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匆匆离开,来春猎的都只知道是突然李老夫人身体有碍,唯独不知沈夫人毒害一事。
而沈少期被留下坐阵,准备他们阴谋事宜,日日陪同与容侯爷陪同在谢予身边,教容沨无法接进。
容沨可以想象此时的青州满城风雨,连祖母也定是都能知道消息的,她实在不想通沈将军府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把消息镇压了下来。
碧花也不敢太靠近男客身边,生怕被发现了,扯不清楚就麻烦了。
回了帐篷,碧花还是一脸懵懵地表情,她两支手指绞着手中的帕子,也不敢问容沨要找元裔君是为了什么事情。
碧花站着一旁整个人都快要神游天外了,忽然外头有人叫喊着她的名字,陡然回过神来,怔愣地瞧着有人跳脱地走了进来,正是前些天安排过来伺候的七巧。
“碧花姐姐原来在这儿,方才六姑娘来人说,外面的公子姑娘正在赛马,热闹得很,连五姑娘也去了,碧花姐姐给咱们姑娘装扮起来,定能惊艳四方。”
七巧一个人说得起劲儿,暗自摩拳擦掌。
碧花摆了摆手,正要把七巧叫出去,她们姑娘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去赛马,烦的很。
“姑娘不去吗?婢子去偷偷看了眼,说是元裔君还亲自挂了彩头,婢子还真真没见过比沈少将军还要好看的人。”七巧不甘心补嘴。
碧花推了推她:“小丫头片子哪里就知道什么好看了,你又什么时候见过沈少将军了。”
七巧身子一顿,叫嚷着:“碧花姐姐还不许我们这些小丫鬟少女怀春,看看解解馋也好啊。”
碧花差点没被七巧逗笑,却见她们姑娘一下坐直了身子,神色莫名:“去看看。”
碧花一下瞪大了眼睛:咦?!
马场碧绿一片,天色微青,闲云游过。
容涟好不容易适应,能身子正正的坐在马上,但手上却是片刻都不敢松开缰绳,她脸色微微泛白,咬牙忍痛,要不是为了见沈少期,她哪里愿意来这里受罪。
她远远见着容沨架着一匹红马悠悠走来,眉眼一皱,阴声怪气地柔柔笑着:“还说四姐姐不来了,妹妹去三催四请你可是百般推脱,六妹妹一差人去你可就来了,也不知六妹妹让人和你说了什么。”
容沨勒了勒手里的缰绳,马在原地打了个转:“要怪只能怪五妹妹脸面没有六妹妹大。”
她声音稍稍压低:“那颗珍珠的事,我心里可还是急着的,六妹妹天性纯良不谙世事,我可不傻。”
容涟眼睛一瞬微凝,笑容也僵死在脸上,她偏头之时,触及远处沈少期的目光,幽暗莫名地瞧着容沨,心里便是一阵不痛快。
手里猛地抓了马的鬃毛一把,容涟脸色大变猛地惊叫出声:“啊!”
马像是被抓疼了,摇晃起身子来,本来只要好好控制住便就没什么大事,可偏偏容涟整个人陷入了恐惧之中,抓着手中缰绳外,又用修的尖尖的指甲去抓马匹劲脖处的肉。
周边人只见马前蹄腾空站起,几乎要将容涟给掀翻下来。
容沨离容涟本就近,一手紧紧勒住缰绳,眼睛瞪地大大的,像是被吓到,她手里抓着一枚尖尖的东西,手上有些颤抖,扎入马背,牵连起容涟的马一同跑了出来。
只听见容涟惊声哭叫:“父亲!少期!救救我!”
“少期!”
只有容涵一人失声叫着:“四姐姐!”
容沨两手圈在马背上,背后已经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她眼眶发红,紧咬着下唇。
她若是想要给谢予传递消息,只能引他离开这个马场,她在赌,拿自己的命赌自己在谢予心里的位置。
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策马扬鞭跑去救人,但唯独谢予仍然留在原地,死寂一样的眸子仿佛在克制什么。
应其:“主子!四姑娘她……”
谢予冷声,缓慢道:“闭嘴。”
容侯爷上前拦住容涟的马,容涟听到有人呼喊却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沈少期的身影,她眼睛死死瞪大,隐隐有赤红之意。
“拉住我!”
沈少期的马极力要追上容沨的马,他向容沨伸出手,试图把她拉过来。
容沨埋着头,眼见着马要撞在围栏之上,恍若不曾听见沈少期的话,她整个人仿佛都陷入魔障,把尖锐之物又扎深了几分。
红马撕裂地啼叫,一瞬跃过围栏,朝山林里跑了去,沈少期脸色发沉,猛地将马给勒住,眼底全是阴霾,他没想到容沨厌恶到,宁愿死也不愿让他去救。
就在此时,一阵冷风掠过,沈少期先是看到马蹄,只见谢予连人带马一起跨过围栏追了出去。
容涟被救下后,下唇都被咬得出血,恨恨地盯着沈少期的背影,他们把她当成什么!
