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欲张扬出去的丑事,容侯爷也只是偷偷行事,一连去了两个女儿的帐篷问话还再闹出动静的话,可就真真是欲盖弥彰,啥都藏不住了。
容侯爷回头看向容涟:“既然你四姐姐在你六妹妹那儿用午食,那就叫伙房那边再添些好菜,你也玩上一玩。”
他不好再去,但容涟可以替他去一探真假,看看他胆大包天的女儿是不是如别人所说一般,确有其事。
容涟自然能懂,低声应下。
却见七巧的脸色微微一变。
“呵——五妹妹也来了。”容沨半卧在塌上,手里拿着酒杯,眼眸微醺却无什么温度的盯着不等丫鬟传报就闯进来的容涟。
见她目光急切地四处瞧着,直到落在容沨身上,眼底那种阴鸷的兴奋却消失的一干二净。
容涵还没吃上几口菜,就被容沨骗着用果酒喝醉了,趴在矮桌上,见着容涟不开心的撇了撇嘴,情感真实。
容涟双手交叠与腹前,含沙射影:“四姐姐和六妹妹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若是让别人知道,还以为咱们侯府的姑娘没有规矩,日日酗酒。”
容涵喝得迷糊,可也听见容涟又在找事,怒拍桌案要起身,却被容沨扯住了手。
容沨放下酒杯,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拉着容涵的手,皮笑肉不笑道:“咱们自家姐妹玩耍,又没有别人,丫头口风紧自然不会乱说,若是外面有什么疯言疯语传到祖母耳里,姐姐可是说是五妹妹拿着自家闺房的事在和外人评头论足。”
容涟捏紧拳头,强自忍下怒火,身后又有丫鬟进来上了几个菜,还放了一壶果酒。
碧花支着眼瞧着容沨,一颗心可算安定了下来,可是……
她们家姑娘的衣服怎么换了,之前那身月白色锦袍去哪里了?!
容涵发着酒疯,愣是硬生生不顾容涟伸手推拒,直接上手灌了她好几杯果酒,本就是没喝过酒的姑娘家,一个两个三个全都醉了。
容涟摇了摇头,只觉得脑袋发昏还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她抿了抿嘴,只听得有人伏在她耳边幽幽低语。
“容涟我知道你是个假货,你的出生,你现在算计的,我都知道……”
“我都知道……”
容涟惊恐不已,下意识伸手一挥,却把桌上的饭碟都砸了地上,她大口喘着气像是溺水之人无法呼吸一般,可她偏偏看不清是谁在说。
周边有人来扶她,她尖声道:“我是!你胡说!我是!我是正经嫡出的姑娘!”
烛光昏黄,容沨眼眸发沉,冷冷地轻笑一声,谢予啊……
却说容沨被七巧迷昏后,就没了知觉,她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床褥子把她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呼吸不通,痛苦至极。
就在一瞬,有人猛地掀起褥子,耳边似乎响起一阵吵闹声。
画面一转,却是应其抱着应书的肩膀,一手捂住他的嘴巴,想要把人给拉扯出去:“走走走,这是他们给主子送的大礼,你来掺合什么,难不成你想。”
话未说完,应书敏锐地察觉到谢予刺骨的寒意,反手一捞,和应其互掐着走了出去。
帐篷内,并未点灯,只有帐篷外的火把的亮光透进来一些,看着不是十分昏暗。
容沨呼吸一沉,猛地睁开眼睛却对上谢予那双摄人的眼珠子,尖叫声都要从喉咙里发了出来,可在凭着下意识的感觉知道是谢予后,又生生止住。
“我还以为沈少期要给我准备什么样的美人儿,却不想会是你……”
谢予静静道。
容沨忍了一下,回嘴讥诮道:“教元裔君失望了,还真是我的罪过。”
她缓缓坐正身子,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脑子里却在飞速思考着,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
她可是明白了沈将军对沈少期说的拿捏住谢予的把柄是什么意思了,不仅能拿捏住谢予这条大鱼,连她们容侯爷也逃不脱。
可为什么会是她?容沨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却被谢予拿住。
只见谢予嘴角微弯,平静无波道:“你又被人算计了,沈少期他们刺杀不成拿你来献美人计,到底是眼拙看错了人。”
但黑灰色的眸子里却似有杀气涌动,他伸出手动了动容沨垂下的一缕乱发,却被容沨有些别扭的躲开。
容沨眉眼一挑,此刻她真怀疑谢予是不是故意的,绷着脸沉沉地盯着谢予:“元裔君说了,以后你我再无瓜葛,容沨时刻牢记于心还请元裔君自重。”
“若是本君不懂怎么办。”
谢予一点点靠近容沨,将她圈在自己的臂弯中,不待容沨反应用褥子把她团团裹住,半个身子娇娇小小贴在他的腰间,两只手无处安放。
他歪躺下身子,冷声道:“怎么回事儿?”
