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你在我后边,没想到你竟然跑到前面来了。”他很自然地在小方桌的另一头坐下。
云柒抬眼看了看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副碗筷递了过去。
谢玉接过她递过来的青瓷碗和筷子不禁笑了笑。
“云柒,你可真是个妙人。居然随身携带着碗筷锅子。我都有种上门作客的感觉了。”
“呃。。。。。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小时候常常在外边吃饭,所以就习惯了带上这些。”云柒一边夹菜一边道。
“自小养成的习惯?那你可真够讲究的。”谢玉以为她是用不惯外边的餐具所以都随身备着自己专用的。
云柒一听便知他想岔了,解释道:“不是讲究。是小时候在外边玩耍常跑出去太远,过了饭点都回不了家经常饿肚子。后来我爷爷就让我随身带着碗筷锅子,饿了就自己生火做饭。”
谢玉听完有些懵。
暗道:过了饭点可以在外边买吃的吧?或者带点心干粮也行,哪有叫一个小孩子带着锅碗瓢盆到处跑的,饿了还得自己动手做饭吃莫非是旁系?出生低微又不受待见?可瞧着又不太像。
胡乱思索间他夹了一块肉送入口,嚼了两下眼眸一亮。
“这是什么鱼,肉质如此鲜美?”
“珑盈鱼。”
“吹什么大牛皮,谁不知道珑盈鱼稀少无比,仅发现的几条都被皇族豢养在宫中的灵湖里。”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云柒和谢玉的对话。
他们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乘白色蛟龙的少年。
“白云飞。”谢玉眉宇轻蹙道。
“你认识他?”
“嗯,他是晋学院白南山院师的独子,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白南山对他很是溺爱。”
原来是院师之子,难怪能用蛟龙当坐骑。
云柒见白云飞站在离他们一丈开外的海面上不禁看向他的脚下。海面不知何时竟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许多人收起法器灵兽正在结冰的面上行走。看来她前面感觉温度越来越低并非错觉,连海域都能结冰这低温绝对也是考核中的一项。
云柒收回目光对谢玉解释道:“这鱼在我们镇上就叫珑盈鱼,而且河里还有很多,这些都是我自己钓的。”
谢玉道:“许是同名吧。不用介意旁人的话。这鱼鲜美得很,以后有机会我可要到你们镇上钓一些这种鱼带回去。”
“呃。。。。。”云柒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这珑盈鱼镇上只有她能钓上来别人都钓不了呢?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说吧,不然别人又要以为她吹大牛皮了。
白云飞听了云柒的解释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聚在他身旁的三位少年男女冷眼讥讽道:“土包子。”一听什么镇上就知道出生低微。
“穷乡僻壤的地方,河里的杂鱼也敢起名珑盈,简直狗胆包天。”
“也许人家以为这样就能显得自己比较像皇族呢。”
“土包子也敢妄想。”
谢玉听那三人一直在用言语讥讽云柒,面色微沉。
他瞥了一眼那边三位,面带笑意道:“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那几位男女见问话的是谢玉,似从白云飞口中得知些他的信息,稍稍收敛了傲慢的姿态。
“在下历城司空木”、“岚城柳梓欣”、“空桑城沈袁”
谢玉微思了会才道:“司空木?这名字倒是跟我们家一位马夫同名。不过我们家那马夫已经年过半百,你比他年轻许多。”
“你。。。。”司空木闻言气结。想骂谢玉却又不敢,只能干瞪眼。
“柳梓欣?据我所知皇族新纳了一位皇妃也叫柳梓欣,容颜倾城,家世顶尖。不知你父母给你起这名字可是也想着让你能有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空桑帝不瞎,怎能看上你这蒲柳之姿?我劝你还是趁早改名,不然以后自报姓名时别人还以为你故意亵渎皇妃不是?”
