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一听赵玉朗要找她议事,便急匆匆地跟着严英朝文蒿堂走去。当安阳到的时候,赵玉朗已经坐于堂中等她。见到安阳步履匆匆,赵玉朗开口说道:“你慢着些,当心脚下。”
安阳神色焦急道:“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了,这两日你称忙闭门不见我,我都要急死了,清欢那里如今是何情形?”安阳边说着边坐到了赵玉朗身旁,许是刚刚走得急,端起面前的茶盏就饮了口茶。
赵玉朗不看安阳,继续执起面前的茶壶煮着茶,“清欢如今被慕照堂关到了自家祠堂罚跪,估计情况不会太好,我现在还不便亲自前去,所以想让你去慕府探望,一来,是为让你安心些,亲自去看总比传话来得及时,这二来…你也好生宽慰宽慰她,以免她忧思成疾。”赵玉朗说完放下手中茶器,定定地看着安阳。
安阳听罢后,连连点头,恳切地说道:“哥哥放心,我明日一早就去。”
赵玉朗顿了一下说道:“不,你今晚就去,白日里总归人多眼杂,我会让人护送你去。还有,我准备了些冰玉胶,你也一并给清欢带过去,让她这几日涂抹在於肿之处,以免皮肉之苦。”赵玉朗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盒子。
安阳看了眼那只锦盒,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准备一下,稍晚些就走,父亲那里…”
“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安阳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向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身向赵玉朗询问道:“对了哥哥,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清欢吗?”
赵玉朗本不想多言,因为觉得有些话说多了反而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牵扯,但也只是想了这么一瞬,还是打破了自己的界定,略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与清欢说,外面一切有我,万事皆不必担心。”
“好。”
安阳走后,赵玉朗也起身向窗边走去,反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棂,沉声道:“调查得怎么样了?”
站在一旁的严英上前答话:“回殿下,这两日汇总的消息都说是程府,他们应该是不满于程世科断指一事,所以想着伺机报复,不过对您这儿他们是不敢动的,所以,慕姑娘那里此次受到的影响大了些…”
赵玉朗转了转手腕,挑眉看着窗外的景色,冷笑一声开口道:“哼,和我想的一样,这次不过是程柏明那边的一个小把戏,只要不是其他势力便不足为惧。”
严英略一沉吟道:“殿下,是否需要处理干净?”
赵玉朗眯了眯眼睛,“把那些收钱办事的人解决干净,然后送还程府,至于程柏明…还不到动他的时候,毕竟同为朝堂中人,总归是要见面的,为了这点小事,不值当。”
严英拱手道:“是,卑职明白了。”
赵玉朗转身低头来回踱了几步,又对严英说道:“咱们的人也到收回的时候了,今日慕夫人来见母亲,想必也是为了清欢的事而来,她既然能到咱们王府,可见慕照堂那边也是松了口的,不然以他那样的做派,是断不可允许慕夫人这个节骨眼上来的,看来这流言起到了作用。”
“殿下,是否需要把这谣传再坐实些,如若现在撤出来,慕照堂万一变了态度怎么办?”严英似有些担心道。
赵玉朗摇了摇头说道:“像慕照堂这种固执己见的人,如今态度中立已属不易,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况且,如今的慕府和咱们还摘得开关系么,慕照堂是个最看重门楣声誉之人,他若聪明就该知道,现如今,除了我们南贡王府没有人能替他们解围,为了清欢和整个家族的名声,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严英闻言开口道:“殿下英明。”
赵玉朗淡淡一笑,拍了拍严英的肩膀,然后一甩衣袖,边向里走便说道:“好事多磨,如今这火已燃得够大,我们是离他最近的水源,用不用可由不得他。”
过了晚膳时分,安阳带着东西悄悄从王府的后门出去,一看门口全部都是赵玉朗身边的人,便心下一松,乘着马车向慕府而去。
因为要隐人耳目些,安阳也是被车夫拉到了慕府的侧门处,下车后,安阳刚刚示意下人前去敲门,大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安阳见此倒是吓了一跳,那开门的小厮见到安阳后,俯身行礼道:“郡主殿下贵安,委屈您进这侧门了。”说罢还弯着腰做了个手势请安阳进来。
安阳看了一眼这小厮,然后提着衣裙向里走去,还不忘问他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小厮一边带着路一边恭敬地说道:“刚刚有人递来了消息,让我在此恭候郡主殿下。”
安阳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因为她知道,这定是赵玉朗安排的,所以也打消了心中的顾虑,顺着小厮带着的方向继续走着。
走了一小段路后,小厮提着灯笼扭头对安阳说道:“郡主您小心前面,路上鹅卵石多一些,天黑路滑小心摔着。”
安阳听着小厮的叮嘱,也是小心了一些,低着头看着脚下,结果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小厮一声惊呼:“诶呦!”