“少期来替元裔君送药,既然元裔君未曾歇息,少期就进来了。”
容沨听得沈少期的声音,身子一僵,越发不敢乱动,一手放在谢予腰间,紧张得抓住了那锦带。
谢予被容沨的动作弄得心里痒痒的,但面上越发沉寂:“少将军既是来送药,把药给了应其他们便是,何故无端擅闯?”
帐篷之中,并无点灯,沈少期微凝着眸子看向谢予躺着的床榻,心中笃定容沨一定在,心里的不甘和阴毒飞速的漫延,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阴森。
“元裔君身份贵重,又是陛下身边得意之人,少期不敢大意,还特意带了大夫前来。”
沈少期手中拿着药,一步步上前。
“少将军,沈将军此次前去处理沈夫人之事,不知有何消息?”谢予眸子中汇聚了浓浓的杀意,生生制住了沈少期的脚步。
“沈府并无长辈,李老夫人被人投毒,沈夫人被抓,沈将军此去数日并无消息传来,可猜事情转机如何?”
沈少期身子一僵:“元裔君此话何意?”
谢予兀自舒展一笑,教人看了浑身发麻:“本君是说沈夫人救不回来了。”
沈少期脸色一变,差点控制不住要勃然大怒,却听帐篷外应其道:“沈少将军,你的侍从来话说,青州有急信。”
沈少期猛地回过身,又咬牙阴鸷地转去看向谢予,心里似要争个你死我活。
容沨又听见逐渐靠近的声音,脑子里的那根弦又紧绷了起来。
“少期告辞。”
容沨松了一口气,可僵直握住谢予的锦带,却手一抖扯开了。
谢予为懵了一瞬,认真的看着容沨:“本君到不知你这样急不可耐。”
容沨脸色涨红,弹开远离谢予的身子。
这时应其忽地掀帘子走了进来,见此场景连忙背过身子,一脸非礼勿视的模样。
“容侯爷那边不知为何带人去了容四姑娘的帐篷,气势汹汹的,像是去找麻烦的。说,四姑娘闯了男客帐篷迟迟未归。”
话语一顿,“七巧已经找不到人了。”
容沨此刻已经是来不及赶着回来,方才温热的流淌的血液一下变冷。
“七巧不见了,就找人替上,说四姑娘去了六姑娘那里,总归把时间给本君拖住。去拿一件儿新的衣裳过来。”
应其抬头看向谢予,这才反应过来是说给容沨拿的。
谢予一腿弯曲,一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自己的脑袋:“你扯了我的腰带拿什么来赔?”
……
几日后,春猎结束,众人收拾好行装后,又乘上马车回到青州,沈夫人投毒一事像是一颗小石子掉入了平静的湖面还未来的及掀起波澜就被及时制住。
沈将军冷笑:“竟然被谢予玩了一道。”
容沨回到容侯府后,便接到了濮州裴家的来信。
一目十行,不过片刻厚厚的一叠信纸便全都看完,她将信纸拍在桌案上。
“吾外孙沨儿亲启,你母亲生产当日,所诞下男婴命大未死……接生婆子陈氏偷偷……如今遗落不知各地……长成至今,不知生死,皆看天命……”
容沨面色沉静,一报还一报,周氏和容涟所做之事都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这时云宵悄声走了进来,在容沨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姨奶奶既然想周氏下药,咱们便帮帮她又如何。”
云宵谨慎道:“可周姨奶奶肚子怀得到底还是侯爷的子嗣,若是教人查了出来,姑娘……”
容沨嘴角噙着一丝讥诮:“好姑娘,你怎么又知道周氏真的有孕。”
云宵脸色大变,捂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嘴,她咬牙低声道:“姑娘是说,周姨奶奶不曾有孕?!”
周姨奶奶可是一直拿有身孕来当救命法宝的,若是假孕……老夫人第一个留不得她。
“吴姨奶奶恨极了周氏,她若是知晓周姨奶奶是假孕,还不翻了天,把周姨奶奶踩在脚底。”
容沨慢条斯理将信纸收回在信封内:“咱们不过是顺水推舟,提点一下吴姨奶奶让她好好报仇。”
云宵点了点头:“婢子知晓了。”
而周氏这边自从被洗清换了下人后,过得虽不缺吃穿,可总是那么憋屈,想要些好一点儿的东西或是太靠近院门,就会被婆子阴阳怪气的请走。
周氏捧着手中好不容易求来的燕窝,一滴不剩全都下肚,片刻之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倒叫来收东西小丫鬟,怔愣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