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刚回到筠沐阁,便看见丹芷小跑过来,面露欣喜之色地说道:“姑娘,姑娘,您刚刚出去的工夫,门房那边送来了一封帖子,门口的小厮留了个心眼儿问了一下送这帖子的来人是谁,那人只说是南贡王府送过来的,您快瞧瞧,是不是世子殿下。”说罢丹芷将手中的帖子递给了清欢。
清欢一听如此,便也是面露喜色,笑着接过帖子,然后迫不及待地赶紧拆开来看。一旁的丹芷探了探头,急着问道:“姑娘,写的什么呀?”
清欢看完其中的内容,不禁笑容更深,眉眼弯弯,然后抬头对丹芷俏皮道:“是世子差人送来的,说是十五那天他在府中吃了酒就过来接我,邀我一起去东街赏元宵花灯。”
丹芷一听高兴地拍了拍手,对清欢道:“太好了,还有几日便是元宵,姑娘这次可要好好挑一挑要穿的衣裳要戴的珠钗,断不可再冻病了。”
清欢点了点头,拉着丹芷往内堂走去,“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我今日闲来无事,你就帮我选选这些东西吧。”
丹芷闻声应是,随着清欢向里走去。
过了元宵,这个年就算是快过完了,所以在这天,街头巷尾到处都会挂着花灯,最妙的是这些花灯都是百姓们各家各户自己做好后拿出来,随意地挂在街道上,所以花灯的样式繁多,极少有重复的,人们上街赏玩也是极有意思,最主要的是,这些花灯还象征着对来年美好的期许,传闻这灯挂的越多,则新的一年就会越顺利越美满,所以许多人家都会制作出好几只的花灯,然后拿到街巷中间悬挂。
清欢拿着制作好的花灯挂到了慕府门口的街巷中,并为走得太远,因为算着工夫,赵玉朗也该来了,于是清欢挂完灯后,就站在了门口等待。正当与丹芷正说话间,一辆高大且华丽的车驾缓缓从远处驶来,车上的四角还悬挂着灯笼,所以清欢一下便知晓了这是赵玉朗前来接她了,清欢微笑着走下台阶,等着马车停下。车架停稳后,车夫一跃下了车,俯身向清欢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慕姑娘,世子殿下让小的前来接您。”
清欢听罢,往车窗处瞄了一眼,见车内没有动静,于是询问道:“世子没有来吗?”
车夫闻言继续恭敬道:“回慕姑娘的话,殿下先到了汇湖等您。”
虽知赵玉朗此次定会赴约,但是清欢听闻车夫的说辞后,难免还是有一分的失落,不过转念却有恢复了刚刚的心态,扯了扯嘴角道:“那就有劳了。”
说完,丹芷扶着清欢上了马车,待清欢坐稳后,车夫便赶着马车向东街那边去了。
车内已经为清欢烧好了暖炉,坐垫也是铺了厚厚的两层,因为里面的空间着实比普通的车驾大了不少,所以还有一处小方几置于了清欢的旁边,上面放着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水。这一切的准备让清欢心里很是温暖,她拢了拢自己的披风,然后轻轻地推开了点车窗,悄悄地向外看着,只见周围的百姓纷纷避开退让,所以即便今日是元宵节,路上行人众多,车子也走得很是平稳,因为在京都城内,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配上这样的马车,所以这车所到之处,周围的百姓也早早地就站到了两旁,让车驾先行。
瞧着这些个景象,清欢心里很是受用,她敛目淡笑,随后缓缓地关上了车窗。就这样一直走着,过了好一会儿,周围喧嚣的声音越来越小,清欢不禁再次微微拉开了些窗户,只见外面的景象有些陌生,不像是东街的方向,而且街上的行人也是不似刚才那样多了,这下清欢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张,她慢慢抓紧手中的暖炉,然后呼吸有些急促地想着各种最坏的情况,并且她想,如果自己未出现,赵玉朗会不会赶紧来解救她,还有这人怎么会驾着王府的马车前来接她,会不会一下车就是一群歹人在等着她…正当清欢皱眉紧张得思索着可能会有的遭遇和对策之时,马车却徐徐地停下了,清欢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时,外面的车夫冲着里面道:“慕姑娘,咱们已经到了,您可以下来了。”
清欢咬了咬牙,闭了闭眼,心下一横,觉得此时若不下车,万一这车夫上来再对她做些什么更是危险,不如先下去,然后再随机应变,想如此,清欢喘了口气,面目淡定地推开车门向外走去。可当清欢下车后,眼前的一切让她愣住了,入眼没有黑衣歹人的等候,反而是一片灯影摇曳,流光溢彩的景象,清欢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车夫,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只见车夫弯着腰向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但并未言语,于是清欢也是抿了抿嘴,怀着一颗不明所以的心,缓缓向前走去。
清欢没走几步便是一座木质桥梁,而桥梁的两旁,也纷纷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这些花灯的光亮照亮了清欢前行的路,而且她发现,这些花灯竟是没有一个重样的,且做工精巧,透着五彩斑斓的灯布,应在桥面上的光也似铺地锦般灵光熠熠。清欢就这样缓缓走过木桥,然后到达另一端桥头后,一座挂满垂宝五霞花灯的候亭映入清欢的眼帘,到此,她心中全部了然,这垂宝五霞花灯是她儿时在南贡王府见到过的,当时她喜欢极了,为此赵玉朗当年还送给她了一盏。如今再次见到这熟悉的花灯,清欢心中颇为感慨,她知道,这定是赵玉朗为她准备的,再走近些,亭中负手迎湖而立的人就在此静静等着她的到来,于是清欢又快步上前,然后提声道:“玉朗,我来迟了。”
赵玉朗闻声,面容带笑缓缓转身,看到清欢的身影,开口道:“不迟,刚刚好。”然后冲清欢招了招手。
清欢上前几步,走到赵玉朗身边,嫣然一笑道:“你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这是哪里?平日里竟不知这京都城内还有这样的地方。”
赵玉朗笑道:“这是汇湖的南岸,平日里人们多会去北岸那边,以前这是过商船的地方,一改航道,这里也就慢慢废弃了,不过白天倒也是风光旖旎,所以我便让人将这里盘了下来,搭了木桥和亭子,没事的时候,自己也会过来。”
清欢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道:“原来如此,对了,我刚刚走过来的桥上挂着的花灯都是你让人寻来的?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花灯?”
