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陵甄闻言在心里冷笑一声,眸光却是看着杨肃越发的莫名起来“不知殿下为何有这样的疑问?”顿了一下继续道“对于南齐司陵姓氏的将门府邸倒是多多少少知晓一些,世袭将侯,听说如今那已经赋闲在家的老将军还是历经三朝的大帅,其响名早已经名扬开来,小官也自然听得一些。至于,至于你说的将军府的四姑娘却是不曾听闻,想来出生将门,是女儿身也该是豪气儿女。”
杨肃听言后那目光就跟锥子一样的定在司陵甄身上,对于这番话有些怀疑,似乎想从她的话中找出破绽,找出不一样的信息。然,毫无破绽,更是滴水不漏,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当下呵呵一笑,面上的冷然瞬间消散无影,“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罢了,不过尚宫大人倒是与本太子曾经认识了一位故人十分的相似。”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难免有那么一两个相像也勉强可以理解。不知太子殿下对此次的合作可有决断。”司陵甄说完定定的看着杨肃。
杨肃拧眉,扫了一眼桌案上的藏宝图和行事策划,脸色一整似乎下了某种决定一样:“好!本太子就照你说的办。”
司陵甄缓缓一笑,“好,有太子殿下参与想必此事会无比的顺利。”说着司陵甄缓缓的起身朝杨肃行礼:“那预祝我们首次合作愉快!陵甄就先告辞了。”
“夜深露重,尚宫大人一路好走。”杨肃目视着司陵甄离开,眸光深了再深,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觉得如何?”杨肃单手支着头,目光落在桌案上的藏宝图上话却是对着身后的山水屏风说的。
隔了一会,屏风后面似乎有人影闪动,下一刻那人已经走到桌案前先是给杨肃恭敬的行礼,“老朽认为殿下可以放一些心思在翼王所打量的宝藏上面。”
杨肃沉默了一会,才放下手抽出里面的行事策划推到那留着山羊白髯的老者面前,“这个自然的,稷山宝藏影响力很大,杨澈自以为做得很秘密,可是当初在荆川的时候可是不少人识得那稷山藏宝图,到时候这批宝藏出世,各方都会来分一杯羹,岂能少了我们的。”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看着那行事策划朝老者点点头。
白髯老者将那份行事策划拿起来,从头到位都看得十分的仔细,时而不解,时而蹙眉,时而恍然大悟,到最后却是势在必得的惊喜,“如果按这样的计划行事,夺宝事半功倍。恭喜殿下!”
“难得老师会这么认同这份行事策划。”杨肃挑眉,虽然微微有些惊讶,但是到底是接受了,因为那位陵甄尚宫却是很不凡。可是眼前这位老者可是博文古今的第一学士,还是太上皇当年想了不少的法子才请得这位季老先生来给自己传业受教,这些年来季老先生可是为自己出谋划策了不少事情,谋略和远见已经不单单是最初的授业老师了,而是自己身边的谋士。没有想到那陵尚宫的这份行事计划书,能够这么轻易的就得到自己这位眼高于顶学识渊博的并且受自己尊重的老师的认同。
“是啊,这计划虽然只是简单的几步,却是很有成效的,同时看上去很简单,实际上行动起来却是有一定的顾忌的,可是出这份计划的人连会遇到些什么都想出来并给予了解决方法,单单是这份思虑已是不凡了。”老者似乎很是赞扬出这样计划的人,随即将纸递还给杨肃。
“老师,你也别谦虚了,想来你应该也看出来这份周详的计划是出于谁的手了。”
季师爷笑了笑,抬手捋了捋自己那染白山羊髯,随即转身看着空空的屋外回廊,“想来是出至刚才那位了不得的陵尚宫之手的吧,真是的才华出众。”
“是啊!”杨肃应了一下随即阴冷的面上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食指点在眉心上若有所思的样子,“老师或许还不知道,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这为尚宫大人可是亲自登门拜访的太子府,举手投足,实在是难以叫人相信只是一介区区女子。”
“殿下很欣赏她?”季师爷拈着山羊髯笑问道。
杨肃也是大方的承认着,“老师是如何看待的?”
