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
陆景行看着她怀里的孩子,脸色到底放平和了一些。
他可不想吓到小孩子。
橙橙本就对他有所惧怕,现下更是缩成了一团窝在苏妍的怀里,她轻声哄着,但是又心系亦风,只得将她交给护士,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等他出去人太多的地方,就在小花园里走走就行,一步都不能落,要时时看着。
“放心,我让林硕跟着。”
陆景行倒是想得周到,但是他的周到换来的,只是一副更加冰冷的表情。
“陆总到底想做什么?”
苏妍已经没有耐心,板着脸直接进入了正题。
她刚从ICU里出来,虽然退了烧,但是脸色还是一片惨白,这会儿又心系亦风,眼里的焦灼倒是有几分生气,不过却平添了一丝脆弱。
陆景行不想再折磨她,只缓缓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术同意书,扔到她面前,“签了这个。”
“呵?陆总是怕我死了,你再也找不到可以凌虐的对象了吗?”
苏妍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里犯呕,她咬了牙语气如坠冰窟,“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排在你后面。”
孩子,她的青春,全部都在他头上挂着,他还没有倒下去,她怎么可能先走一步?
苏妍的恨明明白白就摆在台面上,陆景行忽视不了,但是他也只能忽视。
“签了它,我保下亦风。”
一字一句,陆景行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
苏妍一愣,但是下意识的怀疑,“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去帮亦风?
但一瞬间又想到他之前想要收购亦风的事情,顿时怒火中烧,咬了牙道,“陆景行,在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趁火打劫,你还是人吗?”
甚至还做得这么冠冕堂皇。
手术她早晚是要做的,现在橙橙没事了,她可以安心的做手术了,而陆景行却用这种手段来逼迫她签字。
她的病,她在生死徘徊的痛苦,成了他的遮羞布?
苏妍眼中赤红,甚至想下床将手术同意书狠狠甩在他的脸上,但是她生生忍住了,只指了门怒斥,“滚出去。”
看她如此激动,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对于她的误解,他却没有半分解释。
只清冷了声音提醒她,“现在亦风只有我能出手保它,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这几乎是步步紧逼,但苏妍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当下就给季凌风打了电话,去确认。
电话打了三遍,终于接通了,却是白澜。
苏妍还没有说话,那边就先哭出了声,“妍妍,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季总快项不住了。”
只一句话,便证实了陆景行的说法,苏妍的心里一沉,但是她很快调整情绪,紧接着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哪个混蛋把公司的年度审计报表给捅了出去,那里有些水份是不假,但是大多数的数据都是真的,可公众不相信啊,再加上之前团队出走的事情,多方发酵,公司现在岌岌可危。”
“而且季氏也过来闹了,反咬我们一口,说上次的投标事件,就是我们自导自演的,现在舆论对我们非常的不利,客户这一次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要求停止合作,根本不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季总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苏妍脸色越发的沉郁,“他人呢?”
“现在他躲在休息室里谁也不见,我看到是你的电话,才决定接的,妍妍,现在公司只有你一个人能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白澜不哭了,但是声音里全是哭腔,听得人心痛。
她跟着季凌风的时间不短,对亦风也算是掏心掏肺,现在看到亦风这个情况,着实是又怕又着急。
苏妍匆匆跟她说了句,不要担心,但准备下床起身回公司一趟。
但是却被陆景行拦住。
“把字签了,我马上开新闻发布会,亦风有新资金注入,马上可以满血复活。”
陆景行的口吻非常强硬,笃定地看着苏妍。
他相信她不会在这种关头拿亦风作赌注。
她赌不起。
而季凌风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虽然他很有能力且有才华,但是他太自负了,这一次的事件对他的打击太大,什么时候能回复过来不一定,但是目前来看,他们两个人所有的财产加上,都不一定能够把亦风挽救回来了。
苏妍在几分钟之内考虑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紧咬牙关,终于低下了自己的头颅,颤抖着手,拿起了签字笔。
这是自出狱以来,她第一次在陆景行面前服软。
若是以前,她宁愿去死。
但是现在,她吃过了万般苦头,突然觉得,面子这种东西,什么用也没有,既然他想要让她活着受折磨,那就代表她还有机会去扳倒他。
危机与契机共存。
苏妍利落的签下了字,但是却提了一个要求,“三天,给我三天时间准备,三天之后,我准备上手术台。”
“一天。”陆景行想也不想便拒绝,伸出一支手指来,“只有一天的时间。”
亦风在他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后,很快就能从舆论的风暴中平息,她用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拖则生变。
苏妍看他坚定的面宠便知道不可能有缓和的余地,咬了牙,“好,就一天。”
说罢,她便起身穿衣,但是陆景行还是站着不走,她心里窝着火,口不择言,“陆总还不走,难道是等着给我换衣服吗?”
本来只是一句气话,但是却不想陆景行竟上下扫了她一眼,淡定的点了点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
她怎么可能不介意,他碰过别的女人的手再来碰她,他将她亲手推入监狱,甚至连她的孩子也被他间接害死,如果她不介意,那她这些年的痛苦都白白消受了,她不是一个愚钝的人,更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终于,她还是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来,低沉了声,恨恨地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