安阳也没来得及停住自己的脚步,直接撞上了来人。安阳被这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抬头,一看来人竟是润洹。润洹穿着一身墨青色的长衫,刚刚那小厮光顾着扭头和安阳说话,这黑灯瞎火的也没看见穿着深色衣衫的润洹,所以连带着安阳也狼狈了几分,连手里拿着的东西也掉落在地上。润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盒子,双手递给安阳,并开口道:“安阳郡主贵安。”
安阳看到润洹见到她并没有露出惊异之色,言谈话语间稍显几分紧张地说道:“二公子,我…我今日前来,是…是…是给清欢送东西的。”
看着安阳说话有些结结巴巴,润洹淡淡一笑道:“我知道郡主和清欢自小关系就好,您不用紧张。”
安阳看润洹对她笑着说话,倒更添了几分害羞,低了低头,又紧了紧手中的东西,缓缓道:“那…我今日来找清欢的事情,你别告诉别人。”
润洹点了点头,“郡主放心,天也黑了,您早些去吧。”说罢,润洹后退两步,俯身拱手对安阳行了一礼。
安阳见润洹不再有言语的意思,便道了声谢,继续跟着小厮往谦沐堂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后,又偷偷回头看向刚才润洹出现的地方,见润洹也已转身走远的背影,安阳的嘴角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明艳的微笑。
走了没大一会,安阳便到了谦沐堂,小厮看了看四周,小声对安阳说道:“安阳郡主,三姑娘就在里面,您进去吧,我就在外头候着您。”
安阳也是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其他人,便点了点头,推开门向里走去。
谦沐堂内,除正前方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慕氏牌位外,两面的墙上皆摆满了给先人供奉的长明灯,因着安阳开门的原因,晚风进到堂内,吹得这些蜡烛灯火的火苗飘得又厉害了些。因着刚刚外面着实有些黑,这猛一进到灯火通明的屋内,倒让安阳被光亮照的有些眼晕。
“我都说了不想吃,非要让我起身将你赶走吗?”清欢没有转身看安阳,所以还以为是来送吃食的下人,语气很是不耐烦,闭眼皱眉道。
安阳看清欢把她当成了下人,心下只觉好笑,但是怕两人说话动静太大惊扰了别人,所以捂着嘴慢慢走到清欢旁边低声道:“小清欢,是我呀。”
清欢一听是安阳的声音,忽的一下将眼睛睁开,看到真是安阳,十分惊诧地说道:“安阳,你怎么来了?”
听着清欢兴奋得声音,安阳紧张得赶紧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你小点声,我是悄悄过来看你的,切莫让人发现了。”
清欢笑眼弯弯拉着安阳坐在了一旁的蒲团上,“我真没想到你会来,你就这么出来,没人拦着你吗?”
安阳笑道:“你放心吧,是哥哥让我来看你的,不会有人拦着我。”
清欢一听是赵玉朗让安阳前来看她,心下乱乱的,又问了一遍确认道:“玉朗哥哥让你来的?”
“是啊,我自从知道了流言这件事后,我都快急死了,一直想来看看你,哥哥这两日事忙,今天终于放了行,让我过来好好宽慰你,小清欢,你还好吧。”
清欢听到安阳这么说,心里很是感动,这几日她在祠堂罚跪,心里有说不出的落寞,她知道如今城内关于她的流言很多,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在少数,好在安阳现在来了,让她心中的阴郁散去许多,“我没事,不过就是跪两天祠堂,没什么大不了。”清欢故作轻松道。
安阳紧紧拉着清欢的手安慰道:“小清欢,外面那些闲话你不用在意,哥哥也让我带话给你,外面有他在,万事皆不必担心。你就放心吧,这些事情哥哥会去解决的。”说话间,安阳拉着清欢的手又紧了紧。
清欢听到赵玉朗竟如此挂念她,心里很是高兴,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有一瞬间她觉得,能得到赵玉朗如此用心待她,这次加注在她身上的风波也是无所谓的,于是清欢笑容灿烂道:“你回去帮我给玉朗哥哥带个话,就说清欢这次给他添麻烦了,此次事过,定当亲自当面感谢。”
安阳点了点头,笑着道:“好,哦,对了,这是哥哥让我给你带来的冰玉胶,想来你每日跪于祠堂身上必有於肿,抹上这个便可消退。”安阳将旁边带过来的盒子递给了清欢。
清欢心中欢喜道:“玉朗哥哥费心了。”
安阳看了一眼清欢,又来回看了看,小声说道:“小清欢,我不能久留,这便要走了,这几日你再忍耐些,外头的事有哥哥在你也不必忧心。”
清欢点了点头,反握了握安阳的手道:“谢谢你安阳,夜深露重,回去小心。”
安阳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看到安阳走后,清欢看了看手中的锦盒,然后将它放置自己的腿上,嘴上挂了抹淡淡的微笑,继续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于胸前,看上去十分虔诚。
安阳与那名小厮顺着刚才的来路返回走向侧门,而远处的阮姨娘看到这一幕没有声张,随即转身离去了。