“你。。。你怎能如此说我?”那少女瞬间红了眼框,被异性如此人身攻击她只觉面上很是难堪,眼看就要落泪,谢玉又急忙道:“千万别哭,一哭可就更丑了。”
闻言那少女再也忍不住啜泣着跑走了。
那位还没被谢玉点名的沈袁十分有眼见力,不等他开口就连忙道:“我去看看她。”说着也跟着跑了。
谢玉嘴那么毒,偏偏背景又强大,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见那三人一下被谢玉给损跑了,云柒笑得眉眼弯弯。
“没看出来啊谢兄。嘴皮子功夫如此了得。”
谢玉一本正经道:“嘴皮子功夫?你以为我是胡诌的?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们家确实有位马夫叫司空木。而柳梓欣也的确是空桑帝新纳的皇妃。”
“。。。。。。。。”云柒原以为他是为了帮她出口恶气才故意这样说的,没想到确有其事。
“那,那个沈袁呢?”
“那个沈袁跟我们家一只长臂灵猿同名。”
“。。。。。。。。真的假的?”
“比珍珠还真,我刚给起的名字。以后我们家那只长臂灵猿就叫做沈袁。”
“。。。。。。。”搞了半天名字居然是刚起的。如此说来,他本来是打算将那三个人的名字全部赏赐给他家的各种灵兽吧。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谢玉看她狐疑的眼神便知她猜到了自己原先的打算。
闻言,云柒微楞,而后两人相顾芜尔一笑。
没有了旁人打扰,他们继续享用美食。天寒地冻的环境下吃着香喷喷火辣辣的火锅那可真是令人羡慕的一件事。不少人看得直眼馋不断咽着口水。
过了一会,两人都已停筷。
云柒拿出茶叶泡了一壶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她给谢玉倒了一杯。谢玉细细细品了一口只觉滋味醇厚,齿颊留香。不禁赞道:“好茶。”
云柒见他甚是喜欢,道:“你若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些。”说着便拿出一小罐茶叶放到他面前。
“这么大方?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一些茶叶而已。”茶叶是姜璇自己种的,这次出来她带了不少。
谢玉闻言轻轻笑了笑,心道:还真是财大气粗啊,这灵茶比他以往喝过的所有茶都要好上一些,显然很是珍稀。结果她说送就送倒是一点不心疼。
谢玉握着茶杯细细品着。忽然,他似发现了什么不禁乐道。
“云柒,你看看周围”。
云柒疑惑地望向周边。
“呃。。。。”原先漆黑一片的海面此时被火光照亮,人影绰绰,热闹非常。
许是因为寒冷的关系,又或是受到云柒的启发,大家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在结冰的海面上生火做饭。
一名红衣女子用剑串着海鱼在一只火雀兽喷出的火焰上惬意地烤着鱼,姿态优美,很是从容。
在她身旁有人用丹炉烹饪着火锅,造型古朴的丹炉被置放在一张雪白毛毯上,毛毯也不知是何种灵兽的皮毛竟能隔绝高温。炉底燃着熊熊烈火而海面的冰层却毫无融化的迹象。丹炉上空冒着腾腾热气,不断溢出药香和食物的鲜香,几人围坐一炉喝着小酒聊得很是火热。
再看向别处,有人用青铜方鼎代替铁锅煮了一鼎的海味,虾蟹肥大,鱼汤汁白香浓,煮的人一边试汤色一边撒味料。
稍远处有人支了一口大锅,一群人围着大锅将自带的各种干粮扔下去煮,结果煮出一锅糊糊,样似猪食,气味难言。
还有的学云柒也弄了一艘船,几人坐于船内燃了一铁盆炭火,凛凛风中煮酒取暖,喝两口酒吟几句诗很是风雅有趣。
云柒捏了捏眉心,有些心虚道:“我怎么感觉考核的氛围有些不太对?”
“哈哈哈,这哪还有考核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户外野餐好吧。”
“呃。。。这个应该不是我引起的吧?”
“你开的先例,你说呢?”
“。。。。。。”
“你再往高处看。”
闻言,云柒不解地抬头看了眼上空。
两位考核院师正立于高空面色难看地望着下方正在喝酒吃肉,吹牛闲聊的一众考生们。
何图院师一脸铁青,怒道:“不像话,简直是不像话。这哪还有半分考生该有的样子?往届的考生遇到险阻困难哪个不是迎难而上克服一切。他们倒好,才刚遇寒流就停下来生火取暖喝酒烤肉。如此懈怠放纵,都当这是什么地方?”
