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夙惗木然的摇摇头，“我只是想他更在乎我一点。”
“你这样，连我都不放心，怎么让他放心的去。”高流无声地叹了口气。
“明明不想让他担心，却还是想看到他紧张我的样子。”
看着夙惗抱头痛苦的样子，高流不忍再说什么。
“如果这次任务完成，我想离开这了。”她轻轻的说道。
高流挥动着马鞭，默默的看着前方漫漫长路，垂下眼帘，就算她现在就要离开，就是为她杀出一条血路也在所不辞。
然而惆怅只是一瞬间，瞬间她又恢复了清明的眸光。她和高流并肩坐着，夜风习习吹拂起她火红的狐裘，嗜血的光芒染上她冷冷的眉梢。
感受到她的异样，高流偏过头来，拧了拧好看的剑眉，他其实从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她。
“驾！”他忍住开口的欲望，看着血色的夕阳，狠狠的甩了下马鞭，马儿吃痛的嘶叫了一声，跑的愈发快了。
夙惗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夜风吹的她的小脸通红，她却不愿错过这么美这么静的夜色。她张开右臂感受那带着点凉意的晚风，开心的笑了起来。
难得见她这么畅快，高流不忍心让她回马车里去，只得降下马车的速度，让风刮得不那么刺骨。
等他们进城的时候城门早就关了，高流把车子停在城门外不远的一处宅子里，这是他早在很多年前就买下的宅子以备不时之需。
“主子，要进城吗？”
夙惗歪头想了下：“不了。”
这次进了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理由出来了。
至少，在这儿离他最近。
“那我去弄些吃的。”高流牵好马拉着夙惗进了屋。
由于夙惗不常住这儿，高流并没有安排下人住这儿，只是一段时间让人来打扫一下，现在什么事都要他们亲力亲为。不过高流还是能做的都先做了，夙惗身体不好，他不想她太累。
高流去厨房烧了一大锅水，把之前准备给夙惗路上吃的糕点蒸了蒸热。
夙惗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的闷了，把刚刚脱下的狐裘又披在了身上，打开房门，看到已经黑透的夜色，月色朦胧轻云心中一动，往门前的石阶上一坐，也不管狐裘下的衣衫有多单薄，身体是否吃得消。
“早些休息吧。”高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坐在她旁边不安地搓着手。
“嗯。”她应了一声，身子动了动，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过了半晌，她突然站起了身，大步向马厩走去。
高流愣愣地看着她，刚想抬手阻止，却见她带着冷意的侧颜分明是一脸决绝。
话还没出口，硬是被他深深咽下。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能还不懂她呢。
他走过去，帮她牵出马匹：“这是最快的马了，天黑前肯定能追上。”
夙惗抬脚跨上马背，从马上深深地看了眼高流。
高流一切都明白：“路上小心。”千言万语化作四字。
夙惗点点头，清明的眼眸转向夜空。
“驾！”她挥鞭，黑色长鞭在她手中轻轻的扬起，在夜色中舞动出相思的长符。
骏马迈开健硕的蹄子，透过扬起的迷蒙的尘土，高流依稀还能见到逐渐远去的火红色身影，寂寞而孤离。
夙惗紧紧盯着前方，抓着缰绳的纤纤玉手已经勒出了红痕，她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眼神执着地看着前方，因为那里有她的挂念。
她一路向北去，夜风已经快让她迷了双眼，眼泪堆积在眼眶里，然后一滴两滴划过脸颊，骏马却越跑越快。
然后她看到前方黑亮的马背上一袭白衣的男子拉住缰绳回过头来，清冷的眸子中燃起了讶异继而转为温柔的笑意。
夙惗拉住马儿，慢慢踱到他身边，看着他伸出修长节骨分明的左手，她把自己冰凉的右手交到他布满茧的掌中，然后他左臂一用力，夙惗腾空跃起，红色的狐裘在月色下划过妩媚的弧度，再一个转身，她已经跨坐在男子身前的马背上。
她抬起那张在夜风中早已凌乱的精致脸庞，便撞进周长漆漆黑的眼眸中，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微抿着薄唇，夙惗知道他生气了。
她一把抱住周长漆健硕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还残存着暖意的怀中，周长漆刚想把她掰开，却见她身子轻轻的颤抖着，伸出去的手紧紧握成拳又缩了回来，然后又松开，轻抚着她的背。
一如儿时，他骑着马把她护在怀里。她牵着他的手走在前头，回头看，他依旧笑里带着暖意。
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变过。
她回头，他一直在。
只一会，夙惗就恢复了常态。她抬头，眼圈微红，周长漆也低着头深深地看着她，两人都没话，却在对方眼中各自看到了情愫。
然后夙惗抬头，看着夜空中寂静的辰星，周长漆残陪着她一起抬头看着还残缺着的明月。夜风透过婆娑的树影刮在脸上，还残存着白日的暖意。月光洒下来，照得两人眼眸灿如星辰。
也不知是月光刺的眼睛痛了还是脖子抬的酸了，夙惗低下头，双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纤长的脖子隐隐可见，肤如凝脂。
周长漆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垂下的发丝，有几缕调皮的缠绕在他的指尖，他刚想握住又悄悄的溜走。
“我很快就会回来。”周长漆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夙惗淡淡道，言语中却充斥着笃定。
周长漆微微叹了口气，消散在夜风中不留痕迹，他抚上夙惗柔软光滑如绸缎般的发丝说道：“等我回来后我们离开这吧。”
夙惗盯着他有些疲惫的俊颜似要看出什么似的，可惜那双比深潭还幽静的眼眸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好。”最终，夙惗点点头，靠在他的怀中。
未做太久的停留，夙惗强迫自己离开这个令她依赖踏实的怀抱。
“快去快回吧。”她拢了拢周长漆的衣领，眼神泛空。
周长漆拨开贴在她脸上的乱发，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道：“我不在的日子，多多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