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爱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电光火石的瞬间?微微一笑的霎时?不,全都不是。
此刻,拘留室门口。
顾佳与萧定权肩并肩而立。
这一刻,仿佛万籁俱寂。
顾佳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安静到旁若无人,也可以孤独到漫无目的,这是他给她的第一感受。
不知道身旁这人的名字,可一知半解的时候又最深入人心。萧定权这个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扎根在她的心底,像是一颗小小的种子突然毫无征兆长成参天大树。
可她明白,这个人,这个能把一身简约黑色西装穿出别有一番风味的人,已经给自己画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好似囚笼。
很庆幸可以走到你身边,很遗憾没走到你心里。
可惜的是,她与爱慕之人的相识竟是通过最好闺蜜,想到这儿,她明媚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
萧定权感觉不到旁人的存在及留恋在他身上的目光,正直笔挺的身板,堂而皇之的神色。
竟然感到有一丝好笑与不解,是什么驱动着他出现在此地,为了一个谈不上熟悉的女人,他丢下一桌子待处理的文件,并交代手下取消了会议。
外面是幽蓝的天幕,比以往的淡蓝色更加深沉一些的蓝,漫无边际,像极了此刻他的心情。
这些年,他过得不是不艰辛,从17岁开始,已经十年了。“你吃穿用度都是我给你的,等你真正不用依靠我的时候再来大言不惭的讲你所谓的独立吧!”
时光荏苒,但这一切仍历历在目。
最终,他离家出走了,如同一个普通的叛逆少年。那些话虽然屈辱,但也只是导火线,母亲才是他永远都伤痛。
那时候他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便是:男子汉大丈夫,要么死,要么活得比他好!
这个世界过于冷漠,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落魄,更没人会在意你的孤独,但是每个人都会仰视你的辉煌,他过早的明白了这个道理,即使是自己的亲人也不曾例外。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真的可以与他抗衡,或者能够漠视。最初以为,只要有了房子就可以称之为家,只要有了豪车就可以自称富豪,只要有了事业就是年轻有为,如今这些他都有了,鲜活跳动的心却不能给他答案。
……
白色铝合金门窗的拐角处,李煮酒无言的走了出来,落寞的神情在看到顾佳的时候有种死灰复燃的雀跃。
是的,她是欣喜的,为了最好的朋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阿酒强忍住激动,微笑着对萧定权点头道谢,“萧少,谢谢你再次帮助了我,你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于心。”
“不怕,来日方长。”他语气很轻却带着蛊惑,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轻轻说道,“你的女朋友好像受惊了。”
阿酒关切的看向顾佳,悬着的心终于安全落地,她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抚,又缓缓看向萧定权,“小姑娘家家第一次遇到这事多少都会害怕的。”是宠溺的语气。
“你就不是小姑娘?”萧定权讥笑。
“交警比拿刀子的男人温柔多了。”阿酒憨笑,素白的小脸俏皮可爱。
那次一群男人闯进她家里,手持利刀抵着她父亲,凶神恶煞,恶语相加,比现在的境遇更加惨烈一百倍。
“咳咳,阿酒,这位萧少是?”顾佳尴尬的提醒两人。
“哈哈,萧少,我闺蜜顾佳;顾佳,这是我老板,多金帅气的萧少。”干净的眼眸担忧之色褪去,又是一片浅色汪洋。
“萧少,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顾佳,顾盼生姿的顾,佳人相伴的佳。”顾佳故意说的意味深长,狐疑的扫向李煮酒,眼神里仿佛质问:什么时候攀上这样的金主。
萧定权面无表情,勾唇道,“李煮酒,祸也闯过了,该同我回去了罢。”讥讽中含着一丝疲惫,她总是不设防的给他制造麻烦。
“是是是,萧少说的是。”她朝顾佳眨眨眼,跟在某人的身后一溜小跑。
出了拘留所大门,正直午后,阳光火辣辣的毒,留在人身上有些刺痛的疼。
“无证驾驶外加闯红灯,你是太无视中国的交通法规,还是认定我会救你于水火之中!她,真的值得,你如此吗?”一丝冷语从他扬起嘴的嘴角飘出。
阿酒低着的头闻言侧目而视,又缓缓转过头来,目空一切,“拘留?罚款?这些对于浮木漂泊的我都太过沉重。我只知道她对我很好,我能做的就是对她更好,她的人生不应该有污点,而我的人生早就坠落地狱了。”好朋友不就应该两肋插刀嘛,“只是这一次,我并不确定你会救我,只是别无选择才会……”
萧定权表面仿佛置若罔闻一般,心里却瞬间收紧,抓着方向盘的手不动声色的握紧。她的人生也是破灭的罢,不堪一击,渺小彷徨,是抓不住的流沙。以最倔强的姿态,最强悍的心态迎接脆弱,这大抵是她最大的闪光点,也是他多次伸手搭救的因由。
“一个人最重要的,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是,想保护别人要先学会自保。”他言之凿凿,是嘲讽也似教导。
她抬起眼睛来看向萧定权,浅淡的眸子里倒影出他硬朗青春的容颜,“萧少说的是,像我这种人哪有什么救人的能力,能自保已经是烧高香了,不像您,高高在上,法力无边似神仙。”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剜在心尖,她忍无可忍,爆发只在瞬息之间。
一顿恶语相向倒是引得萧定权一阵轻笑,只是那声音极轻,笑意不达眼底。
他真的在笑吗?她似乎不敢肯定。
萧定权突然觉得有趣,一向乖巧听话的小猫咪竟然朝主人亮出了锋利的小爪子,不曾发现,牙尖嘴利倒是被她隐藏的很好。
“还没去置办衣服吗?整天白T牛仔裤,你不烦我也腻了。”他黑暗的眼眸扫过副驾驶位上清汤寡水的人儿,低声道。
“本来要去的,人算不如天算,下次出门一定要看看黄历,哎,我大概与新衣服无缘吧。”阿酒低垂着头,讪讪的说。
萧定权挑眉,调转车头,像最大的百货商场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