“殿下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凭着刚才的言谈举止,此女绝对不是平常家的闺阁之女,智慧谋略都有常人所不及的高度,从荆川献宝开始,此女固然是有所图的,但到底是选择了低调行事,瞧着之前可是一连拒绝了殿下和云王派去的守卫而是明目张胆的去洗尘楼选择护卫就能看出,此女处事果断,又是陛下授以重恩的人,如今却是对殿下投好,有好也有弊,殿下只需要分清实质,各取所需即可。”
杨肃点点头,“嗯,老师分析的是,此女的确是与众不同。”甚至很多时候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很有相似度。
“稷山宝藏的事情,本太子就交予老师去布置,哼,杨澈想要独善其好,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本太子定要叫你空手而回。”
季师爷笑笑,“是,老朽一定不负殿下所愿。”
——
司陵甄出了杨肃的书房并没有按照来时的路回去,而是绕过花园从侧门走了出去,站在一个枯老的桃花树下,笼在袍子中的手紧紧的拽着,左右寻思了好一会,才朝枯桃花树旁边的小径深处走去,这一条小路本来就很窄,加上常年没有人打扫,枯树叶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是不是的还得动手挪开挡路的枯树枝,这条路是她前世的时候为了逃避太傅那枯燥无聊的课程,偷偷命人修建来逃课用的,很隐蔽的路总是能够顺利的逃课,从前也是她涉足最多的一条小路了,如今却是腐叶积满,枯枝横陈。
没过一会司陵甄就停留在一处废弃的宫殿前,宫门口的阶石有些断裂,上面都是枯枝腐叶,原本是金漆华丽的门扉如今也是暗淡无光,块块的有些脱落不少,看着很是不舒服。
星华殿,她前世整整生活了十六年的宫殿,如今却成为了整个皇宫的废院,坍圮重生的宫墙,枯枝腐叶积满的地面,还有那悬在宫门口摇摇欲坠牌匾,缺了角的,是父皇曾经亲自为她提笔的‘星华殿’三字,昔日的幸福温馨,如今却是一片残景。
本来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本来以为她已经锻炼的内心如铁不为旧物所动容,可是她才明白无论如何在内心给自己警告,沉寂自己那颗烈焰中淬炼的心,可是现在,那心中清晰传来的一阵阵钝痛她忽视不了,也不能忽视,一切的悲切就源于这里,就源于这里的绵绵桃林与君初遇。
静默如雕像的般的身影在残破的宫殿门口显得既突兀又和谐,满身的落寞与孤独,连着心头不断散发出来的寒意险些冻僵她的手指,凝固了血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步上前冰凉的手指才一触碰到那破败的宫门就自动开启,发出‘吱呀’既刺耳又沉闷的声响,惊起好几只栖息再此的飞鸟。
司陵甄缓缓的踩着路面,走得很慢也很稳,目光却是一一落在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事物上,断了一条铁链长满青苔的秋千,她还能看见曾经的她无比欢快的坐在秋千上嬉笑一边喊着女官再推高了一点,再推高一点。
旁边是黑白玉的棋子,如今上面却也是长满了青苔和一些脏东西,似乎她还在与父皇安静的在这里下棋,每每的要输了就撒娇的求父皇让她一步,每每的父皇都是嗔怪她几句不长进之类的话,最后还是很高兴的让她几子。
那边桃花林也已经大半的枯死了,存活着的也被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藤蔓缠绕着,似乎还是满园桃花盛开她带着宫女和弟妹们在桃花雨下捉迷藏,欢笑,拾花瓣做香囊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美好!
司陵甄静静的站立在园中,脸上带着凄苦的笑,却已然泪流满面,在无声的哭泣,人是物非,空悲切!
狠狠的一把尽数将面上的冷泪擦干,深深了吸了一口气,转向走向寝殿,她会在这时候来这里,第一是想来看看,第二是想起了一件东西被她遗留在这里了,确切的说是被她藏起来了,现在她想把它找出来带在身边。
一边想着一边寻着记忆中的方位,在床榻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机关暗阁,里面藏了不少曾经她收藏的小东西。
果然还在这里!司陵甄将一只小盒子拿出来,里面慢慢的都是一些她曾经玩的东西,这些东西也一直伴随着她成长,拨浪鼓,小短笛,小毛球,等等,司陵甄似缅怀什么一样将每一样小东西都拿在手上好一会才放下,直到拿起最后一个,原本飘忽的神色顿时一拧,没有,没有那件小东西?怎么会,她明明记得放在里面的,其他的都在这里,怎么就唯独缺少了那一件东西呢?
难道被放到其他地方去了,这样一想,她快速的站起来将可以动的地方都一一查看了一遍,依旧是无所获,怎么会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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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在明慎宫原本好好的悄随在后面,却不想还是叫敏锐的主子给察觉到了,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也实在是不敢再紧跟,只得远远的跟在后面,不敢再叫司陵甄发现了,直到瞧着司陵甄进了书房,才敢远远的等候着。
红绫望了一眼依旧亮着烛火的书房,面上有些担忧,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主子怎么还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