泪水涟涟趴在容侯爷怀里哭泣:“……父亲,我好怕……四姐姐方才的马不知道忽然惊了,我,我……”
“我的手好疼……父亲,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四姐姐的马……”
哭声所喊仿佛自己是被容沨连累所致。
“五姐姐够了!”容涵忍无可忍后,怒声道。
“谁都知道是你的马先惊了,才导致四姐姐的马也跟着受了惊吓,你一口一个不知道四姐姐的马为什么惊了,是想说什么,说四姐姐连累了你?”
容涵指着容涟,冷声道:“可现在被救的是你,四姐姐现在,现在……”
容侯爷脸色一沉:“涵儿。”
容沨生死未卜,容涵见容侯爷还这样偏心,马鞭一扔:“我自己去找四姐姐!”
容涟不安地瑟缩在容侯爷怀里,看着沈少期柔弱道:“是我做错了。”
……
“容沨,把手给我!快点,你个疯丫头!”
谢予眼睛死死地盯住他身旁的马,低声喝道。
容沨也不知此时怎么了,陡然生出一股怨气,她梗着一口气,吼道:“你既然不愿意救我,跟着我来干嘛,谢予你真的让人很讨厌!”
她不是不知道谢予的那时的犹豫,她咬着牙:“谢予你真的是个大混蛋!”
“你在发什么疯!你不要命了!”谢予死寂一般平静的外表,一次次无奈地被容沨撕开,他眼底聚起一股邪火。
容沨:“我就是为了你,才不要命了!”
说完只听容沨一声尖叫,谢予跳了马抱着容沨从发狂的红马上翻了下来。
谢予用着手护着容沨的头,见她还在傻愣,气得用额头狠狠地撞了下容沨的脑门:“你在发什么疯!”
容沨脑子有些发懵,愣愣地被谢予扶着坐起,魂归附体后:“沈少期他们要你的命,就在春猎的时候。”
谢予眼神一顿,摸着容沨发红的脑门:“这就是拼了命要来和我说的事。”
容沨着急地抓住谢予的袖子:“沈夫人下毒害了李老夫人,沈府正乱着,所以沈将军留了沈少期在这里,若是取不了你的性命,就要拿住你的把柄。”
谢予盯着容沨眼睛,黑灰色眼睛上蒙着的阴霾仿佛破裂出一丝丝缝隙,想要透进一点亮光。
“沈府的局是我布下的。”
容沨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沈夫人确实是给李老夫人下了毒,可剂量被换了,沈夫人被拿去了天牢,但消息被及时控制住,不然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沈将军府真的瞒得下来。”
容沨哑然失声,不该知道该说着什么,自己好像做了一些多余的事情。
“容沨你看似心狠,其实是最心软的,你有你的事情要去做,你不该为了不相关的人拼上自己的命,你恨她们毁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那你就该不计一切代价给拿回来,把他们施加在你身上的痛千百倍还给他们,可你现在看不清你要走的路了。”
谢予缓缓握紧自己的手冷漠道。
“本君当初不该觉着好玩儿,想要拿你来取乐,说什么让你搅乱沈将军府的水,说什么利用也只是你这人比本君在盛京城遇见的女子不一样而已。”
谢予脱下自己的外袍扔在了容沨身上,眼里的光亮又变成灰蒙之色,他冷静得教人发寒。
“本君骗了你,也救了几次,这次你又胡闹拼上命,以后便再无瓜葛。”
容沨喉咙像是被人扼制住,密密麻麻地疼痛从心脏处漫延开来,她极力出声,冷嘲:“谢予你以为你是谁,我对谁都这样,欠别人的人情,我拼了命也要换上。”
容沨眼眶发红,鼻子一阵酸涩,好久:“你说的,以后再无瓜葛。”
谢予回过头盯着容沨,不知是何意思。
等容沨回去后,碧花抱着她大哭:“我的姑娘你可吓死婢子了,你要是出事了,云宵不得把我皮都扒了。”
一通梳洗后,帐篷里没了光亮,容沨抱着哪条锦带,怔怔地出神。
她在奢想什么……
谁都看得清,是她自己魔怔了,管不住自己。
此刻谢予这边,应其悄悄摸摸地问应书:“你那日和主子说了什么?”
应书木着脸道:“我只是如实告诉主子,他若和容四姑娘走得太近,只会让人想要了她的命。”
应其失声道:“你怎么能这样说!”
吵吵嚷嚷着和应书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