑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