赵玉朗点头道:“是啊,人们不都说这灯挂的越多,来年就越顺利吗?我就想…希望你来年可以平安顺遂,不要再生病了,所以这些花灯都是为你而挂的,不知你可喜欢。”
清欢闻言顿时脸色一红,然后转头看向那些花灯道:“自然是喜欢的。”
赵玉朗瞧清欢这幅模样,也是淡淡一笑,神秘地说道:“等一下会有更让你喜欢的。”
清欢转头不解地看向赵玉朗,只见他微微一笑,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小木管,然后向天空‘咻’的一下发出了一声信号。清欢见此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赵玉朗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清欢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从远处缓缓行进过来几条船只,中间那船最是华丽,有两层高,且船头处放置着一盏巨型的垂宝五霞花灯,而船的周身也用各式花灯装点了一番,看上去璀璨非常。而这只大船的周围还跟着四艘单层的小船,可这小船也是用花灯装点着,虽然个头小些,但也是好看的很。就这样,几只船缓缓地向着清欢和赵玉朗身边行进着,最终停靠在了候亭旁的渡口处。
清欢的眼睛都看直了,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赵玉朗看了一眼清欢,打趣道:“小姑娘你怎么不动了,难不成是看傻了?”
清欢这才回神,扭头看向赵玉朗,然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你鼻尖都冻红了,咱们先上去吧。”说完,赵玉朗抬了抬手,让清欢先走。清欢微低了下头,然后向最大的那只船舱走去。
二人登船后,赵玉朗对清欢道:“清欢,你随我上二楼。”
清欢点了点头,然后随着赵玉朗登上了这艘大船的二楼甲板处。在站定后,船只渐渐远离刚刚的候亭,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也离他们越来越远,清欢看了眼身边的赵玉朗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汇湖,除夕那日我失了约,今日自然要补上。”
清欢笑了笑,四处走了两步,然后看到周边的四艘小船,开口道:“这四艘小船为什么也随咱们走?”
赵玉朗笑着走到清欢身边,替她拢了拢披风,然后笑着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清欢明白赵玉朗肯定自有安排,便不再询问,只是静静地站在赵玉朗身边,其实即使是这么与他并肩站着,清欢也已经很是满足。
在湖上行进了一会儿后,稀稀疏疏的光点慢慢映入清欢的眼帘,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随着光点的推进,清欢兴奋得指了指前方,转身对赵玉朗道:“玉朗,你看,到东街那边的汇湖渡口了,好多人。”
赵玉朗笑着向前几步,拉住清欢,笑着道:“是啊,这就到了咱们平日里常过的汇湖北岸那边了。”
清欢笑着看了一眼赵玉朗,然后看了一眼湖面四周,除了他们的几艘船外,竟没有一条其他船只,而且当她与赵玉朗所乘船只到达汇湖中心时,船竟然不动了,然后跟随他们的四艘小船也列成了一排,不再前行。清欢疑惑地看了一眼赵玉朗,赵玉朗也是看了一眼清欢,等了片刻后,柔声对清欢说道:“清欢,愿你一切顺遂。”说完,只听见几声腾空而起的烟花声萦绕在了上方。清欢愣了一瞬,随后看到从那四只小船甲板上,窜出的一道道光丝,然后在她头顶的夜空中幻化成簇簇繁花。不知怎的,清欢的眼睛竟有些湿润,而眼中的水汽映着烟火却更显得星火琉璃,璀璨金明。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她从未想到赵玉朗会给她带来如此之大的感动,他似乎是想在清欢的脑中使劲地刻画着一切,刻画着让清欢永远也忘不掉的记忆。
而岸上的人们看到这暗夜星空上的烟火时,也皆是驻足观望,然后再看到汇湖中间停着的那艘华丽的五霞灯船,也是纷纷相互议论,拍手赞叹。
船上的清欢依然是抬眼看着耀眼闪亮的夜空,这时,身后的赵玉朗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披在了清欢的身上。清欢感受到一丝暖意后,赶紧低头,一看是身上又多了一件赵玉朗的披风,于是赶紧推手拒绝道:“你别给我了,你这样,回头病的就是你了。”
赵玉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依然执着的将披风搭在了清欢的身上,随后将手轻轻放在了清欢的肩上,过了片刻后,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清欢,这是我们一起的第一个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