蓝诺院师无奈地看着下方热火朝天的学子们,道:“今年冰海里的海兽不知怎的居然没有出现。让他们这一路行得过于顺畅,不然也不至于敢如此放浪形骸。”
何图院师讶异地看向他。
“你说海兽没出现?白日里那个章鱼怪不是?”
蓝诺院师摇头。“那个章鱼怪我之前从未在冰海里见过。真正的海兽一直没露面,不然渡海的人大部分都得淘汰。”
何图院师闻言眉头紧蹙,道:“那倒是奇怪了,海兽有没有可能被那章鱼怪吃了?”毕竟冰海海域那么大,时间久了有新的海兽诞生也属正常。新海兽吃掉旧海兽成为海域领主这是自然规律。
蓝诺院师微思了会,道:“应该不会。我能感觉到海兽还在,就是不知为何没出现。”
何图院师忽然发现下边有人在偷偷看他们。见是云柒,便目光凌厉地瞪了她一眼。
“都怪这个黑衣服的臭小子。若不是他带的头,哪里会出现如此荒唐的一幕。”
蓝诺院师闻言也看了眼云柒。
云柒见上空那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正在瞪她,赶紧低下头。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他瞪着我干嘛,又没规定说考核途中不许吃饭。”
谢玉笑了笑。
“是的,没规定。”
“是吧?他是没说过吧。所以我这并不算犯规啰。”
“哎哟。”忽然,云柒似被什么砸了脑门,吃痛地低呼出声。然后看到一颗宛如拳头大的冰雹掉落船内。
紧接着一阵瓢泼大雨伴着拳头大小的冰雹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砸向众人。
“这是什么?大雨夹冰雹?”
“院师发怒了,快收拾东西上路。”
“快走快走,院师发怒了!”
“这雨也太冰了吧,冻死我了。”
瞬间,海面众人一阵手忙脚乱。雨水将火堆熄灭,冰雹将餐具砸得东倒西歪,锅内的汤汁横流一地,一片狼藉。大家还来不及收拾就被冰雹砸穿的海面吞噬。不少人跌入海里浑身湿透,冻得一脸发紫。气温越来越低,许多人还没游上岸就被冻住了。
云柒快速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朵蘑菇将它往船中央一放。只见它越长越大瞬间就长成一把参天“大伞”将船身整个护住。哗啦啦的大雨和猛烈的冰雹全砸到蘑菇面上。蘑菇韧性十足,面上未留一丝痕迹。
何图院师在上空气得吹胡子瞪眼。掐诀念咒,一阵更猛烈的大雨夹冰雹向云柒他们落去。冰雹从原先的拳头大小也变成了脑袋大小。那朵巨大的蘑菇被砸得颤动不已,好在防御力很强,坚持了下来。
云柒狐疑地看向别处。
“怎么就只有咱们这里的冰雹变大了??”
“许是何图院师想让咱们受点惩罚吧。”谢玉伸手捏了捏蘑菇的茎干说道。
这蘑菇居然是真的植物,前面还以为是法器之类的化形呢。
云柒眉宇轻蹙,拍了拍船身道:“黑水,快跑。”
谢玉正疑惑她在跟谁说话,然后就发现身下这艘船倏然自己跑了起来。是的,它在跑,像人一样迈开了腿在跑。谢玉顿时有些懵。看向头上那朵巨大的蘑菇,再看看身下会自己跑的黑船。有些目光复杂地看着云柒。
这家伙究竟来自哪里?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卧槽,那条船怎么长了腿”
“四条腿的黑船,该不会是妖兽化形成船的样子吧?”
“不太像,那船没感觉到有生命迹象。”
“没有生命迹象为何会长腿自己跑?”
“谁知道。”
一群匆匆赶路的人,看见云柒谢玉他们后眼神怪异,一脸同情。
“啧啧,这是多大的仇怨啊。”
“看来何图院师是真的怒了。”旁人看着云柒他们上方的天气不禁感慨道。
别处的雨已经停了,冰雹也没再下。
唯独只有云柒谢玉他们上方的天空还在乱七八糟的下着大雨落着冰雹,顺带刮着寒风飘着雪花还偶尔打个轰天雷,气候怎么恶劣怎么来。
于是就出现了非常滑稽的一幕。
一大团乌压压的黑云一路跟随在黑船的上空。船跑到哪它就跟到哪就下到哪。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天谴吧。”
“可不是,一定是得罪了何图院师。不然怎么会被这样折腾。”
“那两个是傻子吧,这样都还敢继续待在船上。不知道何图院师最讨厌学子懒惰和投机取巧吗?”
“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何图院师惦记上。”
先前还在匆匆赶路的人都停下来看热闹,议论纷纷。
有一点他们还真说对了。云柒此时一脸蒙征,完全不懂为什么自己就被针对了。
谢玉已经快笑岔气了。他觉得这种挑衅院师的行为实在是太刺激太有趣了。
云柒挑起一边眉毛无语地看着他。
“别笑了。快想想法子。”
好一会,谢玉才收起了笑。
“没什么法子,除非我们弃船,不然头上那团乌云肯定会一直跟着我们。”
“为何?”
“何图院师是晋学院里最固执严苛的一位。在他看来学子就该是勤奋刻苦,谦卑有序,好学守礼的。虽然之前蓝诺院师说过只要跨过海域到达岛屿就算过关不论方式。但是何图院师向来主张凡事靠自身实力来达成,御剑或驾驭法宝这两种都能体现修为实力。而你的这艘黑船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因为你根本就不损耗一丝灵力,只需要坐在上面就能轻轻松松完成别人费尽全力也完成不了的事。这在他看来不过是在拼家世,拼财力,借助外力算不得自身实力。当然,规定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看不惯就会出手刁难一下。”
“拼实力?家世背景本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吧?还有,那乘坐灵兽的又怎么说?灵兽不也一样不需要消耗自身灵力吗?”
“你看看四周,现在还有谁敢骑灵兽?”谢玉说着随意瞥了眼四周。
“卧靠。。。。还真有。白云飞。”
云柒顺着谢玉的目光看去。
离他们不远处的白云飞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盘腿稳坐于白蛟龙头上。
他上空也有一片黑云,只是那片黑云比他们头上的要小一些,威力也弱一些。
白云飞见他们望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似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跟他一样“顶风作浪”打死不御剑。
瞧见这一幕的云柒内心瞬间平衡了。既然河图那老头看不惯就让他继续看不惯吧。
反正规定上是允许的就成。至于刁难什么的,随他去好了。
心里打定主意便也不再着急。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慢慢磕着。
上空的乌云似将她的行为当做一种挑衅,雨下得更大闪电也霹得更猛,原先下的冰雹变成了凌厉的冰刃。龙卷风一直围绕着船身想将它卷上天去。奈何,黑船丝毫不受影响,该怎么跑还怎么跑。
有时遇到路人笑得太过猖狂出言不逊的,云柒会叫黑船快速朝他奔去。让他深陷雷区,好好享受那片乌云下的热情款待。一个个被霹得头发炸开直冒黑烟,被冰刃刺得一身伤痕,模样好不凄惨。
众人见她行事如此不顾忌,开始对她忌惮,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意挑衅取笑。
云柒和谢玉在船内磕着瓜子喝着茶。“蘑菇伞”外边恶劣的天气丝毫不影响他们聊天的兴致。一路悠哉悠哉等着黑船将他们送达岛屿。
上空一直在关注下方的何图院师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个刺头。还有白南山那个儿子也一样。目无尊长,简直岂有此理。”其它人看见他谁不是早早就弃了坐骑灵兽,改御剑?他们三个倒好,全当没看见,依旧我行我素,气煞他也。
一旁的蓝诺院师看着下方那三人的做派有些头疼。
这三人若是以后进了学院可有苦头吃了。得罪了何图这个小心眼的,日后难免会被穿小鞋,自求多福吧!
待他们都离开这片区域后,深海里的章鱼怪化成一股灵气消失了。而一只蜷缩在海底深处形状似牛又似鱼的海兽突然感觉那股压制它血脉的威压没了。许久,它才悄悄地浮于海面露出脑袋,一脸茫然地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